第二十一章 血轴
大蛇本身的力量并不比荀川强，只是胜在咬合力、冲击力、巨大的攻击范围和皮糙肉厚上。
可一旦被荀川钳制了尾巴，它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本身修为虽高，却因子嗣被杀及荀川嘲讽而失了理智，加之压根没把荀川当回事，只想着一口将他吃掉以解心头之恨，这一切让它多次错失能杀死荀川的机会。
“啊——”
只听荀川一声怒喝，青筋暴起，每一丝肌肉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道。双臂死死卡着巨蛇，胸口顶住一侧，竟将十丈长的巨蛇整个抬离地面。
接着脚底一转，以腿带胯，以胯带腰，以腰带肩，以肩带臂，狠狠一甩，将大蛇直接抡了个圆。
大蛇只能将头卷起，用身体挡住脑袋，活活砸断了五根大树。
荀川未曾松手，巨大的离心力使得转速越来越快。
因为小眼通的存在，哪怕转速极快，荀川依然看得清何处树多，专挑密集之地带着大蛇撞去。
每个呼吸，体力和灵力都在疾速消耗，为了让伤害达到最大值，荀川只能咬牙坚持。
在足足毁掉百丈方圆的树林后，荀川终于到了脱力的临界点。
只见他全身猛地一紧，用力将大蛇往上抬起，直至蛇头朝天，进而整个人向下一倒，将手从大蛇已经被撕开了一半的肌肉中拔出，恐怖的惯性立时带着大蛇朝天空飞去。
此时的大蛇已经被砸地七荤八素，骨头断了无数根。在飞到最高处后，因空中无处着力，只能任由着自己往下坠去。
荀川则喘着粗气，蓬头垢面，衣衫破碎，活像个乞丐一般.
他取出黑铁大剑双手紧握，往口中扔进最后一颗凝气丹，只见他用力下蹲，而后猛蹬地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飞起三丈多高。
在离地的刹那，更是如陀螺般旋转起来，抡开的黑铁剑与他合为一体，剑气完全收缩，凝结在黑铁大剑的剑刃之上，就像一道剑龙卷，对着蛇头狠狠劈来。
这是荀川所有招式之中威力最大的一击。
身体的力量，剑气的加持，加上黑铁大剑原本的切割力，足具开山断水之威！
死亡的气息降临，大蛇惊恐万状，但无论如何也是只五百年寿元的妖兽，又怎会没有一两个保命手段！
只见它那颗鸡冠肉坨忽然颤抖起来，刹那间便震了上千下，而后竟骤然冒出一团烈焰。
紧接着，它张开嘴，蛇信和蛇牙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喉咙深处，有一道红光乍显。
就在荀川的剑龙卷离它只有三丈距离时，随着它一声嘶叫，鸡冠上的烈焰瞬间消失，喉内红光更亮三分。
只觉得一股热流传来，空气似乎都在燃烧，极度危险之感顿时涌上心头，使得荀川不由自主汗毛倒竖。
但他依然闭着眼，心无旁骛地砍去，如一尊雕像般平静。
只见大蛇微微仰头，而后蛇首猛地前倾，一道足有两个井口大的火柱喷出，对着不到两丈距离的荀川直冲而去。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大蛇后退一丈还多，完美躲开荀川的致命一击。
这一幕似曾相识，正是荀川用大风呼躲避大蛇攻击的方法，大蛇从他那学到了精髓。
一剑扑空，荀川心里一凉，进而火柱降临。
“去死吧！”大蛇一边下落一边狞笑着。
这是他的本命之火，别说是荀川，就是他手中的黑铁大剑，也会在瞬间烧成铁水。
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剑气作用，火柱在靠近的瞬间便被快速弹开，碎成一团团火苗四散，如下了一场火雨。
原本照这个态势，火柱将会被斩地七零八落。可巨大冲击形成的阻力，却使得剑龙卷缓缓慢了下来。
两个呼吸后，荀川停住身形。火柱失去阻隔，刹那间将他完全包裹吞噬。
看着天上那一团火球，大蛇张开大嘴，再次露出獠牙，吐着蛇信，狂妄大笑。
明明对手是一个比自己弱了无数倍的人类，它却不知为何有种打败了强敌的畅快感。
火团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后，往十几丈外缓缓落下。
