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解下面具
谭姓青年随意地摆了摆手,低头喝着美酒,没有太在意。
随后,宋立来到内堂之处,一名中年管事模样的黄袍男子忙躬身上前。
“你即刻去查一查,那随同卫王世子一同来的年轻人是何来历。半个时辰内,我要有消息。”
宋立背着手,缓缓地吩咐命令道,从铁面具下传来的声音沉闷又带着几分冷冽之意。
黄袍中年男子只是恭敬地欠身点头应是,面色平静,似乎对其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随后,宋立又回到了宴席之上,目光平静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却颇为阴沉,原本的春风得意也被冲淡不少。
适才那名与徐天一同离去的金甲中年汉子,若是他不曾看错,应当便是虞尘萱的的近卫之一。对方刚从皇宫而出,便急匆匆地寻那随卫王世子一同而来的年轻人,显然是受了长公主的私命。
却说自从一年前宋立请求代皇让自己成为虞尘萱的贴身侍卫后,本以为可与表妹朝暮相处的他,却是算盘落空了。非但不能一亲芳泽,她反而一直在找借口躲着自己。
如今,他名义上是虞尘萱的近卫,但实际上连面都见不上。便如前几日表妹刚回皇宫之时,得到消息的宋立赶忙兴冲冲地奔赴过去,谁知却吃了闭门羹,被告知长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暂不见外人。
不过,他自以为与表妹是青梅竹马,但在她眼里只是外人罢了。
宋立黯然神伤之时,也涌出愤恨之意。因为以往即便再如何不堪,表妹还是会与他说上几句话的,但出使古夜国后,却一直颇为冷淡。他便开始怀疑,虞尘萱是否在外动了情愫,喜欢上其他人了。
这也是为何他看到左都尉来寻徐天时,下意识便会心生不快,忍不住当即派人去调查其来历,想要知晓此人与表妹究竟有何瓜葛。否则,他的心便无法平静下来。
正当他出神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立转过头,便见仙师弟子谭前锋嘴里喷着酒气,面带戏谑之色,毫不客气地伸手指了指他脸上的面具,嘟囔着问道。
“宋立贤弟,你一直戴着个面具做甚?”
宋立一愣,正待解释一番,但对方却又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慢悠悠地丟下一句。
“我看着心烦,解下来吧!”
谭姓青年的声音虽说不大,但在并不算喧闹的宴席中也是显得颇为突兀,大部分人都听到了此话,不由抬起头将目光投了过来,落在了宋立二人身上。
说起宋家宋三,许多人第一浮现的印象便是其佩戴的铁面具,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身份象征。至于其为何长年累月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却是罕有人知晓。
即使是心中好奇,但胆敢询问的人,却并不多。宋三的性子狂放不羁,偏偏武道实力甚是不凡,再加上顾及如今已是皇亲国戚的宋家,所以便是有心去问,宋立也不一定会回答。
是以,世人皆知铁面具宋三,却不知其中的缘由。
其实,他之所以终日脸戴面具,是因为其年少时得过一场怪病,之后脸颊便不得轻易风吹日晒,否则旧病又会发作,轻则卧床数日,重则危及性命。
本来宋立可戴些软皮面具,但只因当初表妹虞尘萱无意间夸赞了一句他戴着铁面具甚是霸气,于是此后他便一直以铁面具示人,甚至连平日里睡觉也戴着,几乎不会将其解下。
当然,知晓这些内幕的人并不多,所以也罕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要说胆敢命其解下面具之人,还是寥寥无几。
但此刻,这位他需要拼命巴结的仙师弟子,却提出了这么一个颇为无礼的要求,让宋立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好教宋兄知晓,小弟佩戴面具实是有不得已的缘故……”
宋立干笑一声,冲玄袍青年温声回应时,却又被对方打断了。
“宋贤弟好大的架子,莫非要我恭请于你,才肯将面具解下?”
谭姓青年双眼微眯,目光已然多了些许冷意。他盯着宋立,嘴唇微动,不咸不淡地说道,语气中却包含着一丝不快。
突然之间,气氛便有些诡异,静得连呼吸都可近闻。宴席之中的众世家子弟神色各异,有面无表情之辈,有的目露玩味之色,有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底一阵幸灾乐祸。
或许是平日里宋立太过张扬跋扈,在座的大部分是皇城的世家子弟,早已看不惯他的行径,今日能见其吃蔫,乐都来不及,又岂会为其开口说话。
至于那几名随他一同从南武郡赶往皇城来的好友,由于人微言轻,更是不敢冒犯得罪仙师的弟子。所以他们对视一眼,便皆是低垂着头,装聋作哑,躲开了宋立的目光。
林北见有这般好戏上演,便将那猪蹄儿骨咚的一声丢在桌上,用绸巾擦了擦手和嘴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确实,他也好奇宋三这厮究竟长啥模样,竟然丑到只能以面具示人。
于是,偌大的宴席,竟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为他解围。是宋家之人又如何,得罪了他,总比冒着得罪仙师弟子的风险强。
宋立身子微微一颤,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将大部分人的反应收入眼底。他不由心灰意冷,心底一阵自嘲。
终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宋立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缓缓将脸上铁面具解了下来,露出一张带着些许病态苍白的脸。
并非是许多人想象中的丑陋,宋立的真容反而颇为俊秀,桃花眼,淡剑眉,嘴唇微薄,鼻梁微挺,若不是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单这副尊荣便可在皇城中迷倒不少妙龄女子。
谭姓青年倒是觉得很是意外,他目光掠过宋立那宛若女子般精致的面容时,眼底深处居然闪过一缕邪魅之色。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宋贤弟既然有不得已的缘故,那还是将面具戴回去吧,为兄也并非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
说完,谭姓青年转过头,举起一杯酒水一口抿下,低头之际嘴角微微上扬,笑容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