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跃司韫

  徐天从道场出来时,天色已有些许晚霞了,夕阳渐落,但也别有几分意境。
  徐天踱着步,一边欣赏这美景一边不慌不忙地往自己的院舍走去,待其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刚迈进院子,便见安六子一脸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显得很是不安。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彦明少爷来了好久了,说要等您回来陪他喝几杯。现在他一个人在屋内喝闷酒呢,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啊。少爷您快进去吧,再喝下去身体吃不消啊……”
  “嗯,六子你忙吧,我去劝他,不必担心。”
  安六子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便去弄晚膳了。
  “喝,我怎么可能醉了……徐兄弟,你来了?来得正好,陪我喝几杯……嗝”
  屋内,李彦明身边立着两坛酒水,桌上散着一些下酒的吃食和酒杯。
  一见徐天进了屋内,李彦明抬起了头,面带醉意,眼神空洞无光,发丝凌乱,边说边拿起酒坛往一只空酒杯满上,一边嚷嚷着徐天赶紧过来陪他一起喝。
  此刻他哪还有平时的影子,显然已经是喝多了。
  徐天暗叹一声,但也未多说什么,径直在桌子旁的另一个席位坐下,将那杯酒水一饮而尽。
  徐天极少喝酒,不是很中意酒水那股呛人的味道,但还是陪李彦明又喝了几杯。
  李彦明见徐天如此豪爽,似乎颇为开心,自己也抬起酒杯又是几杯酒水下肚。
  “徐兄弟好……好酒量,爽快!当真快活啊……哈哈”
  没想到说到最后,语气却是一转,竟多了几分哽咽和落寞。
  “徐兄弟,想必你也知道,师兄对程师姐之情。但师兄无能,配不上程灵姑娘,哈哈……”
  说着他语气又一转,满是自嘲地说道:“徐兄弟你可知晓?我第一场比试便败下阵来,他们都说我是李家的废物!说我对程灵师妹是痴心妄想……师兄无颜面对你们,只能有早早躲开,师兄不能给你们抹黑了……”
  说到最后,李彦明竟爬在了桌子上,埋头呜咽痛哭。
  徐天伸手拍了拍李彦明的肩膀,微微地叹道:“李兄,何必在意旁人看法,活好自己便足够了。”
  李彦明抬起了头,惨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黯然道:“徐兄弟不必如此安慰我,但师兄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程师妹和徐兄弟你尚且把李某当作朋友看,我已足以。”
  他又话锋一转,“至于程灵师妹,我李彦明从未动过非分之想,能做朋友,已是师兄修来的福分了。而且,其实我早打听过了,程师妹有指腹为婚之事,只不过师兄我一直在骗自己罢了……徐兄弟,对否?”
  徐天望着那落寞的身影,几度无话,便拿起酒杯又喝了几口。
  想不到李彦明早知晓此事了,想必程灵的心思他也应该清楚一二。
  李彦明望着窗外漆离的夜色,似乎在不住发怔,许久不曾言语。而徐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喝酒。
  二人用过晚膳后,又喝了几杯酒水。
  眼看夜色已深,快临近三更了,徐天便让安六子泡了一壶醒酒茶,给李彦明喝了几口。
  李彦明有了几分清醒,对徐天一抱拳,辞谢了其相送之意。
  徐天见其执拗,便只好作罢。
  所幸李彦明喝了醒酒茶,酒劲去了大半,回去应当不成问题了。
  目送着李彦明惨落地打开房门,突然徐天面色一变,身形兀然飘起,直奔李彦明而去。
  但徐天还未来得及踏出房门,便听到李彦明一声惨叫,随即他的身子如断线纸鸢般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吐了口血。
  徐天忙身影一动,风凌步展开,瞬间靠近李彦明,将其接住,却是发现他胸口出一个深深的掌印,吐出的鲜血已然染红了衣衫。
  尚未仔细查看李彦明的伤势,便见一道黑影从房门口兀然飘进,随即一阵气势磅礴的掌风直直地向着徐天扑来。
  徐天面色不动,但内心已是杀机翻滚,轻轻放下李彦明,风凌九步的夜影步法融入天地,极为随意地躲开了那一掌。
  “轰——”
  徐天将浑厚的灵力瞬间运于掌间,身形极为快速地闪到黑影身后,轻飘飘的一掌印在了对方背上,瞬间其背部衣衫破开,硬生生多了一个掌印。
  黑影似乎受创不轻,在地上翻滚几圈,便兀的一跃而起,刚好从房门口一闪而过,便不见踪影了。
  徐天眉头一皱,忍下了杀机。
  适才一掌看似重创了对方,但徐天感觉到手掌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化去了大半威力。另外,李彦明眼下受了重伤,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而且,他通过适才一番交手,感觉对方的气息有种熟悉之感,内心已然有几分答案了。所以徐天冷眼看着对方离去,并未追赶。
  就在徐天查看李彦明伤势时,在李家某处竹林里,一道黑影显出身形。
  借着微弱的月光,便可看见摘下蒙面布后一张面色苍白的脸。
  他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徐天院舍所在的方向,随即摸了摸破开衣衫后的背部,苦笑暗叹。此次若非这副祖传的金锁软甲,恐怕就不是受轻伤这么简单了。
  回想起对方那诡异所思的身法和掌力,黑衣人不禁有几分后怕。
  唉,大意轻敌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太过自信、轻敌冒进,谁又知道对方隐藏了如此实力呢?
