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回 终回

  一出洞口便见前方是一座几丈高的城门,城门上方石砖上刻着“谷阳”两个大字。
  葛天渊对她说道:“此时临近邹老出关,沈非前来赴约便就在此城之中。你去寻他吧,三更时分我在此地等你。”
  苏念知道此时已经回到了过去,想到又可以见到沈非心中不由得一喜,向葛天渊躬身行礼道:“多谢葛老成全。”
  说完迈步向城中走去。
  此时城内热闹非凡,聚集着来自各地的江湖人士,街道之上满是持剑挎刀之人,马匹一匹接着一匹奔入城中。
  之所以来了这些江湖中人,便是因为邹老闭关二十年卜问天下事过两日就要出关了,而这些人前来便是为了打听探消息,毕竟邹老所言可是关系到天下兴衰。
  人一多起来路边商铺摊贩也随之多了起来,钱财的诱惑总能让人变得勤奋,街道之上满是吆喝之声,各色铺子比比皆是。
  然而苏念对周边热闹景象却视而不见,她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见了沈非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当如何介绍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打扮是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她一边忐忑揣测一边缓步走着,转眼间便已来到了酒楼门口。
  她记得听沈非说过,他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吃的最好的一顿便是在谷阳城。
  苏念抬头看了眼招牌,忆起他所说的便是这家,长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沈非的身影对于她来说便如夜空中的明月,即使周边有再多的繁星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此时的沈非面容还显稚嫩,正伏在桌上细细品尝着满桌美食。
  苏念嘴角甜美一笑,盈盈迈步走了过去。
  她本来还心中忐忑不知该当如何举止,可是一见到沈非便就安稳了下来,从容地走到他对面扯开椅凳大方地坐了下来,以手支颐双目含情盯着他。
  此时沈非正满脸陶醉品尝一碗莲子羹,一抬眼便见苏念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嘴里的粥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甚是难堪。
  苏念见他呆傻模样噗嗤一笑,率先开口说道:“你不用奇怪,你不认识我。”
  沈非稍微愣神,接着勉强一笑说道:“在下沈非,敢问姑娘芳名,是否是家师的朋友?”
  听她问话苏念心中一慌,心想坏了,忘了编个假名字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叫作苏念,否则他遇到过去的自己可是要出岔子了。
  她一边想着假名一边随意说道:“你师傅莫不是个老头子,我怎么能是他老人家的朋友。”
  她忽地想起了方才所唱曲子中的一句“秋水愿相依”,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长舒一口气,抱拳拱手说道:“小女子姓袁名香衣,见过沈相公。”
  说完便被自己的睿智所折服,心中一美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袁香衣便是“愿相依”的谐音,意思是自己愿与他长相厮守。
  沈非连忙抱拳回礼,问道:“不知道袁姑娘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从小跟随师父学武未曾四处行走,实在记不得见过姑娘。”
  苏念见他对自己态度生分,心中略感不快,说道:“你自三、四岁随你师父葛天渊葛老爷子学武,你们长居在往生谷,此次来此是受阴爻山邹玄那老头邀请,除了你他还邀请了……”
  说到此处她话语一顿,心中合计梁子书是后来才到阴爻山的,一般人都不知道有他,所以不该将他算上否则会被人怀疑,于是接着说道:“还邀请了三人。”
  苏念得意地看着他,说道:“我说的都对吧,你要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了解这么多,你就把我当作你师父的朋友好了。”
  沈非得知她是师父的朋友顿时放松了下来,说道:“既然是家师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初次出谷走动正感无趣,得遇姑娘真是有幸,还请姑娘不要嫌弃菜薄酒淡共饮几杯。”
  说着为苏念斟了一碗酒。
  苏念见他挺是知趣,故意揶揄道:“我与你师父认识已久,属同辈之交,如此算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呢。”
  沈非笑答道:“如叫师叔可要把姑娘你叫老了,恕在下无论如何是开不了口的。”
  说着抬手便将碗中酒喝了个见底。
  苏念见他举止豪爽也随着喝了碗酒。
  这酒头一开两人便就一碗接着一碗喝了起来,苏念许久未与他同桌饮酒不觉间便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所说的不过是她在千靥宫时见闻的一些江湖趣事。
  沈非津津有味听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所说的都是将来的事。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话,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傍晚。
  此时店内酒客早已又换了一批,桌上燃起新烛,菜吃了大半,酒也喝光两坛,苏念面带红晕,沈非也是目光迟缓。
  苏念斜眼瞥了眼窗外,忽地想起来今日该是五月初二,而沈非便是在今日晚间将她带离的雾隐山庄。
  她心中顿时一慌,心想如果自己再与他继续喝下去岂不是误了大事。
  她眼睛一转,问道:“你何日需到阴爻山赴约?”
