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失控
为了不妨碍路，他便将马匹暂且栓在了一旁，自己则来到了那中年胖子摊前，好奇地打量了数眼那一块块雪白的冰梨糕。
“这位军爷，您不妨尝尝，正宗的冰梨糕，不好吃不要钱！”
中年胖子见徐天一身铁甲戎装，便不由心神一凛，也顾不得手中还在帮陈二愣称量那半斤冰梨糕了，而是脸上忙挤出谄媚的笑容，用热情万分的低下姿态，语气恭敬地说道。
皇城之中能够佩戴刀剑盔甲之人，要么是世家贵胄子弟，要么便是在城内上万禁军中身份不低，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这一介商贾小贩能招惹得起的。
徐天自是看到了身旁的陈二愣，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有些土里土气的少年有几分面善，心底涌起一股亲近熟悉之感。在对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他看了一眼笑得似乎有几分勉强的中年胖子，便摇了摇头，沉声回道。
“尝就不必了，你先忙完再说，我不急。”
陈二愣原本颇为窘迫，低头看着自己的草鞋，感觉浑身不适。但听到这话，他微微一愣，忍不住抬起头来，见徐天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让其脸涨得通红，但心底的紧张也去了不少。
看徐天这气度不凡的模样打扮，陈二愣下意识认为对方是世家权贵子弟。本以为这样与自己身份云泥之别的贵公子，是不屑于将如同他这般的土鳖放在眼里的。这少年却显得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桀骜之气，让他也心生些许好感。
他便木讷地冲徐天回了一个憨厚的笑容，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显得颇为拘束。
中年胖子也不敢再多嘴，当下便手脚麻利地继续忙活起来，一连往秤盘里放了五六块冰梨糕，提秤之时，还有特意给陈二愣看了看。
“一共是九两六钱，我便算你半斤了。”
他那胖脸上满是和气的笑容，也不知是否有意，还多给了一两多。说完，他又用油纸将那数块冰梨糕细细包好，草绳一扎一捆，便递至陈二愣面前。
“小兄弟只需一百五十文，你且拿好。”
陈二愣伸手接过，轻轻地掂了掂，确实比半斤重一些。他也知晓对方能这么大方，便是因为有徐天在一旁盯着。不但不敢做啥手脚，反而还得倒贴一些，以表明自己并非是奸商。
于是，他从腰间的包袱中取出一百多枚铜子，交付给了对方。
徐天这才上前一步，对着那中年胖子沉声说道，“给我来十斤吧。”
他怕买少了不够，索性便多购了一些。
中年胖子一听，登时脸都笑开了花。看这位小公子应当也不是差银钱之人，开口便是十斤，可是难得的大主顾啊。
他搓了搓双手，望向徐天的眼神简直如同面对衣食父母一般，热切又恭敬。于是，他殷勤地为徐天一份份切了起来。
他手里忙活时，嘴上却不停地说着各种恭维的话，有意无意地与徐天套着近乎。徐天则有一言没一语地随口搭着，中年胖子也不以为意。
想到待会便可吃上梦寐以求的冰梨糕，陈二愣心底便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雀跃。他脸上带着傻乐的表情，正待转身离去时，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徐天栓在一旁的马匹。
这是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身形健壮，显出几分威武之气。但奇怪的是，这匹马此刻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停地抖着马蹄，时不时用头轻微地撞着那根木杆。若是近看了，便可发觉它的双眼竟有几分赤红，隐隐透着一股疯狂之意。
陈二愣虽不曾养过马，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眼下这匹棕马的模样着实反常，看起来好似病了一般。他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他对那黑甲少年印象不坏，本想去提醒一下对方。但他转身看到徐天正在付银子，便又停住了脚步。
陈二愣想了想，便往棕马那边慢慢走近，打算细看一番。
随着他缓缓接近，那匹棕马也愈发狂躁，口鼻之间还溢出点点白沫。而它的动作，也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甩头挣扎着，欲将那栓住的缰绳，挣脱一般。
待陈二愣离马匹不过丈许之远时，刚好对上它那满是血色的红眼睛。他心底咯噔一下，顿时想起了当初村里犯了疯病的土狗，也是这般相似的眼神。
这时，变故终是突起。
只见那匹棕马仰天嘶鸣一声，随后马头猛地一拽，随着咔嚓一声，那不过手腕粗的腐旧木杆竟应声而断，被它瞬间挣开了束缚。
方圆数丈之内，陈二愣离它最近，所以被这异变所震，吓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一个不注意，他被脚下石阶所拌，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而那匹高大健硕的棕马用宛若野兽般的眼神看了陈二愣一眼，居然没有冲撞过来，而是一扬双蹄，伴着一声响鼻，喘了几口粗气，居然便掉头撒蹄狂奔离去，速度颇快。
徐天听得动静，转头一看，正好瞧见自己所乘的马匹竟挣脱开了缰绳，而陈二愣则半卧在青石地面之上。
由于看不到那黝黑少年的正脸，他还以为其被马撞倒在地，受了不轻的伤。
徐天神色微变，顾不得其他，忙身形如风一般掠至陈二愣身旁，上下察看了一番，才松了口气，似乎并无大碍。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陈二愣似刚从适才惊吓中缓过劲来，他听到徐天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便带着腼腆的憨笑，挠了挠头回道。
“我没事哩……”
突然，他似想起什么，忙低头看了看怀里用油纸包好的冰梨糕，见只是被压了一下，并未破碎开来，让其一颗吊着的心缓了下来。
见这般时候了，这有几分土气的少年还在关心着一些冰梨糕，让徐天有些哭笑不得。
“对了，你的马……”陈二愣伸手指了指马匹所去的方向，开口提醒道。
确定陈二愣并未受伤，徐天这才站起身。他脸色微沉，抬眼望了望前方，思量片刻，便施展开风凌步法，脚步几个轻点之下，竟跃上了一旁的墙头之上。
随后，徐天好似鬼魅般，在墙头蹭蹭几下，往着马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武者轻功……
陈二愣眼中满是羡慕之色，他起身拍了拍灰尘，忙也跟了上去。
中年胖子看着摊上已经打包好的几份冰梨糕，嘴巴张了张，但还没喊出声，徐天便只远远地留与其一个背影。
他苦笑一声，只好静静地等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