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府
次日,漠鵖便将罗生给他的银票还了回来,因为那几个锦衣卫上峰派下来的高手连他们的面都没有见,只是匆匆出示身份并在醉风楼抽调了几个谍子,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便将姑娘们重新打发了回来,直至这些人傍晚时分赶回开封复命时,漠鵖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沈则只是微微摇头,示意漠鵖转告罗生不要在继续追查下去。
“老沈的原话是什么?”
“长安来的缉事都不愿意掺和的事情,我们小小聊城自然也担待不起,换做我的话就装傻,让那个海瑞自己去捣鼓去。”
“.…”海瑞来的这么巧,果然不是简单的来填补胡思仇卸任后的空缺。
就在此时,一个谍子带来了最新的调查报告,聊城一家洪姓大户,其家主突然在外地暴毙,据悉那人之前与县令胡思仇私交甚密,而他死后他的侄子便迫不及待的继承了家主之位,非但没有悲伤反而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更是在自家胡言乱语,说什么‘过不了多久我就是血杀门的弟子,到时这些蝼蚁都得给我舔鞋’之类的疯话。
“这小子有意思…他之前也这么狂的吗?”
谍子微微思索一番后摇头道,“他之前虽然有些狂傲,但是有其叔父压制还算收敛;另外,小的在昨夜曾经潜入过到其府中偷偷将棺盖打开验尸,发现那家主并非突然得急病暴毙,其致命伤乃是被利器刺穿后心。”
“哦?可还有其他发现?”
“那小子行为荒唐,乱伦霸占其叔母表妹….对了,他还有一个亲弟和小妹,只不过被他前连天打法去南方了。”
“小孩子?多半是去走亲戚的不用管他;你做的很好,去找漠鵖领份赏银,另外告诉她来见我。”
“是,谢大人!”
夜半,丑时二刻。
即使海瑞是个廉政爱民的勤劳好官,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在聊城扭转乾坤,尤其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并没有烧到府衙的这些巡夜的老捕快头上时,这些老油条巡夜依旧如往常那般随便晃荡了两圈后就偷找了个相熟的私莺(大秦治下歌坊青楼也分三种,官营的乐坊是站在这个食物链顶端的,只给各级官员提供服务;之后便是质量层次不齐的商坊,其中既有豪掷千金的顶级乐坊,也有下九流聚集的小巷窑子;而最后一种私莺与前两者不同,是一些歌女为了逃避官府赋税独自偷偷开张迎客的,根据各地区差异叫法繁多,例如楼凤,良家人等等)睡下混过这一夜。
而脸皮薄点的年轻捕快就稍微尽责一些,虽偶尔有傻不呵呵正经巡一夜的新捕快,不过坚持不了几天就被带坏了,同大多数普通捕快一样,巡夜时最多熬到丑时便眼皮打架哈欠连天,偷偷回到衙门靠着火盆便‘小憩’到天亮时,再跑出去吃个早点,装作巡夜归来‘疲惫’的样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这些捕快,聊城这种小地方太安逸了,更何况大冬天冷风嗖嗖的吹,就算是偷鸡摸狗的蟊贼都搂着老婆缩在被窝里里造小人呢,而能顶着大雪出来犯案的‘大鱼’,更不是他们这些三脚猫功夫能对付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反而会害了自己性命。
今晚,罗生就带着几个机敏的锦衣卫谍子充当了一回‘大鱼’,乘着月黑风高大雪掩目潜入了洪府。
府内只有个别几个明哨值夜,这三两只小鱼小虾还在围着火盆聊天打屁时,就被锦衣卫的谍子用喂了药的吹针撂倒,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整个府邸便如同被剥光的大姑娘,呈现在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面前。
洪贵正搂着自己的表妹睡得迷迷糊糊时,就被人扯着头发拉出了被窝,还没等他开口怒骂便结结实实的吃了谍子好几个耳光,等罗生挥手喊停时这个不中用的废物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给他醒醒盹”随即一桶凉水泼去,从头到脚的冰冷刺激让洪贵一下子清醒过来,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家是糟了贼人了。
一群身着黑灰色夜行衣腰佩单刀掩住面貌的人在屋子四周警戒,几个按住他的黑衣人则面带不屑之色看着他,而屋子里唯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仔细认了半天也没人出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他还不算眼瞎,总算认出了年轻人腰间的镇抚司铁牌。
