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有口难辩

  这种九假一真的谎话本来就是迷惑性极强的,而到罗生这里索性连一分假的都不掺,直接改成十成真的内容,但就是稍稍变更一下顺序和叙述方式,就完全变换了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偏偏这种不是假话的欺骗最能迷惑人,因为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人性邪恶黑暗的一面,在事不关己时习惯性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君子自居指责评论他人。
  尤其是遇到平日里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突然落水后,更是毫不留情的痛打落水狗,于是乎这种谣言经过坊间神乎其神的加工,泛生出了无数种荒谬的版本,却偏偏被大部分人津津乐道,以至于裕王都不得不亲自出面禁止王府内谈论有关话题,出重金悬赏制造谣言之人。
  而公子郑只得打落牙齿含着血往肚子里面吞,有苦不敢说;其中确实有他背着裕王做过许多出卖王府利益的事情,可是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王府好,毕竟小退一步却能换来前进两步,如此划算的买卖为何不做?但是大家只看到公子郑退的那一步,忽略了他的贡献,也得亏裕王不糊涂,否则他投江的心思都有了。
  罗生和漠鵖玩的这一手借刀杀人让公子郑一连好几个礼拜都没睡一个好觉,而人在身心俱疲时本身便会判断失误,若此时再有什么突发坏消息刺激一下的话,十有八九会做出不理智的错误选择,而公子郑也没有让二人就等,在强行克己了两周后终于做出了一件蠢事。
  公子郑受不了王府内压抑紧张的气氛,决定到荆湖郡城散散心顺便到他名下的产业视察一番,原本不悦的心情稍有好转,可他在结束考察准备要回府却听到手下人谈论一间新开的别样酒楼——醉风楼,一时好奇追问一番之后,他越发对这家别样的‘酒楼’颇为好奇,忍不住一时心血来潮决定乔装打扮一番前去体验一下,好舒缓一下连日来强忍在心中的压抑。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姬,姬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醉风楼里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就将这种偷不到的诱惑演绎到了极致,只有那些文采风流钱袋鼓鼓,拥有着别样魅力的文人骚客江湖浪子才能有幸博佳人一笑,共度一夜春宵,而除此之外任你有千金万银只要佳人不中意你,也休想踏瑞闺阁半分。
  一时间醉风楼成为荆湖郡城一道有名的风景,无视富豪趋之若鹜,可却只有寥寥几人成功摘得花魁,大部分人只有干瞪眼的份,而一些自恃背景想玩一处霸王硬上弓的人,都别酒楼里的护院丢了出去,听说连公子恒都在这里吃了瘪。
  表面笑呵呵风度翩翩的公子郑自然被这神秘的酒楼吸引住了,内心的烦恼与怒火都暂且被好奇压下,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来到醉风楼。
  见过富丽堂皇大场面的公子郑对醉风楼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雅’字,不似其他排场大的酒楼,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金银装饰,也并不显得大气,反而处处都透出一种江南水乡的‘小家子气’,公子郑所坐的纱帐刚刚好只能容下他一人,连随行的侍从都不得不站在外面等候他,而在由一根根插在小水池的木桩所组成的舞台上,面带轻纱身着彩凤衫的舞娘轻盈的在小木桩上起舞,让观舞的客人们心中都暗暗捏一把汗,深怕那较小的身影一个不注意就跌落到水池中,妙曼的舞步加上略显忧伤的眼神,更激起了男人将舞娘揽入怀中揭下面纱好好疼惜一番的保护欲。
  一曲终了,尽管看客们意犹未尽,但舞娘还是微微福身后如同随风柳絮般飘飘然立场,带走无数叹息,许多感伤的雅客更是毫不吝啬的将赏银放入纱帐外巴掌大小的木船中,轻轻一推便让小船载着赏银顺着水流而去。
  坐在二楼纱帐中的郑公子显然也被婀娜多姿的舞娘彻底勾起了好奇心,他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缺少玩物,但如此新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加之忘却了王府中的烦恼,此刻的精神上的愉悦更深以往,“楼下的纱帐都满了?”
  “是的公子,那楼下的位置听说必须提前预定,而且得是店里的常客,否则是不接待一般客人的。”
  “一般客人….”公子郑的养气功夫自然不会轻易生气,“去带着银票找到这里的老板,就说三日内我要订到楼下的纱帐,价码随便他开。”
  家仆点点头后,拿着银票和代表公子郑身份的玉佩离开,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公子,那老板说位置都早就订出去了,一个多余的都没有….”
  “你是怎么说的?”公子郑最烦的就是家仆狗仗人势在外面败坏他名声,所以对身边人要求都很严,但最近他烦心事太多放下了对他们的管束,所以自然怀疑这家丁大放厥词后惹怒了店家,否则怎么可能连他堂堂裕王次子的面子都不卖?
  “小的绝对没有乱说,是这样的…”家仆一五一十的将话说出后,公子思索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便走一趟,看看那人是怎么说的好了。”
  这类酒楼老板,一般给人的映像不是胖成球五指戴满金银翡翠的富商,就是干瘦阴沉的老头,或者是风韵犹存的美娇娘…唯独令郑公子意外的是,醉风楼的老板竟然是一个近九尺高如同小山一般的胖子,浑身上下未透露出半分商贾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像是……就像是普通人在身上老林中独自遇到了一只吊睛猛虎,出现在这样文雅之处实在是太过违和。
  “你是…”公子郑才开口,那位大汉便往旁边挪开益达布,地板微微一震方才露出他背后一位坐在太师椅上的陌生男子,此人一指旁边的此座笑道,“郑公子请坐,这位是鄙人的护卫,你的要求方才鄙人已从阁下家仆那里听说了。”
  “噢?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王,郑公子叫我王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