大蛇的三只大眼中倒映着火光，许久，瞳孔之中莫名升起一丝落寞，缓缓合上了嘴，心中一阵空虚。
“可惜了！”幽幽一声长叹，它转身扭动着巨大躯体往另外一处行去。
可才刚离开没多远，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惜……可惜什么？”
大蛇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几十丈外，落地后的荀川正浴火提剑走来。那恐怖的模样，像极了岩浆中爬出的恶鬼。
“我来替你回答！”荀川笑了笑：“可惜我没死！”
“不可能！！！”
大蛇晃着大脑袋，三只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荀川，满是不可思议。
“观星境受我这一击也非死即伤！你……你竟不怕火？”
荀川没有解释，而是抬起黑铁大剑向下一挥，身上烈焰顿时尽数散开。
这时再看去，只见他身上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赤色护膜。再细一看，那不是膜，而是一团火。
“就你这小火苗，烤肉吃都嫌不够力道！”
“你……”大蛇忽然有些害怕，开始缓缓后退。
“外公我今天大发慈悲，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火！”荀川一笑，抬起一根手指，身上的赤色护膜消失，足有脑袋大的火团瞬间移到至指尖。
瞄准后用力一甩，巨大的力道和灵力加持，使得赤炎划破空气瞬间飞出。
或是因为本身火妖元的关系，三眼鸡冠蛇本能对火有着巨大的敏感度，只觉得一股极为霸道的能量朝自己飞来，再想躲已为时太晚。
才刚一接触，一大块鳞甲便被瞬间汽化。
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赤炎又继续向前钻去，直到在它胸前贯穿而过，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一大口血喷出，如下了场血雨，霎时染红一大片土地。
大蛇晃晃悠悠，三只大眼朝不同方向旋转着，不过几个呼吸便倒在了地上。
一番抽搐之后，半晌，随着身躯不再扭动，它眼睛渐渐无力，不多时便半闭着失了华彩，暗淡无神。
“打蛇，打七寸！”荀川看着大蛇那具没有心脏的尸体缓缓道。
他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原地打了会儿坐，直到恢复了一些体力和灵力后，这才起身来到大蛇尸体旁。
将大蛇的三只眼尽数合上，荀川斩了它的头颅，就地挖出个深坑埋了进去。
接着他走到一旁，再次抬剑砍下一节断开的树干快速制了个墓碑，又用剑刻上三眼之墓四个字插入坑中。
荀川合眼，像默哀般略带伤感道：“你是我杀的第一只妖兽，方丈大师总说，杀孽过重不是好事。希望这块墓碑能寥减我一丝杀孽，也渡你早入轮回……”
“杀了你的子嗣后，本不愿再杀你。剑龙卷若能使你无力还击，我便会收招。奈何你却对我下了杀手！若不是赤羽护佑，我早已葬身火海。”
“老爹曾说，若他人对我有杀意，不论对方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哪怕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都不得有恻隐之心，但凡有机会……”
“必杀之！”
睁眼，抬剑，一挥。
一道剑气掠过，大蛇腹部顿时撕裂！
其中微微闪光的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妖元。
蹲下身，将妖元取出，捏碎后喂食赤羽。
妖兽千年道行便能化成人形，五百年的三眼蛇已长出鸡冠，妖元中的烈火之意远超小蛇。
赤羽的结构和普通羽毛一样，由左右两边的毛状的羽片及中间的管状羽轴组成。之前将灵力覆盖在赤羽上时，荀川就检查过，其左右羽片无比对称，共一千零二十四根，而一般羽毛上的羽片并不是根根对齐。
稍待不长，火元气已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紧接着，一道光莫名从赤羽的根部亮起，缓缓向羽尖挪动。
