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危局

  半晌,宋立终于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自然。
  “罢了,既然表妹不在,那我便下次再来。”
  他理了理衣袍,抬眼望了望园林内的一片楼台屋舍,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说罢,宋立便转身离去。
  “宋兄,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莫不是殿下不在?”
  见宋立眼神阴沉地垂手而归,其中一名青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立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出声解释,随即便冷着脸向着来路出去。
  几名年轻公子不由面面相觑,虽面带疑惑不解,但他们知晓对方的性子,也不再追问,而是对视一眼,一同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吴统领望着宋立远去之处,目光意味深长,神情带着些许异色。
  突然间,一阵清风吹过,一名白发老妪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其身旁。她抬头看了看远处,没来由轻叹了口气。
  “药婆婆,您看这……”
  吴统领冲对方恭敬地一抱拳,脸上浮现迟疑之色。
  “如实禀告吧。”白发老妪捏起脚下的一片残叶,沉声回道。
  于是,园林之内又恢复了平静。
  话说徐天与沈冰雁辞别之后,因不知那银袍男子何时会再杀回来,是以也顾不得心疼,将从邋遢道人那得来的飞天玄符贴在肩头,体内的灵力运转之下,便带着他在半空掠过,往一处方向快速逃去。
  至于那匹白马,只能无奈地舍弃了。
  在徐天灵力倾注之下,那枚飞天玄符一直闪着幽光,让他的身形宛若大鹏般速度颇快,扑面而来的劲风将其衣袍刮得猎猎作响。
  一想到身后有一名境界深不可测的修士,随时可能会追杀过来,徐天便心神微凛,后背一阵发凉,不敢停顿丝毫。
  虽不知那银袍中年男子的遁速有多快,但肯定不是自己这一道符篆可以比的。连邋遢道人都只能没命地逃,他这半桶水的小修士又能好到哪去。
  此刻,徐天全力操控着玄符,以颇为不慢的遁速,已经闷头在半空飞了近一柱香功夫。一路上他可谓是提心吊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一道剑光从背后飞来,斩向自己的头颅。
  匆忙之际,他慌不择路,只是朝着一个方向直直掠去。这段时间里,入眼之内除了无尽的崇山峻岭,便再无他物,不见一丝人烟。
  由于长时间全力运转灵力,他已经感觉到些许疲惫不堪,气息开始变得紊乱,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他还是一咬牙,强自硬撑着,速度不减反增。
  同时,徐天心底也把那邋遢道人骂了数遍。若不是这猥琐道人非要把自己拉上贼船,去做那劫掠的勾当,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转眼便被强大的修士盯上追杀,莫非这便是遭天谴了。
  徐天不知晓的是,此刻他身下的这一片延绵起伏的山脉,正是太白山。
  与此同时,在太白山某一处林子内,虞尘萱与萧忆雪二人骑着马并排而行。而段明风却是坠在后面,低着头面带讪色,似乎颇为尴尬。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则是那七八名禁卫军的高手,紧紧跟着,但又保持着距离。
  “萱儿丫头,你说此番出来春狩乃是为了躲开宋三,当着就这么简单?”
  萧忆雪压低声音,俏脸上带着半信半疑之色。
  “萧姐姐,你就莫要再问啦。”虞尘萱一扬小脸,乌溜溜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轻哼了一声。
  萧忆雪横了她一眼,换来虞尘萱的嘻嘻一笑。
  “好,那你所谓的亲自抚琴一曲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柳眉微挑,盯着虞尘萱那宛若水波横的美目,略带责备之意,“若是让代皇知道你这般胡闹,定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虞尘萱皱了皱精致的琼鼻,朱唇微动,柔声说道:“萧姐姐你放心吧,我怎会轻易抛头露面。到时候是谁能有此机会,还不是萱儿说了算。”
  说罢,她从腰间取下一块木令,其上刻着第十六号的字样,冲着对方笑着晃了晃。
  “你这丫头……”萧忆雪先是迟疑了片刻,随即面露恍然,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姐姐,要不然我将这机会让与你和段公子?”
  听到虞尘萱这话,萧忆雪登时白嫩似水的脸颊浮现几分绯红,啐了一口,眼神中带着嗔怪之意。她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数丈远处远远坠着低头不语的段明风,心底一阵纠结后,终是略带羞意地点了点螓首,算是同意了下来。
  “段公子……”虞尘萱突然转过头,朝段明风招手喊了一声,旁边的萧忆雪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段明风一夹马身,扯着缰绳提速来到她们二人身旁,面带恭敬之色。
  虞尘萱笑着看了一眼正向自己使眼色的萧忆雪,轻声说道:“萧姐姐想见识段公子的箭法,不如你带她去附近演示一二。”
  “这……段某箭术不精,恐怕会让人耻笑。”段明风面色微窘,但又接道,“不过既然萧姑娘要看,那我就献丑了。”
  萧忆雪原本黯淡失落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她冲段明风抿嘴一笑,眼角含羞,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段明风感觉心头一跳,忙别过头,移开目光,掩饰自己的尴尬。
  望着二人纵马远去的背影,虞尘萱露出鬼灵精怪的笑容,但她眼底却有一丝羡慕之意。
  她虽说身为代国公主,金枝玉叶,受无数人敬仰。但在感情之事上,却往往身不由己,反而不能像寻常人家那般自主。
  一道幽怨的哀叹之声,从虞尘萱红唇边传出,又消散于林中。
  在这片茂密得近乎不见天日的山林上空,突然一道身影一闪,从半空一掠而过,带起阵阵劲风。
  此时,徐天面色微微发白,浑身的气息已然变得凌乱不堪,比起之前弱上不少。而他的额头处紧紧贴着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显然长时间巨大的灵力消耗已经让其颇为吃不消了。
  徒然之间,徐天面色一变。
  只见他肩头贴着的那道符篆竟不知何时起越来越黯淡,现在发出的幽光简直如同萤火,黯淡得近乎不可见。
  一直在埋头逃命,居然忘了一旦符篆之内的威能消耗殆尽,便再无作用。
  他眼皮狂跳,忙控制着身形,向着下方飞去。
  然而,还是为时已晚。在徐天无可奈何的目光中,肩头的那张黄色符纸耗费了最后一丝灵威,随即竟无风自燃,化为了点点灰烬。
  眼下,离地面至少尚还有近十来丈的距离。若是这般掉下去,即便大难不死,也是重伤濒危。
  这一瞬间,徐天的心紧紧地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