  这也是为何那些人会威胁他去试探他的实力,想必任谁也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有着那些老家伙才有的实力,这种妖孽,闻所未闻。
  黑衣人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浮现出一丝惊慌之色。
  但开弓已无回头箭,中了他散血掌,恐怕那人是凶多吉少了。眼下是完全把那妖孽给得罪透了,看来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黑衣人面色中露出一丝恶毒和恨意,随即又看了远处一眼,便转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另外一边,徐天眉头紧锁,面色越发阴沉,但内心的杀意却越来越凝实。
  李彦明的情况很是危险,对方实力显然不弱。硬生生受了其一掌,已然有了内伤。
  望着面色如薄纸、气息游离的李彦明,徐天紧握拳头。
  他已经让人去唤李家的郎中了,但恐怕李彦明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正待徐天紧紧思量时,突然灵光一闪,随即面色几度变换,终是一咬牙,心中主意已定。
  徐天将周身的灵力缓缓调至掌间,轻轻的放在李彦明胸口受伤处,随即灵力微吐,一丝丝透过掌心传度到李彦明身体里。
  在徐天期待和担忧的目光中,李彦明并未有何不适的反应,反而渐渐地呼吸平稳下来,面色也从原来的苍白慢慢的有了一丝红润。
  果然有用!
  徐天压下心头的惊喜,忙收起心神,缓缓地调动周身灵力。
  眼下的灵力调动与对敌时截然不同,对敌时灵力如江河翻滚,气势磅礴。而眼下的却是柔如细丝,温如春风,毫无杀意。
  若非今日尝试,徐天还不知晓灵力竟然还可以这般运用,可攻可温,让他惊奇不已。
  约摸过了一炷香功夫,李彦明原本游离的气息慢慢转化为正常的呼吸之声,面色渐渐有了血色,显然已是脱离险状了。
  郎中来了后,便给李彦明把了脉。
  确定其无性命之忧,又开了几副养伤安身的药,徐天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悬在心口的大石方才落地。
  看了眼躺在床榻上仍然昏迷不醒的李彦明,徐天轻轻地带上了房门,转过脸来时,平静的面色中隐藏着无尽的杀意。
  如果徐天判断无误的话,今夜出手的那人应当是李家天骄弟子——跃司韫。
  祭拜李家老祖时,徐天便敏锐地感觉到对方隐藏的杀机,便不动声色地问清了其身份来历。
  据李彦明所说,这跃司韫并非是李家有血缘的族人,只不过是前几年招收的新弟子,和李家的渊源也不深。
  但其成为李家弟子不过短短三四年,便一路突飞猛进,特别是在一年前的武道大比中更是大放异彩,成为了天骄之一。
  之后还被族内一位长老看重,收为弟子。而那名长老,则是李家二叔祖那一脉的。
  徐天推敲一二,便大概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想是二叔祖那一脉第一次暗杀他不成,便又派出这小辈来试探他,就算出了事,也可拉他作为替罪羊。
  但徐天自认为不是任人宰割的料,眼下已然确定是那一脉出手,而且对方已是打定主意要杀他斩草除根了,那徐天也不会坐以待毙。
  另外,本来此事和李彦明是毫无干系的,却因为徐天的缘故,将他也牵连进来,还受了重伤。
  若非徐天那灵力疗伤,此时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对此,徐天一面对李彦明师兄满是愧疚,一面也是激起了他深藏的杀机。
  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那偷袭之人,不可饶恕!
  徐天面色平淡地望了眼凄凉的月色,眼中激荡起看不见的冰冷之气。
  跃司韫……此人必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