  沈非大着舌头说道:“邀柬上说是五月初三会于阴爻山。”
  听闻此言苏念故意哈哈大笑起来。
  沈非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满心不解望着她。
  苏念笑了半晌说道:“师叔我请你办件事可好?”
  沈非摆了摆手说道:“本来袁姑娘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明日便是五月初三,不可误人约期。”
  苏念又是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你可知道约期不是五月初三而是五月初五端阳节,你被邹玄那老头子糊弄啦,也就你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沈非连忙摇头,道:“怎么可能是端阳节,邀柬上写的是五月初三,黑纸白字我还能看错不成。你莫要骗我给你办事说约期不对。”
  苏念也不着恼,慢悠悠道:“那我问你,邹玄老头子是哪年闭的关?”
  沈非答道:“邹子闭关二十年卜问天下事谁人不知。”
  苏念接着道:“阴阳五行,神鬼之术,最为看中时辰对吧,多一刻不可多,少一刻不可少。”
  沈非点点头。
  苏念继续说道:“那邹玄是二十年前何日闭的关呢?”
  沈非随口答道:“自然是二十年前的五月初五端阳节闭的关……”
  他话说一半便明白了过来,喃喃自语道:“是二十年前的五月初五闭的关,所以理应今年五月初五出关,阴阳术士最为看众日子时辰,他没出关何以会与我会面?”
  沈非眉头紧皱低头沉思。
  苏念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过了半晌她双手一扶桌,身子向前倾了倾缓缓道:“邹玄料定你来此会遇到我,也料定我总会说服你帮我办这件事,或者邹老头也觉得你应该帮我办这件事,所以他就把给你的邀柬日期提前两日,好让你帮我办这件事。”
  沈非想着她的话越想越觉得有理,问道:“不知道袁姑娘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我师父从小告诉我,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杀人放火的坏事我可是如何也不会做的。”
  苏念轻啐一口,道:“谁稀罕让你杀人放火的。”
  她眼睛一转信口胡言道:“前几日我在街上行走,见到一伙人在追赶一个姑娘,那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跑的过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汉?结果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捉住了,任凭那姑娘如何求饶说狠话都没用。我本是女子,最看不得其他人欺负女人了。只是你师叔我没什么武艺,只好悄悄的跟在后面,看看他们把她绑到哪里去。最后跟到一所山庄中,那些大汉绑着那姑娘一拥而入,隐约听到说是把她关到柴房里,然后就没有声响了。不知这姑娘要受怎么凌辱,所以想让你帮我……”
  她还没说完便见沈非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脸带怒色说到:“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这还了得,你快领我去,咱去评评理。”
  苏念没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兀自发愣,喃喃道:“其实也不算光天化日,他们晚上绑走的……”
  沈非怒上心头哪听到她言语,向桌子上掷了几两碎银子,扛起包裹拉着她便出了门。
  一出店外便将苏念一把按在了一匹马上,然后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在两马屁股上抽了两鞭子,伴随着二更锣声两骑绝尘而去。
  苏念想要解释这不是自己的马已是不及,转眼间已经出了城外。
  夜色朦胧,薄雾透过衣衫略感微凉。
  两人行了半晌来到东山野外,遥见半山深处一座山庄倚山而建,耸立的楼阁亮着昏黄灯光,门口灯笼隐没在树影中显得十分神秘。
  这是雾隐山庄也是苏念的家,行到这里苏念踟蹰了起来,抬眼望了望天色,见已临近三更。
  她知道到了分别的时候,而这次一别今生就不会再相见。
  沈非发觉她落在了身后,便就驻马相候。
  苏念催马缓缓前行,行至他身边开口说道:“沈公子,小女子不懂武艺,恐公子前去救人有所拖累,不如你我便在此地分别吧。”
  沈非闻言略微一怔,勉强一笑问道:“那你不见见那被绑的女子了?她要是问起如何知道被关在这里的,我可不知道怎么说。”
  苏念眉目低垂说道:“公子能言善辩自会同她解释的,小女子在此拜别,愿公子凡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说完盈盈一拜转身催马而去。
  她没有回头,不是她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再看他一眼就舍不得走,她怕日后孤独的二十年整日都沉浸在思念之中。
  如今一别虽不是死别但却是永别,自此以后她的世界里便就没有了他。
  苏念失魂落魄来到城门处,葛天渊和冉晴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待葛天渊开口,苏念擦了擦眼角泪水说道:“走吧,送我去二十年前。”
  葛天渊看着她伤情模样心中一阵不忍,低头叹了口气还是挥出了匕首。
  一个金色的洞口凭空出现,照亮了脚下的路,映得三人脸色光暗变换。
  苏念没有犹豫,脚步坚实向里面走去。
  “苏姑娘!”葛天渊忽地开口唤住她。
  苏念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葛天渊略微迟疑问道:“于你而言如此做值得吗?”
