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佳人
“几位客人，诸位姐姐们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可以开始兴奏了？”
那名侍女频频有礼，冲在座的众人一个万福，温然说道。
除了徐天，在座的数人都是目光一亮。特别是李大泉兄弟二人，满脸期待，巴望着看向门口。
得到答复后，那侍女点头应是，随即退出门外。
随着几声琵琶叮咚之音，从房门口数名女子一个接一个莲步而入。
这些女子都有几分姿色，略施粉黛，举手之间款款雅然，显然与那些侍女有所不同。
一共五名女子，她们在徐天的桌宴前几丈远处一一列位，显然训练有素。她们皆是身穿宫缎素月绢裙，玉手或拿琵琶，或横玉笛，或舞长袖。
一时间，屋内可谓是百花争艳，春意融融，众人沉浸于曼妙曲音之中，歌舞帐升，颇有几分人间乐境之处。
徐天静静地欣赏了一番，这些女子所奏虽说并未达到真正的大师之境，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天籁之声了。
其他几人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说那曲子入耳动听，但他们的目光大都直勾勾地望着那几名身材窈窕的女子，一个个露出初哥般的表情，面色酡红，目光迷离。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相互敬酒，开怀畅饮。
很快，几壶酒便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显然个个都酒量不大，皆是醉意十足了。
酒能壮胆，大半壶酒水入肚，他们几个都渐渐意识朦胧，嘴巴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上官兄，那弹琵琶的姑娘不错，甚是合我口味……”
秦姓青年打了个酒嗝，随即拍着上官宇的肩膀，手毫不避讳地指向其中一名女子。
“大富，看那小妞当真是水灵啊。”
李大泉酒量最差，现在舌头都快打结了，但还是扯着一旁的李大富低声说道。
李大富吞了口口水，满是肥肉的脸上泛着红晕，顺着李大泉所指目光掠过，随即露出几分猥琐的笑容。
那些女子显然是见过场面之人，对此视而不见，仍是面色如常。
徐天皱着眉头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六人也就只有他还保持着头脑清醒，其他五人已然酒气入劲了。
他想了想，便抽身起来，走近那为首的一名女子身旁，低声说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之中。
那几名女子对视一番，终是微微施了一礼，随即鱼贯而出。
“哎，几位仙子怎么走了？”
“对啊，刚才好像是徐兄弟过去了，然后她们便不见了……”
已然喝得晕晕乎乎的几人这才发觉几位佳人已然离去，顿时大眼瞪小眼，云里雾里。
“不急，等会还会有人过来的。”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徐天面色淡然，提起一旁的茶壶，给他们倒了几杯醒酒茶。
果不其然，半柱香功夫不到，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便敲门而入。
这女子美目微闪，先是扫了一眼还是晕七横八的几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神闲气定的徐天身上。
“妾身便是这的额娘，不知这位公子可是对本坊那些姑娘有何不满之处？”这中年女子显然知晓就是这名少年将那些人打发走的。
“并无此意，不知贵坊是否有会弹奏清神曲之人？”徐天却是话锋一转，看似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中年女子听了，却是面色一变，随即目光中透出惊疑之色。
“有倒是有一人，只不过能否请她过来，妾身也作不得主。”中年美妇沉默半晌，最后沉声道。
“还望替徐某走上一遭，有劳了。”徐天说着，抱拳道。
那妇人颇为复杂地看了徐天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那妇人出了徐天房门后，脸色变幻数次，但终究还是银牙一咬，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眼下这五人已然是烂醉如泥了，显然这教司坊的酒很不一般，后劲极大。若无法让他们醒酒，恐怕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
倘若让人知晓他们在教司坊彻夜未归，定然会有不少流言蜚语。徐天倒无所谓，但李大泉和李大富二人恐怕会被他们长辈家法伺候了。
而这教司坊显然也没安好心，应当是知晓这些人都是未谙世事的公子哥，想让他们在此留宿一晚，以便好好地宰一笔。如果不是徐天在此，恐怕还真着了道了。
至于这所谓的《清神曲》，乃是琴道之中十大奇曲之一。
之所以说它奇，乃是因为此曲颇为玄妙，竟有清魂醒神之效，特别是对于醉酒之人，有莫测之功。
但此曲还有另外一奇特之处，弹奏此曲之人必须是暗劲期的武者，外加琴道入微的琴尊，内力灌注于琴音之内，方能发挥功效。
要知晓，琴道入微之人便是在整个代国也不多见，更遑论武道还要至少是暗劲期，两者加之，便可遇不可求了。