荀川心弦一紧：“有变化！”
果然，两个呼吸后，那道光在羽尖消失。忽然赤羽莫名一抖，似有风拂过其上，两侧羽片兀自摇摆了一番。
这时再看去，赤羽那根白色的羽轴的根部竟出现了一丝血液，荀川见状赶忙使用灵力感应。
许久，他恍然喃喃道：“竟是血轴！只要吸食更多的火元气，羽轴中的血量便会越来越多，直至充满整根，届时赤羽才真正完整……”
“这是一件残宝！”
三眼鸡冠蛇的火元气，帮他初步激活了赤羽。
看着赤羽两边如沐浴风中不断摇摆的羽片，荀川第一次觉得它是件有生命般的活物。
“一整颗妖元才只有这么一点血量，若要整根羽轴完全化为血轴，不知要吞噬多少妖元才够……”荀川头疼不已。
他恨不能立马让赤羽变为完全体，好从中得知关于父母的下落。
赤炎的威力虽大，却在焚毁目标的同时，需要消耗与目标等同的火元气。
焚毁一节枯枝，其中的火元气几乎没有任何损耗。
但要想杀死三眼鸡冠蛇，就必须消耗足以对它产生必杀一击的火元气。
“越是难对付的对手，火元气的消耗便越大。包括刚才隔离大蛇的烈焰……”
先前吞噬的小妖元根本不足以承担这些，好在赤羽原本就有一丝火元气储备，正好足够让荀川透支使用。
荀川不明白为何自己知道这些，就好像失忆之人残存的某些片段，找不到源头。但他可以确定一切正如他所言，就仿佛是赤羽亲口告知。
一人一羽之间，那股相通感更甚从前。
“赤炎的作用绝不止战斗这么简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用，损耗太大难以弥补，赤羽离完整之日便遥遥无期。”
“赤羽始终是外力，若要真正变强，只能靠本身实力，而非借助外物。”
将赤羽收起，荀川对着三眼之墓拱手作揖。正要离开，却发现赤羽泛起的红光从先前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不断对自己发出信号。
“这附近还有什么不成？”荀川扭头四处看了看。
有了赤羽保护，他胆子比先前要大了不少。本不想节外生枝，却又不愿就此错过。便以大蛇尸体为中心，往四面八方试着走了几百丈。只要方向不对，赤羽的波动便会减弱。
足足试了六个方位，荀川才终于确定一条正确的路。
想着反正不会再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自己，便索性撒开了腿跑去，愈往前，赤羽的波动便愈加强烈，一炷香后，一方镜湖忽然出现在视线当中。
“想不到这密林之中竟还有湖……”
野兽妖兽总是喜欢聚集在有水源的地方，荀川很警惕，一直环顾四周。头顶的树枝上盘着一只巨蟒，压弯了枝头。但只是普通的蛇，荀川将黑铁大剑取出抱在胸口，那巨蟒便掉头就走。半空中，几只红着眼的乌鸦正哇哇直叫，令人毛骨悚然。甚至还有一只人头大的蜘蛛正在享用一只孩童大小的灰毛猴子。
“此湖太过安静，着实渗人……天色渐昏，若在此地过夜，恐怕打坐都得小心翼翼。”荀川心中有些发毛。
但他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就在这片湖里。
四处谨慎盼望一番，在确定应该没什么危险后，他这才走到湖畔，往水中看去。
湖水湛蓝清澈，就像密林中镶嵌的宝玉。倒映着喋血残阳的斜晖，依稀能辨水下三丈之物。但再往下便没了光线，运足目力也看不真切。
“这水少说也有二三十丈深……”荀川判断出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湖底。
岸上有什么，他扫一眼能晓得七七八八，但水底下有什么，他必须进去才知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荀川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后几步，抬头看了眼天空后，以灵力罩住体表。
顿了顿，起脚往湖面疾速猛冲，纵身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