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回 天帝山 二

  只见人群之中立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赤红色的火字,队伍最前快马奔着两人,均身披火红铠甲手握寒光宝剑,正是火贞、火吉。
  一见二人火如眼睛泛红,口中哽咽唤道:“二哥,三哥!”
  望着奔来的人众,杨卫官满脸都是惊色,想不到赤凉城所有人马都赶了过来。
  片刻之后火贞、火吉二人走到了火如身前。
  火贞翻身下马,看着火如面带嗔怪说道:“四妹独自前来岂不是小瞧了哥哥。”
  火吉在旁附和道:“就是,梁子书于危难之时救了我们火族,我们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火如脸上带笑眼中含泪,说道:“是四妹不对,四妹小瞧哥哥了。”
  杨卫官说道:“我还以为谁会如此大手笔租下这些条船,原来是咱们火族动作。”
  听闻此言火贞、火吉互相看了看,说道:“我们刚至此地还未租船。”
  火如和杨卫官神色一怔,面上满是不解。
  正在这时只听他们身后响起一阵呼喊之声,呼声之大如同闷雷一般。
  火贞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人马,这些人有老有少服饰各异,密密麻麻向着他们所在聚了过来。
  见此情景火如心中一动,脸上一喜心中想到了什么。
  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这人胡子花白脸上皱纹遍布,身上肌肉肌肉虬结体魄十分硬朗,正是龙虎帮大帮主赵文龙。
  赵文龙睁大眼睛向着火贞等人高声喊道:“既是同去天帝山,火族兄弟何不上船!”
  火贞眼中闪出光来,挥起手中剑向着海面一指,高声喊道:“火族弟子听令,集队上船,杀向天帝山!”
  碧枯湾水族议事厅堂。
  此时堂内长桌上坐着几人,当中主座坐着水若西,在她左侧坐着水若南、武卞地以及诸葛礼,在她右侧坐着东方盈、杨错和矮个子姜长老。
  水若西扫视几人,说道:“如今玄教人众齐聚天帝山所图不轨,奈良五人决定与其相抗。我打算集水族所有人赶赴天帝山助奈良一臂之力,各位都是水族新任长老,对我所言意下如何?”
  坐在她旁边水若南撅了撅嘴,说道:“我听说玄教之人厉害的紧,我担心打不过他们。”
  水若西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武卞地。
  武老抱着肩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海后新丧,水族根基不稳,实在不适合有大动作。”
  水若南看向诸葛礼,想知道他的意思。
  诸葛礼见她看了过来面带讥讽说道:“这个奈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五个人还敢挑战玄教,真是不自量力。”
  水若西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东方盈。
  东方盈捏着兰花指捋着头发,漫不经心说道:“玄教人多势众,我们水族在他们眼里便如一只蚂蚁一般,说捏死便捏死,我们去了就是自寻死路。”
  一旁杨错不待水若西看过来便粗声说道:“我虽看不惯玄教,但如今明智之举便是避其锋芒,与他们硬碰硬便如鸡蛋碰石头一般。”
  说完抱着肩膀低着头看向桌面不再言语。
  其他人都说完了,就剩下矮个子姜长老了。
  他环视众人面带干笑说道:“老夫以为当今之计还是留在碧枯湾为好。”
  水若西“嗯”了一声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了想眼睛一抬说道:“决定去天帝山的将手放在桌子上。”
  话语一出议事堂顿时静了下来。
  过来片刻,水若南将一双小手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嘻嘻一笑说道:“我自小没出过碧枯湾,还真想出去看看。”
  武卞地打开环抱着的手臂,将右手放到桌子上,眯缝着眼睛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趁着能动出去转转也好。”
  一旁诸葛礼面上带着笑意,说道:“我倒是想看看奈良会是个怎么死法。”
  说完左手轻拍了一下桌面。
  坐在水若西右面边的东方盈默默叹了口气,将右手轻轻搭在了桌边,说道:“我呀,一直喜欢看热闹,听说奈良要对付玄教实在是心痒难耐,看来不去一趟是睡不好觉了。”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嘭”的一声,杨错用力拍了下桌子,说道:“我夫人伤了奈良的朋友,便算我欠他人情,眼看他就要死了我得抓紧还他。”
  所有人都说了自己的意思就剩下坐在最靠外的姜长老了。
  姜长老苦着脸瞪了所有人一眼,心想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开始不是说根基不稳就是说不明智,这个怕打不过那个觉得有去无回,怎么到头了都打算去。
  他见所有人都要去知道自己不同意也没什么用,叹了口气也将手放到了桌子上。
  水若西嘴角一笑,环视众人说道:“我们此行不为了灭玄教只是为了助奈良,不求名垂千古但求不愧于心。”
  她一扶桌沿站起身来,目光一凝说道:“传我命令,明日准备车马,后日赶赴天帝山!”