看到这一幕洪贵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难道他的行踪暴露被锦衣卫的谍子跟住了,知道他去了血杀门的事?不对,若是如此的话这些人早把他拿下了!莫非是他们因为别的事而来?反正先装傻就对了,一念至此洪贵便扮做无辜状,“锦衣卫的各位大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这犯什么王法……”
“啧啧”罗生叹了口气,“洪小哥是拿咱们当傻驴哄着玩呢,该怎么做啊?”话音一落,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的高大谍子揪住被洪贵的头发不让他乱动,另外两个谍子拿过特质的木板便卖力的朝他脸上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锦衣卫们当着屋里两个女眷的面使劲儿抽洪贵的脸?他怒极,可是四肢早就被人用浇了水的麻绳死死绑了,此刻就犹如一只绑在烤架上的猪猡一般动弹不得…
“你们他娘的有种放开小爷…”
“我要见海瑞海大人,你们这是私刑…”
洪贵真是没受过苦的人,只是十几板子下去,连牙都还没打掉一颗,就哭求着要招供“别打了,我说…”
“噢?”罗生放下茶盏,谍子们立刻将满脸恐惧之色的洪贵拖到罗生面前,“能好好说话?”
“大人请问,我说,我什么都说!”
“老实交代孙贺的行踪,就饶你一命。”谍子们在洪府的库房里搜出不少极乐散,很多都品相相当不错的,要说他与血杀门没点关系鬼都不信;而根据最新的情报刘伯恩回血杀门总门复命去了,目前负责开封府周围事物的就是藏起来的孙贺,那么这个洪贵及洪家前家主很有可能前段时间就是去见孙贺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
“呵,又开始偷奸耍滑了?行,罗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罗生一招手,几个谍子便再度准备给洪贵一个难忘的教训,吓得这家伙连连磕头,“大人冤枉啊!那孙贺怎么可能将行程告诉我这种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哦……那么说你没用了?”罗生似笑非笑的看着洪贵,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补充道:“不不不!小的有用!小的前两天见过那孙贺……那个已经辞官回家的县令胡思仇便是他绑去杀害的!”
‘果然如此!’罗生心里一喜,继续板着脸面不改色的冷哼道,“锦衣卫早得到这个消息了,用你马后炮?”
“锦衣卫虽然知道时孙贺绑的胡思仇,但绝对不知道参与杀害胡思仇的不只一人啊!当时还有七八家人都在场动了手,况且小的虽然不知道孙贺行踪,但是其他几个同样见过孙贺的人或许知道啊!那个雷猛,还有郭淮……”洪贵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人名,大部分罗生都大概知道底细,属于那种在开封有些人脉能量黑白通吃的类型,唯独郭淮和雷猛是例外。
郭淮就是富贵坊的掌柜,之前就是他化名王掌柜想坑罗生一笔,然后卷钱跑路,只不过后来因为他那个倒霉的表哥在鬼寺里失踪,他失去了极乐散的来路正在发愁如何是好,罗生本以为这个家伙早就秘密被血杀门处理掉了,没想到现在还活着,而且居然勾搭上了孙贺。
而雷猛就更普通了,据锦衣卫内部档案记载,此人原先是个普通庄稼汉,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人,后来那人为了报恩传了他几招,那之后雷猛便下山闯荡江湖,人至中年后回归姥姥山击败同族兄弟,成为雷家庄庄主。而庄子之所以没有被官兵扫荡,也是因为雷猛收敛有度,只是设卡拦截一些过往的小商旅收取银钱,没有继续做那些打家劫舍的买卖,锦衣卫内部虽然有怀疑此人私底下走私盐铁,但一直没有证据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有些意思,你且仔细说说其中缘由,若敢掺杂一句假话,罗某定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只是还求大人答应饶我一命!”
“呵,本官就算想杀你也不会脏了我自己的手,废话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呃……那就请大人答应,若我从实招来,锦衣卫此后再不为难与我……?”
“好,本官答应你。”罗生慵懒的靠在椅子内,将手放到一旁坐着的漠鵖腿上,后者乖巧的拿出一把锉刀帮他修起指甲,“本官向来是说到做到,但你若是再得寸进尺就休怪本官亲自招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