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开剑
罗生又何尝不知少女是在戏耍自己,若按品级算少女绝对是三品高手,自己用尽全力的道生三剑也就勉强与她随手一鞭打成平手,而每当罗生后继无力时少女还会特意放慢攻击节奏,故意给他腾出时间让他回气调息,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继续抄起骗子戏耍之。
“武当山的下山‘行走’现在竟变得如此不堪?”少女显然将罗生误会成了什么人,一脸讥诮之色,“就你这样的蝼蚁如何成为我凌天玄女的劫数?难不成你有天大的本事将我们都笑死?啊哈哈…”
“哈….”罗生却不怒反笑,“王某人也纳闷,我就是和一个普通道士学了两手剑法,怎么就能惹到你这么了不得的人?”
少女楞了一下,再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了仔细看了看一脸光秃秃的罗生,提着鞭子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实在是….感觉太好了!!”
“!!!”罗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火鞭穿胸而过,钉在一颗枯树上动弹不得,他忍住剧痛抓住滚烫的火鞭支撑住身体,抬手徒劳的抓向掉落在远处永远够不到的离渊剑,这一刻往日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从他眼前闪过。
加官进爵意气风发的前往荆楚,初次遇到琉璃时的悸动,与楚南枫一起早起练功时的畅快,真气初成时的喜悦,离开漠北郎泉前往中原时的自信…往日的一幕幕由近及远的重新被他再次清晰的回忆起来。
少时在漠北日复一日辛苦的淬炼筋骨血肉,偶尔王瘸子心情好吹完牛会带他进山杀杀北獒崽子打些野味,那一把收在破刀鞘里的雪亮长刀是那么潇洒而又无拘束。
“小子,你答应我件事,我就把这辈子所学精华尽数教给你,如何?”
“你说说看?”年幼罗生费力的捧着一只狼腿在啃,旁边是叼着烟枪蹲在他旁边正擦刀的王瘸子,“不过我不保证答应你啊。”
“你这话说的….”王瘸子含住一口酒,噗的一口吐在刀上,待血迹被酒液冲淡后才拿出一小块布子耐心的擦着刀,“其实条件也简单的很,学成刀以后你保证以后不入关就成,咋样?”
“不入关?在漠北呆一辈子啊?”
“嗯,不好啊?”王瘸子一指旁边小山一般的京观,“和老头子一起杀北獒仔子,心情好了还能拿这些龟儿子的脑袋换酒喝,多好!”
罗生沉默了半响,“一天都不成?”
王瘸子眯起眼睛,斩钉截铁“一天都不成。”
小孩子撅撅鼻子,“那我再想想吧,想好以后再和你说。”这一想,就是七八年,直到罗生离开郎泉时也没有给王瘸子一个答复。
“咳咳….”细碎的血块随着鲜血从罗生嘴边流下,滴到火鞭上瞬间便被蒸发,“当初,若是答应王叔的话也不错呢,至少现在就不用死了”罗生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弱,恐怕要不了几息功夫便会彻底断绝,到时失去真气保护的心肺经脉便会瞬间被火鞭的灼气所伤,若不及时挣脱恐怕会伤及更本,到时…
‘呵,将死之人还想这么多干什么?’罗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偏过头看了一眼远处飞奔向这里的漠鵖,再斜了一眼背后背着的木拐,‘师父,罗生命绝于此无缘御剑,师门遗愿未果,徒儿…不孝。’随即他头一歪两眼一阵模糊彻底失去了意识。
“哟,这就死啦?哎呀呀玩坏了呢!”红衣少女抽回火鞭,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长鞭便如同有自己思维一般猛地一甩,将扑向她的漠鵖抽飞了几十丈,“真是没脑子,这家伙给你争取那么长时间跑路,临到头来你却又自己送上门来,本来不打算费劲去追你的,不过既然你非要以死明志,那我便做个好人成全了你,让你们做一对黄泉鸳鸯好了。”
长鞭一卷就将漠鵖的脖子勒住慢慢开始收紧,少女痴迷的望着她由白慢慢变得通红的脸颊,感受着这生命的脆弱与缓慢逝去时痛苦的过程,不禁双手抱胸深吸一口气,“真是美的让人窒息啊….”