  苏念想起沈非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缕笑意,并没有答他话而是说道:“待他重生而来,劳烦葛老替我告诉他,我……”
  她话说一半止了住,摇头说道:“算了。”
  说完掉头走进光洞之中。
  数日之后。
  沈非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随着眼前景物由模糊变清晰,一面木板墙壁映入眼帘。
  这是一间木屋,周围静得很,唯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欢闹在屋外。
  他试着动了动脖颈,发觉虽有僵硬但也可自如活动。转头打量所在,见屋子不大布置也不多,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他抬起手来摸向胸口,只觉平整并无伤口疤痕,心中诧异,不明白自己何以愈合的伤。
  他放下手臂躺在床上喘了两口气,双手扶着床沿小心坐直了身子。
  这一坐起便觉头脑发晕眼前景物乱转,手撑床沿缓了半晌方才稍有缓解。
  他不知道所在何地,想要出门看看,动了动脚腕试着一点点迈出步子。
  正在此时忽听“吱呀”一声房门打了开来,一个女子捧着脸盆走了进来。
  女子一见沈非醒了过来顿时面上一喜,但紧接着脸色一板急道:“你刚醒过来别坐着,赶快躺回去!”
  沈非自小听她的话,身子向后一仰倚在靠背上,面带浅笑说道:“师姐怎么是你,这可是往生谷?我的伤是如何医好的?”
  冉晴俯身将脸盆放到地上,拿了条面巾放入盆中揉搓两下拎出来拧着水,说道:“不是我那你想是谁?你一连串问我这些个问题我都不知道先答你哪个。”
  说着扶起沈非脑袋便要为他擦脸。
  沈非虽然自小被她照顾,但如今已经长大倒是觉得不好意思,向后仰了仰头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冉晴斜了他一眼,嗔怪道:“还不好意思了,你昏睡这些日子可都是我给你擦的脸,你那时怎么不说自己动手。”
  她也不听他的,硬是给他擦了脸。
  沈非问道:“我昏睡了几日?”
  冉晴为他擦过了脸后将面巾放到盆里,提了提衣摆坐在了他旁边,想了想说道:“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了……”沈非口中喃喃自语。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一悲,拳头用力握紧眼眶泛红说道:“梁子书他们……他们都死了……”
  冉晴知道他与梁子书四人关系要好,急忙说道:“你别着急,他们都活得好好的,都没死。”
  沈非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骗我,以他们的伤势断难活命。”
  冉晴撅了撅嘴,并未跟他争辩,而是说道:“以你的伤势还断难活命呢,如今岂不是也活了过来。”
  听闻此言沈非一怔,抬眼看着她问道:“他们真没死?”
  所以说还是冉晴最了解她这个师弟,要是硬跟他说四人没死他反倒是不会相信,只要举个反例予以证明就能轻易说服他。
  冉晴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现在确实活得好好的,前两日刚来看过你,但听说你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就走了。说是冯古着急重开临江楼,回去准备器物去了。”
  听闻此言沈非眼中泪光闪烁心中喜悦不已,口中激动说道:“没错,没错,冯古说过等到无事之时要重开临江楼。”
  他兀自欢喜半晌忽地又想到什么,将头一抬问道:“苏念她怎么样,玄教覆灭之后她何去何从?”
  听闻此言冉晴面上神情变得复杂,撇嘴看着他说道:“谢幽璇说的果然没错,你还是更在意她。”
  沈非不知她话中何意,问道:“旋儿怎么了,她可在忘川谷?我们这是在哪?”
