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祸水东引
如今快近午时，是以原本游人如织的街头渐渐稀疏起来。不过那些卖馄饨与汤面的棚舍却是人满为患，除却在此出摊的那些商贾就在这些食棚里对付着一餐，也有不少主顾奔着明林街的各色吃食而来。
此刻，陈眉却一个人立在街头一侧，时不时踮起脚尖，探头望着街口之处，看着兄长是否回来了。
离陈二愣离去已经近一刻钟了，可还是不见他有回来的迹象。陈眉索性便蹲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咽了咽口水，但终究还是不忍心咬下去。
这是愣子哥积攒了好久的铜子买的，她不打算就这么吃掉了。她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盯着手中的糖人，心底泛起些许欣喜。
这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陈眉琼鼻微动，闻出这是一股淡淡的熟肉香。她这才想起，自己和兄长都还不曾吃过午饭。
被挑起了几分食欲的陈眉感觉肚子一阵咕咕地叫，她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另外一只手拿着糖人，嘴里忍不住喃喃道。
“愣子哥去哪儿了，不会是丢下眉儿不管了吧……”
突然，从远处传来些许骚动之声。
只听得一阵响亮的马蹄之声，伴随着马声嘶鸣，在这人声鼎沸的街道之中显得颇为突兀。
陈眉站起身来，抬起头，向着异动传来之处望了过去。
便见稍显空荡的街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好似发了疯一般，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过往的行人见此，吓得面色发白，神情慌乱，更有胆小者失声尖叫起来，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胡乱躲闪。
时不时，有几处摊落被撞倒或掀翻，伴着贩主那绝望的呼喊声，货物洒落了一地。这些大部分是被受到惊吓后慌不择路的行人所碰倒，唯有几处是那失控的马匹撞飞的。
于是，一时间这处街头一片混乱不堪，各种瓜果蔬菜漫天飞洒，最后滚落在地，不少被人踩得稀巴烂。
一处卖刀削面的食摊恰好被马匹撞个正着，锅碗瓢盆哐里哐当地飞出，数名食客正吃着的碗面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地抱头逃窜而出，嘴里一阵哭爹喊娘，实际上没几个被磕碰到了的。
唯有摊主手中握着一只下面的锅勺，呆呆地望着一地狼藉，心底如同万马奔腾而过，独自在烈日中凌乱。
这匹疯马所过之处，便是哭喊声震天。明林街道内商贾大都是贫苦之民，要说习过武的还真没几个，是以便是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也是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这匹疯马嘶鸣而过，愣是不敢上前去。
乱糟糟的街头，伴着老弱妇孺的哭喊声，此刻的明林街头可谓是乱不成市，任凭这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失控马匹大闹起来。
陈眉见此，小脸也不由有些发白，身形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她强忍着心头的慌张，举目搜寻起兄长的身影。
突然，她脑中响起一个念头，兄长莫不是被这受惊的马匹给撞伤了？
想到这，她心跳加快了几分，但那股不安的情绪却是蔓延开来。终于，她身形一动，向着那边一路小跑了过去，生怕看到陈二愣遭遇了不测。
却说在四下狼狈躲闪的人群中，有一名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正躲在一处舍棚内，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若是陈二愣在此，便可认出这人正是那名在城外扬言要收陈眉做妾的猥琐中年男子。此时，他满脸惶恐之色，抱着一根木杆，瞪着向这边奔腾过来的疯马，脸上没有多少血色。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他噤若寒蝉地不断祈祷着，心里把六方神明、无量天尊祈求了个遍。然而，也不知是仙神不曾听到他的哀求，那匹马竟好巧不巧，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向着他直直的冲了过来。
中年儒袍男子哪儿还沉得住气，忙娘咧一声转身便跑，腰间别着的折扇掉落了也浑然不知。
他一路狼狈逃窜，在街头撒开脚丫子狂奔，毫无半点书生的儒雅文气。他本以为可以甩开，谁知那匹失心疯的棕马仿佛认定他了一般，喘着粗气对他穷追不舍。
中年男子见此，几乎郁闷得吐血，他心底忍不住一阵狂骂。
你这遭了瘟的畜牲，大街上那么多人不追，非吊着小爷不放是几个意思……
不过，莫说棕马听不懂人语，便是听懂了他这话，如今已经失去控制的它也不会停下横冲直撞的蹄步。
于是，便见街头中一名衣衫不整的儒袍男子，嘿咻嘿咻地大口喘气，一边没命地跑啊，就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巴不得连滚带爬地飞起来。他脸上半是惊恐半是愤恨的表情，嘴里发出呜哇哇地叫喊声，头上的发冠早已脱落，唯有一点还坠着，一晃一晃的，甚是滑稽可笑。
但他却是笑不出声来，若是被这壮马撞一下，说不得他这骨头都得散架。无奈那疯马则是可劲地追，怎么甩也甩不开。
眼看着疯马与自己越来越近，马蹄与青石地面的撞击声好似勾魂铁链的相碰之音，敲在中年男子的心头，让他心不由凉了半截。
正当目露绝望之时，却见在前方丈远处有一道纤弱娇小的少女身影，正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中年男子脑中飞快地转了数下，便直直地向着对方所在之处没命地奔去。
少女像是才反应过来，听到声响便转身看向了这边，露出一张颇有几分秀气的脸庞。
中年男子目光一闪，认出了这小姑娘正是之前在城外遇到的那对兄妹。他嘴角泛起一起残忍无情的冷笑，眼中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看着疯马被中年儒袍男子引过了这边而来，陈眉小脸顿时一片煞白，傻傻地看着几乎已经临近身前的马匹，居然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呆立在了原地。
中年男子从陈眉身旁一掠而过，面孔扭曲得可怕，用无情的目光扫了一眼呆滞的陈眉，故意将她挡在了冲撞过来的马匹前。
小丫头，就让你替本大爷挡下这遭天谴的畜牲，之前你兄长折我脸面的事，一笔勾销……
他头也不回，但心底却阴恻恻地嘀咕了几句，随后便奔向了一旁的摊落，钻入巷道之内溜了。至于陈眉的死活，便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