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质问
谁知，白发老妪满脸正色，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冲徐天，沉声问道。
徐天顿时心神一凛，脸上浮现些许不自然之色。他转脸看向虞尘萱，见对方此刻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似乎对白发老妪所提之人并不知晓。
他沉默不语，心底开始揣测起这白发老妪与那未谋过面的师父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不过，至少目前对方还是未曾下杀手，想来也不是自己猜测的不共戴天之仇。
见徐天用略带警惕之意的目光看着她，脸色正阴晴不定，白发老妪这才察觉自己有几分失态了。于是，她将那铺天盖地的武道气场一收，难得地冲徐天露出一丝和笑。
“小娃娃，老太婆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与江月行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有何过节，而是颇有交情，只不过多年不曾见过面罢了。”
她语气之中，带着诚挚之意，显得平淡沉稳，看起来并无虚言。
虞尘萱虽不知药婆婆为何会与徐天说这些，但她也是冰雪聪明之人，隐隐猜到徐天可能涉及到了一个对婆婆颇为重要之人，便没有插话打断，而是静静地候在一旁。
徐天迟疑了一下，但感觉对方的确没有什么恶心，心中的不安与警惕也顿去了不少。他低头思量了片刻，便又抬起了头，对上白发老妪那期待的目光，开口回道。
“前辈，江月行正是家师。”
白发老妪听了，并有何异色，反而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不过，她眼中的激动更胜几分。
“那……想必你也知晓你的师叔柳如风，他如今……还好吗？”
说着，白发老妪脸上竟浮现些许追忆之色，好似少女一般，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神采，隐隐约约透出幽怨之意。
徐天微微一愣，本以为对方是与自己那在天之灵的师父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他还在纠结着该如何将师父早已过世的消息说出来，谁知看对方这模样，似乎是那不正经的师叔柳如风惹下的情债。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轻声开口道，“前辈，师叔柳如风，如今就在青阳城内。若是您想见他，晚辈可引路。”
一瞬间，徐天就毫不犹豫地将柳如风给卖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心底没有半点迟疑。
白发老妪听了，先是呆了半晌，随即眼中闪过诸多神采，时而激动，时而犹豫，时而又恨又痴……
徐天颇为识趣地立在原地，两手垂腰，没有出声打搅。
终于，白发老妪仰头看了看天际，呢喃自语，“罢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知道他还活着，便已经足矣。”
说完，她竟露出开怀的笑容，也不知是喜是嗔，是欢是怒。
徐天与虞尘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愕然与不解。不过，白发老妪并未再说什么，而是用带着几分柔和的眼神再上下打量了徐天一眼，便弯腰背着手而去，背影说不出的萧瑟沧桑。
于是，凉亭内便只剩下徐天与虞尘萱二人。
“哼，看什么看，本公主脸上有花吗？”
见徐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虞尘萱俏脸红霞微浮，旋即瞪了他一眼，神情似嗔似怒。
徐天无奈地一摊手，“殿下，孤男寡女的着实不好，不如我便先告辞了。”
虞尘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从石凳上兀然起身，将裙摆一甩，好似一只蝴蝶般翩翩而来。她几个箭步走近徐天身旁，伸出一只玉手抓住他的衣领，凶巴巴地低声说道。
“徐天，你实话实说，本公主莫不是长得太吓人，你为何要躲着我？”
此刻，堂堂的公主殿下好似村姑一般，撸起一只单袖，露出白嫩的手臂，抓着徐天的衣领，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他，没有半点矜持与稳重，平日的高雅温然不见丝毫。
徐天只觉得鼻间传来一阵淡雅的幽香，虞尘萱那柔若无骨的身子与自己贴得颇近，被她那双带着秋水的眸子死死盯着，竟没来由一阵心虚。
他转过脸，躲开虞尘萱那吐气如兰的凌乱呼吸，神情有些尴尬。
“殿下多虑了，您国色天香，仙子之姿，又怎会长得吓人呢，此乃无稽之谈。”徐天摸了摸鼻子，苦笑着回道。
虞尘萱这才缓过神来，适才心中涌起无名之火，是以一下子便抑制不住，便做出了这般有损仪态之事。她忙松开了抓着徐天的手，理了理衣裙，干咳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徐天，你当真不想回皇城徐家？”
突然间，虞尘萱面容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从容，她转身回到凉亭之内，背对着徐天，声音平静地问道。
徐天默然，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他不曾反驳，显然是承认了自己却是与皇城徐家有一定渊源的事实。
“殿下，您若是为此事而来，那大可不必。既然我爹当年他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那如今我与徐家，也没有半点关系。”
许久，徐天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虞尘萱心神一动，缓缓转过身，对上徐天那平静如水的目光。虽说徐天神色如常，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对方一丝茫然。
她顿了顿，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叹道：“莫非，连你姑姑也不想见了吗？”
徐天身子一颤，但还是没有说话。
“你可知，圣师她这二十年来，在宫中忍受了多少孤独。”
“你可知晓，一个人闭锁深宫，门不出户，是何等的无助……”
“便是如此，圣师仍不曾放弃。她不止一次与我说，今生最后的心愿，便是再见一面疼爱她的兄长……”
“如今，你是圣师唯一的依托了，难道你当真这般狠心，不愿见上一见？”
虞尘萱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但语气中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凄然，半是质问地看着徐天，声音渐渐哽咽。
徐天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心中掀起阵阵波动，茫然若失。半晌，他终是长叹一声，苦涩地点了点头。
“我去见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