  青燃谷木十薇住所。
  此时夜已深,木十薇背负双手站在窗前,凝望着漆黑的夜色。
  在她身后站着两人,一人身穿孝服面带悲戚,便是青帝之子木然已,另一人身形姣好容貌清丽,便是族长义女木晚秋。
  木晚秋咬着嘴唇眼中含泪,苦求道:“师父你忘了玄教派人灭我木族了吗,我们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木然已在旁附和道:“姑姑,晚秋师妹说的是,正所谓君子有仇必报,玄教欺我们太甚,我们应该趁他们作乱之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木十薇板着脸背对着二人沉声说道:“你们以为我们去了天帝山就能破了他们计策?”
  她哂笑一声接着说道:“根本不可能,我们不去还好,去了定然有去无回。”
  木然已面容一板,说道:“姑姑此言差矣,人生在世当以道义为先,即使我们敌不过也要跟他斗上一斗,要是我们不动手天下人岂不是要被玄教屠戮?”
  听闻此言木十薇眉头一皱,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盯着木然已,说道:“天下人受屠戮?我们木族被玄教逼至死地之时天下之人可曾帮过我们分毫?他们可曾站出来哪怕说上一句话?”
  木然已低了低头,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木晚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簌簌掉落,哽咽说道:“冯古已经决定去阻拦玄教,可是就他们五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师父要是不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木然已膝盖一弯也跪在了地上,仰着头说道:“他们五人明知不可能胜过玄教但还是去了,如此大义之人侄儿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
  木十薇好似未听见二人言语,望着漆黑的夜色沉默不语。
  她心中想起当日自己将要跪下之时,冯古挺立身前的身影。想起了薄衣喇嘛袭来之时,围在身前的一圈金针。想起了冯古眼角流血浑身不住颤抖的样子。
  她伸手入怀摸出三根金针来,缓缓举在眼前凝神端详,耳边响起了冯古离去之时对木晚秋说的话。
  “晚秋,如果你我缘分未尽我一定会回来的,要是我死了别忘了将我埋在神树之下!”
  如今他对抗玄教不也跟当日救木族一样吗?也是孤身一人,也是危险重重。
  木十薇想到冯古痞里痞气的模样皱了皱鼻子,心中感到一阵厌恶,然而紧接着她嘴角又露出一丝笑意。
  她将金针轻轻放在窗沿之上,叹了口气话语低沉说道:“你们起来吧。”
  木晚秋咬着嘴唇满脸都是焦急,说道:“我不起来,师父要是不去救他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木十薇声音柔和了些,继续说道:“你起来吧。”
  木晚秋用力摇了摇头,坚定说道:“我不起来!”
  一旁木然已将木十薇神色看在眼里,脑筋转了转便明白她话中意思,脸上一喜站起身来伸手去扶木晚秋,说道:“晚秋师妹还不快起来!”
  木晚秋一怔,抬眼看向木十薇。
  只见木十薇眉目之间现出一股英气,看着她说道:“你师父我虽然无才无能,但至少恩怨分明。木族逢难之时天下无人出手相救,所以我不会为了天下人去挑战玄教。”
  她伸手拖着木晚秋臂肘将其扶了起来,继续说道:“但是,曾经帮过我的人,我也绝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金族白熔山。
  花生寝房内,赵魁身穿黑甲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
  严威一身劲装抱着肩膀倚着墙壁向窗外紧张地张望。
  陶谦谦手上持着长剑,绕着花生四下转圈,口中焦急说道:“你说你怎么如此磨蹭,我们计划一日决定今夜晚间偷偷前去天帝山,可是这都快亥时了你还没收拾完!”