徐天微微叹了口气，若是那中年美妇口中之人不愿来，他就得另想办法了。
与此同时，那中年美妇一副恭敬地模样跪在地上，而其跪拜之处立着一彩凤作画的屏风。
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可看见其内有数道窈窕的身影。
“哼，区区一草民，有何资格求得清神曲醒酒，他还真当暗劲期的琴尊是大白菜不成？”
这声音柔中带糯，却透露着一股高贵凌然、冰山远止的味道。
“萧姐姐不必较气啦。那人居然知晓此曲，想来也是通乐之辈。左右今日无事，不妨且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屏风内又是一道清灵悦耳的少女声传来，语气中显然对徐天很是感兴趣。
“唉……你这丫头，都快要嫁人的年纪了，还是这么贪玩。若是对方起什么歹意，我如何与你父皇交代？”
“萧姐姐，明日萱儿便要出城赶路了，在这里无聊死了，让我去看看嘛，况且，有药婆婆暗中保护，我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那屏风内少女显然执意要去，此刻还摇着那萧姓女子的玉臂撒娇哀求道。
屋内跪着的中年美妇却是身躯一颤，忙将头低下，装作不曾听到。
“也罢，随你吧。”那萧姓女子终是耳根子软，无奈地答应了。
“嘻嘻，还是萧姐姐好。对了，等会让我来弹可好？萱儿刚突破至入微，有些技痒……”少女笑嘻嘻地说到。
萧姓女子微微嗔道：“公主殿下有命，莫非我还能抗命不成？”
“哎呀，萧姐姐又来取笑我了……”少女俏脸微红，香舌微吐，却是站起了身，进了内屋……
另一边，徐天无奈地看着在四周东倒西歪的众人，正思量着是否唤人将他们扶回去时，突然门外一阵骚动。
随即两名侍女一闪而入，接着一名面覆青纱、玉手捧琴的女子莲步款款，飘然步入屋内。
那女子身着罗烟紫裙，柳腰束带，眸含春水，香娇玉嫰，指若削葱，身形婀娜，举手抬足间，一股仙雅之气，端是倾城佳人。
两名侍女迅速地从一旁抬来一块屏风，那女子便在屏风之后坐下，古琴盘放在一张小桌几之上。
从始至终，那女子不曾说过半句话，只是美目含水般、不着痕迹地从徐天身上扫过，旋即低头拨弄琴弦。
徐天也静静不语，目光中露出几分好奇和期待之色。
随着琴弦瑟动，琴音叮咚，一阵宛若清风般的气息扑面而来，响彻整个房间。
那女子玉指时而缓缓抚过，琴弦微振，时而素手点点挑动，琴音缭绕。一时之间，一股无形的内力顺着琴声四散开来。
以那女子为中心，音波泛起，伴着那犹如清风拂面、皓月临身的舒适宁静之感，阵阵似九天玄乐的曲音盘旋起伏，化神入心。
徐天听着听着，目光渐渐明亮，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此女琴道，颇为不凡！
据其所知，琴道小成可以被称作为琴师。
但其实琴师里还有另外四个境界：凝听，化微，入神，返真。
凝听之境的琴师方可称为宗，化微之境为尊，入神为圣，至于传说中的返真境界可封号琴仙！
这女子弹奏这《清风月》，可谓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甚至足以与其父一较高下。按徐天猜测，这女子琴道造诣恐怕已然达到了化微之境，可称琴尊。
想不到在这青阳城内一个小小的教司坊便能遇到如此琴道高手，看来还真是天外有天啊。
在那如梦如幻的琴音之中，李大泉等人渐渐酒气挥散，原本一个个东倒西歪，爬在酒桌上不醒人事，却是慢慢睁开了模糊的双眼，意识逐渐苏醒过来。
他们虽说不懂琴乐之道，但听了这般美妙绝伦的曲子，却皆是露出沉迷之色，如痴如醉。
一曲终罢，众人却还沉浸于那琴音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敢问公子名讳？”那屏风后传来一声动听的婉转之声，徐天却是知晓，那女子所问之人，自然是他。
“在下徐天。”他沉默片刻，终是回道。
这下屏风后却不再有动静了，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弹琴之人早已离去。
那女子离去之时，朱唇犹自喃喃：“他也姓徐，是巧合吗？”
……
李大泉等人面面相觑，对眼下的情况毫无头绪。原本好好地喝着酒，听着曲儿，赏着佳人……怎么突然就醉倒了呢。一醒来便听到如此天籁琴音，却又找不到那弹琴之人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徐天见几人大都去了七八分酒劲，便懒得再理会他们，直接先行告辞了。
说罢，徐天头也不回，迈出房门，留下一众人干瞪着眼，却无话可说。
他们还尚留有几分酒劲，眼下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但徐天要走，他们也不能拦着。
徐天刚顺着楼梯走下一楼，突然从一旁站出一名彪形大汉，拦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爷，我家主人吩咐，请你去见他一趟。”
“你家主人是谁？”徐天眉头紧锁，冷声问道。
“他们都管我们家主人叫柳公子。”彪形大汉面无表情地回道。
柳公子……莫非是他？
徐天沉吟半晌，最后脑海中浮现了一道身影。
“带路吧。”徐天思索一番，便冲那大汉淡淡地说道。
徐天不知道的是，在其转身随那大汉往另一边走时，在不远的栏杆处，一名容貌秀丽、气质高雅的女子挑着凤眉看着他。
看着徐天消失在楼梯口，那女子回头望了一眼屋内，随即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