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愁旧爱 2
“哭什么哭，老子看见女人哭就心烦。”顾筠走到屏风后面，不耐烦地说道。“我没有哭，最近眼睛不太好，迎风流泪。”章瑶芝掏出手绢，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这里哪有风呢，”顾筠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章瑶芝以为他要安慰她，于是眼巴巴地望着他，只听见顾筠继续说道，“一定是你做眼皮切割手术伤害到了泪腺。”章瑶芝气得几乎喷血，恨不得狠狠咬上顾筠几口发泄内心的怒火。
“对了，这么久的航班，你还适应吧？”顾筠问道。“我没什么，你去看看鸢鸢。”章瑶芝温婉一笑，大度地说道。顾筠脸上显出一副半是无奈半是傲娇的表情：“她呀，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准把我赶出来不可！”章瑶芝脸上一片凄恻，幽幽问道：“这么多年，你们过得好吗？”“好得不得了！凭我的能力和手段，很快就在郓城站稳了脚跟。鸢鸢也很喜欢这里，她特别乖巧、懂事、听话，从来没让我操心过。虽然郓城是个小地方，比不得帝都和江城，但是我们什么都不缺。”顾筠的回答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明显带着强烈的情绪，但是他一向面无表情，是以章瑶芝猜不透他的想法。
章瑶芝柔肠百转，沉默良久，轻声问道：“鸢鸢有没有想过妈妈？”“一次也没有！”顾筠回答得干脆利落。“怎么会呢？”章瑶芝捂住胸口，喃喃自语。对上章瑶芝惊愕的眼神，顾筠一点点逼近她，温柔地说道：“鸢鸢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从来不会问我妈妈是谁，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她没有妈妈这种愚蠢而无聊的问题。”“是吗，那真好！”章瑶芝险些站不稳，强作镇定地说道。“你当年若是有她十分之一的明事理，我们也走不到这个地步！”顾筠见她情绪没有太大波动，恶狠狠地说道。
章瑶芝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捂住了脸，泪如雨下。“你不会又要说最近眼睛不太好，迎风流泪了吧。”顾筠背过身不去看她，讥讽道。“怎么会呢，生孩子的时候没恢复好，容易流泪。”章瑶芝反唇相讥。顾筠仿佛被人当心捶了一闷棍，顿时喘不过气来。章瑶芝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重了，于是摇着顾筠的胳膊，试探性地问道：“筠哥哥？”
顾筠脸色变了变，叹息道：“我还有事，今天回来的晚些。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你如果饿了就去厨房做点吃的，不用等我。”
何妈和容妈一边一个，坐在顾鸢粉嘟嘟的公主床两侧。围着顾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鸢添油加醋地把叶晗的恶行一一道来，其中不乏胡编乱造之语。“天呐，真是个畜生！”容妈捂住嘴，惊讶地说道。“连畜生都不如！亏得董事长还拿他当自己人。”何妈愤愤不平道。“他哪能算得上自己人？他又不是跟着董事长从江城过来的，更何况还是叶家的人。”容妈尖声尖气地说道，似乎对自己人这三个字极其不满。
顾鸢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阿姨，叶家怎么了，和爸爸有什么过节？”何妈立刻啐道：“没有的事！容妈缺根筋，她在胡说八道！”语毕，狠狠瞪了容妈一眼。容妈自觉失言，再一次捂住了嘴。
“阿姨，叶家到底怎么了嘛，告诉我，告诉我嘛！”顾鸢止住了哭声，抓着何妈的衣袖，撒娇不已。何妈神情颇为自得，一脸慈爱、宠溺地说道：“鸢鸢最粘着我，从小就是这样。”容妈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何妈，冷哼一声：“哼！”“鸢鸢呀，那时候你还小，他们叶家人骗过你爸爸钱。”何妈抚摸着顾鸢肩头披散的长发，慈爱地说道。顾鸢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爸爸又不差那点钱！再说了，我小时候叶晗应该也还是个孩子吧，他家人的事怎么能怪到他身上？”