  说着向窗子望去,可是此时天气寒冷门窗紧闭根本看不到外面。
  冉晴没有答他的问话,挪了挪身子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可知道你为何能够活过来?”
  沈非见她神情凝重心不由得悬了起来,说道:“请师姐告知。”
  冉晴低头叹了口气,略微犹豫说道:“是苏念,她为了救你回到了过去,是她用何不语的披风保住了谢幽璇的性命,也是她骗走了你们的解药。”
  沈非没想到救他的是苏念,更没想到最初救谢幽璇的也是她,思索片刻不解问道:“她既然保住了旋儿的性命,却为何不想我们救醒旋儿?”
  冉晴知他定会疑惑此事,答道:“她如此做都是为了救你,谢幽璇若是不醒来鬼族就会一直派人寻找泥人婆婆,如此你才会有救。”
  听闻此言沈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身上为何没有伤疤,原来自己已经死了,是靠着泥人婆婆重塑肉身才活了过来。
  他感念苏念恩情,盼着能够见她一面,问道:“她回到了什么年月?”
  冉晴说道:“想要取信鬼族并不容易,她回到二十年前,自小相伴谢幽璇才得以不被怀疑。”
  沈非神色一变,口中喃喃道:“二十年……二十年……”
  他想象不到苏念如何度过这二十年,但他知道肯定不是那么容易。
  没有朋友,没有熟悉的人,每日都要伪装成他人,有什么心事都不能说出口,这样日子一过便是二十年!
  冉晴盯着水盆中荡着的水光,说道:“苏念对你用情颇深,虽然在玄教之时做了许多错事,但那都是水月镜中戾气所致并非出自她的本心。”
  沈非沉默不言,想着两人雾隐山庄相识,一同上阴爻山,一同被关在望月山地牢中……
  冉晴仰着头好似夜晚仰望繁星,道:“谢幽璇跟我说她在苏念所居的房间里找到一个衣柜,柜子里满是纸张没有一件衣物。纸上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一个个蝇头小字全是你的名字,而这些纸足有数千张。”
  沈非眼前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娇小女子在无人的夜晚点着昏黄的烛火伏在案上一笔一笔写着字,而她写字之时嘴角却带着笑。
  冉晴抬手放在他的肩上,接着说道:“谢幽璇见到满柜的纸张后跟我说,真正对你情深的还是苏念,能够舍弃二十年光阴救你的也是苏念,她不配再留下你。”
  沈非身子一颤,手用力握着床沿满脸都是愧疚。
  冉晴继续说道:“谢幽璇让我告诉你,你以后不再是鬼族之长了,让你将鬼族还给她,因为她除了鬼族已是别无所有了。”
  沈非心揪在了一起,觉得最对不住的便是这个鬼族女子。
  冉晴叹息道:“谢幽璇说你心中也有苏念,等你醒来之时肯定会率先问起苏念而不是她谢幽璇。”
  她抬眼看了看这间不大的屋子,继续说道:“这里是望月山下,苏念答应过师父以后再也不打扰你和谢幽璇,如今便隐居在此地往西十里。”
  说完俯身端起地上水盆,盈盈迈步出了门外。
  沈非独自坐在床边低头思索着,半晌之后缓缓站起身来,推开木门沿着小路向西迈步而去。
  他重伤初醒脚步还不利索,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然而想到那个为了他孤单生活二十年的女子就在前方,他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他越走越快,由最初的踉跄前行慢慢变成了快步疾走,最后竟然奔跑了起来。
  周边景物飞速后退,脚下的路向身后移去,迎面急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奔走半晌远远见到路的尽头有个小木屋,沈非脚步一定停了下来,抬眼向着木屋望去。
  只见木屋四周以篱笆围了个小院,小院之中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白衣女子,此时正持着镐头锄着地,一边挥镐一边自言自语道:“沈大哥,如今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此时锄地是何道理?”
  一阵光影变换女子变成一个男子模样,背身负手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土壤翻开下雪之后会冻死里面的虫卵,明年再种粮食就会有个好收成,瑞雪兆丰年便是这个道理。”
  光影变幻男子又变成了女子模样,抬手擦了擦汗说道:“还是沈大哥博学多才。”
  说完自己觉得有趣,自顾自嘻嘻笑了起来。
  见她独自嬉笑沈非鼻子发酸,抬步向她走了过去。
  然而没走出多远他脚步却是一顿,心中出现了一个手持骨鞭张着双臂的纤弱身影,不自觉回头向着忘川谷方向望了过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