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言定生死
一直一言不发的李叔群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
“宋林兄所言极是，本官早已有此猜测。”
石城的城主也面泛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一旁应声道。
他虽说乃是一城之主，但除了八百城府军直接听其号令，而近四千之众的城防军与巡抚衙门却并非如此。表面听从其调令，但实际上阴奉阳违之事，私底下也没少干。
尤其是城防军，其中的水太深。自己下令封城数日，怕是已经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了，若非顾及颜面，说不定便会翻脸无情。
对于城防司与一些商队帮会勾结在一块儿，并时不时偷偷将违禁之物运入运出，他身为城主也是知晓一二，但无奈抓不到把柄，外加生怕引起兵变，因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如今已封城搜查数日，除非那小贼隐藏颇深，或是精通易容之术，否则当是无处遁形才是。但直到今日，还是不曾发现对方的身影。
如此一来，此贼子已经不在石城之内的几率颇高。而且，极有可能便是私下买通了那处城卫军，连夜偷偷出城而逃。
即便他有心追查，但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是以其心底甚为苦涩，倍感乏力，而不得不将封城之令撤销。
说起来，终究还是小看那贼子了，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寻到城防司的门路，想来对方的身份也不简单。
听了石城城主一番话后，宋林二人皆是沉默不语，显然心底也有了模糊的答案。
“咚……”
李叔群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与怨恨，忍不住伸手在一旁的茶木几之上狠狠地锤了一下，表情甚为扭曲。
这几天，他几乎都未曾好好合过眼，每日都是随着城主府的军士在石城四处疯狂地搜寻，想要掘地三尺将那贼子揪出击杀。
兄长中毒后临死前那凄惨的模样，时时在其脑中回荡，让他悲痛不已。而每当这时，他对于徐天的杀意便会添上三分，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但眼下却被告知，那贼子大有可能已经离城逃走了，这让李叔群如何不气极。哪怕知晓这一切并非是石城城主的过错，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胸膛内的火气。
于是，李叔群再也呆不下去了，他便兀然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随后一甩衣袖，冷着一张老脸竟然径直离去了，仅留与宋林二人一个苍老的背影。
宋林干笑一声，对着石城城主尴尬地说道，“李叔群长老性子向来直，多有冒犯，还望尹沛兄莫要见怪。”
尹城主则是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勉强地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示意并未放在心上。
他倒也能够谅解，毕竟换谁的亲兄长被人所杀，却只能看着凶手逃之夭夭，也是无法接受的。他对于宋林二人，的确心怀几分愧疚之意，觉得有负自己当初夸下海口。
而宋林也是心事重重，他需要考虑的，则是回去后如何面对一众李家长老的怒火。二十来名李家之人，就这般折损于此，这个罪责他也得担下三分。
“尹沛兄，看来将那贼子擒下之事，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已经过去数日，我也该动身回青阳城了。”
宋林与对方道别一声后，便踏着沉重的步伐，从城主府内走出。他抬眼望着阴云笼罩的天际，只觉得喉咙发干，半晌立在原地未曾动弹。
想到活生生的数十名李家弟子只能横死异地，他便感觉一阵悲凉萧瑟，既愧对李家，也愧于自己的职责。
“徐天，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他倒背着手，嘴唇微动，口中无声地呢喃自语，神情恍惚，目光甚为复杂。
……
青阳城，李家。
今日，李家的议事阁之内，难得地坐满了一众辈分颇高的长辈，大都是李家嫡系的掌话之人。这些人男女皆有，年纪早已过花甲之龄，但身上的武道气息都是不弱。
若是扫过去，便可见李家第二脉的老祖李沧海也端坐在此处，一直闭着双目，没有出声。
而阁堂之内，唯有李延文低头垂手而立，恭敬地站在边上。即便是身为李家家主，也不敢在这些真正的长辈老祖面前有丝毫僭越。
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好似山雨欲来般，透着一股凝重之意，让人心生压抑。
“此番召集诸位而来，乃是为了我李家数十名弟子被贼人所杀之事。”
其中正前方一名白发长须的黑袍老者缓缓扫视四周，开口沉声说道。
“这有何谈的，将凶手全部杀光，毫不留情。我李家弟子，岂能这般任人揉捏！”
“不错，连李叔克长老都中毒身亡，此事绝不能这般善罢甘休。”
“听宋林长老所说，这一切皆是因为出了一名叛徒所致，此事诸位如何看？”
“那是一名李家外姓族人，名叫徐天。亏李家待其不薄，与他天骄弟子的身份，谁知竟是狼子野心。”
“不过，我总觉得尚未有定论，到底是否如此还是两说。”
“此乃李叔群长老他们亲眼所见，还能污蔑他不成。依我看，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当千里诛杀，刻不容缓！”
……
随着那白发长须的老者说起后，阁堂之内的众多老家伙纷纷吹胡子瞪眼地发声说道。而他们大部分都杀意十足，显然对于叛逆之人的恨意甚浓。
李延文见此，不由面露焦急之色，想要替徐天辩解一番，但却不知该如何在一众长辈面前开口。他向着本脉的老祖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对方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这让其顿时心底一凉。
“既然如此，那便剥夺徐天李家天骄弟子身份。清理门户之事……”
“老夫许久不曾动过身子骨了，就交由我来吧。”
这时，一直气定神闲的李沧海兀然睁开了双眼，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那白发长须老者听罢，目光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顺藤摸瓜，那些敢对李家下手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最后，他眼神变得颇为犀利，露出一缕精光，气势十足。
李延文终是一咬牙，硬着头皮想要出声之时，却被身旁的老祖拦了下来。对方冲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此事不得插手，他也无能为力。
于是，关于处置徐天和追杀那些凶手之事，便这般被定了下来。
而在场的众人却不曾发觉，李沧海眼眸深处那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所谓一言定生死，这徐天小儿，终究还是逃不过老夫的手掌心……
李沧海起身离去之际，袖袍内的手掌微微一动，嘴角溢出古怪的笑容，让人看得心底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