  赵魁板着脸沉声说道:“我们白日躲了师主一天,夜间也未练晚功,恐怕再耽搁下去师主们会生疑。”
  严威凝神看着窗外,说道:“幸好今日巡逻的弟子不知怎地少了许多,否则我们现在走都来不及了。”
  花生一边翻着箱柜一边诺诺说道:“别急,别急,马上就好了。”
  陶谦谦盯着他往包裹中塞馒头,满脸错愕问道:“你带这些个干粮作甚?”
  花生看了眼被干粮撑得满满的包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我这不是怕路上饿着嘛。”
  陶谦谦怔了怔,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说道:“依你,依你,你动作快点便是。”
  花生盯着桌上四五个包裹想了想,转身又去床底下翻找半晌,最终扯出来一双破鞋来,伸手往破鞋里掏了掏,抓出来七八个咸鸡蛋。
  他看着手上鸡蛋嘿嘿一笑,将其塞到了包裹角落。
  严威斜了他一眼,问道:“你都是把吃的藏旧鞋里?”
  花生将几个包裹背到身后,得意说道:“放鞋里稳当。”
  陶谦谦闭着眼睛抚着额头无力问道:“收拾完没有?”
  花生又将屋子扫视一圈,见没有遗漏说道:“好了,走吧。”
  听闻此言其余三人均是长出一口气,迫不及待打开门出了屋子。
  他们四人蹑手蹑脚走在小路上,悄悄向着山门口挪去。
  这夜月黑风高,乌鸦鸣啼,道路之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活气,风吹房檐的“呜呜”作响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严威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满心狐疑说道:“今日怎么回事,偌大的院子连一个巡逻的都没遇到。”
  花生提了提滑下肩头的包裹,说道:“可能咱们出来晚了,巡逻的师兄们都偷懒睡觉了吧。”
  陶谦谦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你磨磨蹭蹭出来晚了还有功了不成。
  四人想不明白今夜是怎么回事,低着身子穿街走巷小心翼翼向着山门方向走去。
  四周静得很,一路之上连个巡逻之人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金族人都搬走了。
  走了一炷香时间,几人来到了一个矮墙下。
  严威蹲在墙根向上指了指,小声说道:“翻过这面墙就是山门主路。”
  花生点了点头,侧脸看向陶谦谦,问道:“你真能摆平看门之人?”
  陶谦谦自信满满说道:“瞧好吧你们,今日看守山门那小子整日围着我转,不是邀我赏月就是送我礼物,我就让他开个门肯定会答应。”
  一旁赵魁狠了狠心,说道:“他要是不答应咱们就来硬的,反正咱们这一去也回不来了,得罪几人又能怎地。”
  听闻此言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均觉他所言在理。
  严威指了指墙外,说道:“主道巡逻人多,我先翻过去看看,等我暗号你们再动身。”
  说完脚尖在墙上一点,身子一纵便翻出了墙外。
  陶谦谦三人在墙根蹲了一排,耳朵紧贴墙壁静听墙外声响等着严威发信号。
  然而严威这一翻出去便如消失了一般,一丝动静都没有。
  等了半晌陶谦谦心中焦急,说道:“他怎么回事,莫不是落地没踩好摔晕了过去?”
  花生抚着下巴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可能,扔出去的铜钱严威都能落脚,就翻个墙怎能摔着。”
  赵魁蹭地站起身来,说道:“不等了,我出去看看,你们等我消息。”
  说着手一扒墙头身子一斜便翻了出去。
  陶谦谦、花生看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凝住不动,静听墙外响声。
  墙外依旧静悄悄,没有一丝响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花生揉了揉眼睛确认赵魁确实翻了出去,心中一急说道:“我就说不该让大个出去,这倒好,不仅严威连他也摔晕了。”
  陶谦谦手指用力扣着墙上砖头,一瞪眼睛说道:“我出去看看,你等着!”
  说着便要起身翻墙。
  花生一把将她拉了住,说道:“别,还是我去吧,我怕你也摔晕了。”
  说着一扶膝盖站起身来,抬手紧了紧身上包裹,双手扶着墙头,脚在墙上蹬了两下翻身出了墙外。
  不出所料,他一出去也没了声响。
  陶谦谦四下看了看,见漆黑的院子里就剩她自己,不由得心中惧怕了起来。
  “严威?……赵魁?……花生?”
  她缩着身子小声唤了两下,然而墙外依旧静得出奇,别说严威三人了,就是耗子都没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