而当罗生掉到地上嘴边最后一丝气息消失的瞬间,他背上用布条缠住的东西才露出真面目,居然是出漠北时从王瘸子那里‘骗’过来的拐杖,而此刻拐杖却诡异的泱泱向外流淌着鲜红到刺眼的血液,这些血液顺着罗生的口鼻不断涌入他体内,只不到半响时间便被吸收殆尽,仿佛刚才那一幕是幻觉一般。
而在最后一滴鲜血流干后,木拐杖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随后拐杖就像是被风干了数千年一样迅速分解,微风轻轻一吹便将其吹散,只剩一柄铁剑;上面既没有华丽优美的刻印,也没有意味着千锤百炼而存在的百折纹,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剑刃更合理,毕竟它连剑格剑柄都没有,就是一截普通的铁。
但就是这么一截毫无威胁的剑刃,却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压迫感。
而原本应该气绝的罗生,也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漆黑如夜的瞳孔毫无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嗯?”红衣少女扭过头来,看着远处徐徐爬起来的罗生,她收回长鞭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漠鵖一下甩开,看着提着一截剑刃向自己走来的罗生,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害怕,恼羞成怒的挥起火鞭娇喝一声:“没死透,那本小姐就再送你一程!”——
潜龙渊内某处深林
先前一直监视罗生的黑袍老头突然放下手里的碗筷,扭头仔细看向躺在地上微微开裂的黑色铁杖,几乎要将嘴咧过耳朵根,“凌天宫的小女娃,看到了吧?”
顺着老头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少女被绑在一张桌子上,手脚关节处都钉满了近三尺长的漆黑铁定,仔细看去少女身上的装束竟然与红衣女子如出一辙,显然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只是她身上的红色是自己鲜血所染;而她旁边还有一具被剃光了所有血肉的骸骨,只剩下一颗清秀的脑袋倒向少女那边,眼中并未有任何怨恨不舍,反而充满了解脱。
被困在桌上的少女一边哀求一边挣扎,可惜嘴巴被一块肚兜塞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夫就不懂了。”黑袍老头叹了口气,“你看当初和你们好好说话劝你们走,你们不听,非要把老头追到这里;被老头擒住以后又嘴硬乱骂人,现在修为被废了知道害怕啦?”老头放下铁杖重新端起碗筷,里面赫然是一碗生肉,他却捧起碗吃的津津有味。“今日开剑明日饮血,我的,我的!迟早都是我的,啊哈哈哈哈哈…”
等他吃完后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小刀,来到被吓得失禁的少女身旁,拿开她嘴里塞着的肚兜笑道,“我问,你说?”
少女尽全力忍住恐惧,却还是哆哆嗦嗦的点头颤声道,“我说,我都说!求求你放了我吧…”
“噢….不急,慢慢说嘛。”老头嘿嘿一笑没有承诺,贪婪的舔了舔嘴唇侧坐在桌子一角,“先从你们这些凌天宫的小娘们是如何找到老夫踪迹开始说起吧……”
…………
武当山太清殿
盘坐在蒲团上打坐的张太吾缓缓睁眼,看着远处翻滚的云海中闪烁的鲜红雷光微微叹息,“时也,命也,不可违也;南枫,出去时将殿门带上,郝仁回来前为师谁都不见。”
“噢。”换了一身干净道服的楚南枫似乎稍微长高了那么一些,将太清殿的厚木门费力的推上后,他也看向那诡异的红雷,“天生异象不祥之兆….可是怎么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呢?”楚南枫挠了挠头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也不知道郝仁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让他帮我卜一卦瞧瞧,怎的我会对这种噩兆心生亲近。”
…………
长安钦天监
正执笔画符的郑航眼看就要完成这张金符,却在最后关头一个愣神将符画歪了,旁边的言辰看了直呼可惜,正欲安慰一下郑航时却见他目露惊异之色的看向东方,“师兄,发生什么了?”
郑航没有回答言辰,而是从袖口里抖出数片龟甲看似随意的一撒,言辰见状也安静了下来查看卦象,良久后才皱眉道:“王道降世,妖星霍乱,一副卦象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卜算结果?”
“我学艺不精。”郑航收起龟甲铺开一张信纸,“我与师尊书信一封询问一下,你也回去稍微准备一下,不出所料过不了多久你我就得忙起来了。”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