“好孩子，难为你这么想，”何妈说道，“我们家鸢鸢是个宽容大度的孩子，这辈子都大富大贵、幸福顺遂。”“咦，鸢鸢，你手上的淤青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虐待你了？”容妈看不得何妈受宠，眼尖的看到顾鸢右手手腕上的淤青，于是夸张地说了出来。何妈心里一凛，鸢鸢怎么会受伤呢？两人当即抓着顾鸢的手腕，翻来覆去地检查。
顾鸢想了想，当时她假装要撞墙自尽，叶晗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腕。现在想起来，他当时的力气大得惊人，回忆起来都疼痛无比。这道淤青，就是叶晗捏出来的吧。“阿姨，不碍事，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顾鸢伸出手指，在右腕的淤青上按了按，一脸无辜地说道。
“哎呀，怎么能说不碍事呢？”容妈夸张地说道。何妈也是无比夸张：“鸢鸢你是女孩子，不好好保养会留下疤痕的。”“就是就是！”容妈点头如小鸡啄米，难得和何妈统一战线。“这个应该用碘酒消毒，再涂上活血化瘀的药膏。”何妈说道。“我去拿医药箱，你看着鸢鸢。”容妈自告奋勇地出门了。
顾鸢的右手腕被包扎得密不透风，上一次享受到这个待遇还是五年前为祁芩割腕。只是那件事顾家上下都不准提，很多新来的佣人甚至都不知道。“鸢鸢呐，你想吃什么，何妈给你做。”何妈对顾鸢说道。“家里做不了的也没关系，容妈给你买。”容妈不甘示弱地说道。
“我要吃财富广场三楼靠着书店的那家合计酸辣粉的牛肉酸辣粉和羊肉串。”顾鸢一脸兴奋地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容妈似乎得了圣旨一般，起身后还转了一个圈。“我还要吃钵钵鸡，靠地铁口的那家。”顾鸢继续说道。
容妈领了旨意，风光出门。何妈却是一脸的怨念：“哎哟，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养了你20几年，到头来还是跟别人亲。”“我想吃番茄鱼和虾仁茄盒，还有火腿豆腐煲。”顾鸢转了转眼珠，对何妈说道。“好叻，我现在就去做。外面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地沟油、僵尸肉、添加剂、转基因，吃一口肠穿肚烂、吃两口立地升仙。”何妈说道，心里愤愤不平。
顾鸢笑了笑，说道：“没那么夸张啦，有些店家还是很正规的。”“正规不正规，又不会写在脸上。吃坏了肚子可划不来。”何妈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在外面一次都没吃坏过肚子。”顾鸢小声嘟囔道。“你不知道啦，有些店家会往食物里放抗生素，即使吃坏了也感觉不出来，”何妈恐吓道，“待会儿她带来的东西你可千万别碰啊，我最近学了新菜式，再给你加几个菜。”
顾鸢保持着沉默，容妈买了足足20串烤肉串，正踩着高跟鞋，一脸兴奋地看着烧烤的师傅翻来覆去地烤肉。
何妈使尽了全身解数做菜，今天正好夫人也在家，她更是无比地殷勤。顾筠很早就吩咐过，不可以在顾鸢面前提及她的生母，是以何妈不敢弄巧成拙。偏偏顾筠又临时出了门，这事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否则，以她的聪明才智，绝对会安排一出母女重逢的感人场面。罢了，董事长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询问他的意思也不迟。
章瑶芝被何妈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的性子一向清冷，这些年又离群索居，几乎不适应被人伺候的感觉了。何妈反反复复问她想吃点儿什么，她只是说简单些儿便好，不用刻意为她做什么。
许是何妈和章瑶芝沟通多花了些时间，等到她端着托盘推开顾鸢的房门时，赫然发现顾鸢的公主床上多了一张粉嘟嘟的简易小桌，桌子上摆满了容妈买回来的垃圾食品。顾鸢和容妈手里都举着串串，笑得一脸灿烂。“哟，终于做好啦，幸亏我回来的早些，不然鸢鸢可就挨饿了。”容妈酸道。何妈说道：“精工才能出细活，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路边摊，直接买回来就能吃了。”
容妈站了起来，说道：“才不是呢，你问问鸢鸢，这肉串儿可是当着我的面烤出来的。鸢鸢，好吃吗？”顾鸢满意地点了点头，咬了竹签上的一大块烤肉。“鸢鸢呐，你最爱吃的茄盒和蕃茄鱼，我用的可是比目鱼哦，很香的。”何妈把餐盘小心翼翼地搁在小桌子上。顾鸢拿小勺吃了一口蕃茄鱼，正好过了过嘴里的辣味。
“鸢鸢，你还吃不吃烤串？”容妈很有危机感。“放冰箱里吧，我明天再吃。”顾鸢说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能吃剩菜呢。明天想吃的话明天再买。”容妈说道，转头便拿着剩下的肉串去取悦章瑶芝了。
顾鸢吃一口酸辣粉，又吃一口蕃茄鱼。不停吐着舌头，可爱极了。何妈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呐，这么可爱的孩子，长得又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多年都不看一眼。何妈主要在顾筠身边伺候，是以了解更多顾家的事情。顾筠虽然风流不羁，但是对夫人明显是有情意的。
这么好的一个丈夫，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就连孩子也不要了。何妈心里叹息着，鸢鸢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简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辣不辣？辣就别吃了！”何妈说着，就要收拾桌子上的酸辣粉。“呜呜呜，不要嘛！”顾鸢拒绝。“哎，真是没办法。”何妈摇头，叹了一口气。
顾鸢拆开钵钵鸡的包装，递给何妈一串浸着辣椒油和芝麻的鱼豆腐，笑着说道：“给。”何妈接了串串，一脸的无可奈何。
“夫人，您可总算回来了，这个家没您可真的不行。”容妈一步三扭，带着江城土著女子特有的风情和小资。章瑶芝正在吃饭，火腿豆腐羹泡了半小碗紫米饭，用小勺子搅拌着，一口一口往嘴巴里送。“当当当，看看我给您带来了什么！”容妈从身后变出一大把烤肉串，说道，“还是热乎的，您趁热吃吧。”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章瑶芝的的声音很温柔，像潺潺的流水，仿佛从人的心里淌过。容妈往章瑶芝身边挤了挤，说道：“夫人这次是长住还是小住？”“哎，我也不知道呢。”章瑶芝放下了小勺子，一脸的无奈。顾筠阴晴不定，前阵子突然去找她，她也不知道他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董事长和大小姐这些年都是无比思念您，您要是能留下来实在是太好了。”容妈说道。章瑶芝心里有些动摇，他们还能从头再来吗？顾筠对她忽冷忽热，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吧。鸢鸢那么多年没见过妈妈，应该很想念她吧。
“我可以看看鸢鸢吗？”章瑶芝向容妈恳求道。容妈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为难地说道：“董事长说过，不准在大小姐面前提起您，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受不了的。”“我只是想看她一眼。”章瑶芝眼里闪烁着泪光。“没有董事长的允许，您还是别为难人家了。”容妈的表情更加委屈。
章瑶芝坐到了床沿上，悄悄抹着泪水。“夫人，您别哭了。”容妈霍然起身，安慰章瑶芝道。“我实在是太想念鸢鸢了，求你了，我只偷偷看一眼，不会让她发现的。”章瑶芝止住了泪水，和顾鸢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恳求。“可是董事长不在家，真的很棘手哇！”容妈急得转来转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章瑶芝继续抹眼泪。
“这样吧，我把大小姐的照片拿来，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容妈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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