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金族女子
陶谦谦对他的举动很是满意,说道:“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沈非说道:“在下……”
他刚想报出姓名,忽地想到自己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要是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心想不如报个假名。
于是说道:“在下沈莫。”
陶谦谦喃喃道:“沈莫……沈莫……什么,嗯,这个名字好。你呀,没事还是学些功夫的好,以后遇……”
还未说完便不说下去,眼睛滴流乱转,忽地眉开眼笑,说道:“不如……你拜我为师好了,我教你功夫,没想到我年纪轻轻便可收徒……”
说着“嘿嘿”笑出了声。
沈非诧异道:“姑娘玩笑了,你年龄比我还小,怎么能做我师父,况且现在你也在从师学艺吧?”
陶谦谦抚着下巴心想也是,自己还没出师怎么能收徒弟。
沈非借机说道:“我久闻白熔山金族是江湖中第一大派,一直想入他门户,只是苦于没有引荐之人……”
陶谦谦眼睛一亮,说道:“好啊,我引荐你便是!”
沈非做为难状,说道:“我听说金族收徒甚严,像我这种不知来历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陶谦谦说道:“这没问题,我知道你来历便可……对了,你什么来历,家住何方?”
沈非说道:“沈某家住……”
还不待他说完,陶谦谦急着说道:“你什么来历都没关系,我是白熔山金族的首席大弟子,肯定能引荐你加入金族的。”
沈非皱眉道:“可是……我听说金族收弟子需要等到每年的八月十五,其他日子是不收徒的。”
陶谦谦面带不屑,说道:“那是对于寻常之人,像我们这些门中栋梁,长老们都得给些面子,凡事都是好商量。”
沈非没想到如此容易,面带喜色说道:“那全靠陶师姐了。”
陶谦谦在金族一向是最小的师妹,沈非一句师姐叫得她心花怒放。
陶谦谦说道:“嗯,全包我身上,不过我需要办完差事再回去,族长托我办的事还要给些面子。”
她越说越没边,沈非也不愿再听,便道:“那我们还是赶快办正经事吧,办完了早日回去,不知师姐此行何事?”
陶谦谦神秘一笑,说道:“这是族中大事,关系全族兴亡,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沈非心中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大事,金族屹立江湖这么久,绝不会让功夫平平好说大话之人出来办大事。
陶谦谦昂首挺胸缓步大迈,说道:“走吧师弟,跟师姐去见见世面。”
沈非摇了摇头,苦笑两声随她而去。
沈非脚力虽不算出众但也不差,陶谦谦却如丝毫不会轻功一般,走起路来慢慢腾腾,行个十里多路便要休息一番,走了五六日也未走多远。
这日两人仍旧慢慢赶路,沈非心中着急,问道:“陶姑娘,你师父派你下山之时,说没说多少日后需回去复命?”
陶谦谦慢慢走着,想了想说道:“下山之时师父说了,他说旁人半月内需回山复命,但我是金族首席大弟子一个月回去便可。”
沈非心想一定是他师父知道她办事磨蹭,于是延长了时限。
他接着问道:“我们距离所去之处还有多远?”
陶谦谦四周望了望,说道:“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便是了。”
说完忽地立住脚步,回头看着沈非,认真说道:“我们此行是暗中打探一个大恶人的行踪,此人功夫高强连我也未必是他对手,你跟紧我切莫随处乱走,如果被恶人发现那可就危险了。”
沈非点了点头,心想功夫比她高的多的是,未必这恶人便有多厉害。
陶谦谦转身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我们此行只是为了打探行踪,不是为了除恶,如果万一我被他擒住你莫要管我,自己逃走便是。你不走反倒要白白送了性命,你不是江湖中人,那恶人不会为难你,我死便死了,你也不必再去白熔山,如果你感念我这几日情义,每逢清明给我烧点纸钱便好。”
沈非一怔,看着前面瘦弱的背影,没想到她能说出如此侠义的话来。
陶谦谦忽地又立住脚步,回头说道:“刚才我说的话回到白熔山后你可千万别跟我师父说。”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要是非要说也要等到师兄弟都在的时候。”
说完又转身继续赶路。
沈非苦笑,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还觉得她是真心言语。
两人又花费两日方才翻过前面这座大山,山后出现一片密林。
陶谦谦在前领路,走了半日还未找到要去之处,不免心中急躁起来。
她皱着眉毛,擦着颈边汗水说道:“我记得师父告诉我是这里,怎么还没找到……”
沈非早已习惯她如此,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必心急,也不差这一两日。”
陶谦谦身上衣服已被汗水和林中雾水湿透,黏在身上显出其曼妙身姿。
她捏着衣服闻了闻,说道:“我感觉我要臭死了!我要早点回白熔山,如此形象要是被别人看见,太有损我白熔山金族首席大弟子的称号了。”
沈非一直不明白首席为何还是大弟子,看她狼狈模样心中不忍,说道:“我们休息一阵吧,过一会再找也不迟。”
陶谦谦想了想觉得不急在一时半刻,便就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忘了你没习过轻功,走山路容易累,既然如此我们便休息一下吧。”
沈非懒得听她说大话,自己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拿出随身水囊喝着水。
陶谦谦四下一看,只有沈非坐处干净,便就挨着他坐了下来。刚坐下来便觉得自己一身臭气,脸一红,向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其实她并未多脏,只是她这人十分好洁,出了些汗水粘了点雾气便觉周身不自在。
沈非则是周身清爽,以他的功夫在林中慢慢行走很容易避开水汽。
陶谦谦看了他一眼心中好奇,但她身为白熔山金族首席大弟子怎好意思向小辈求教,便也不言语,拿出随身手帕擦拭脸上汗水。
沈非喝了口水,目视前方随口问道:“那大恶人当真功夫高强?”
陶谦谦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道:“嗯,白熔山没有人能够对付他,否则早就派人来杀了他了。”
她表情严肃话语认真,头一次没有借机自夸一番。
沈非看她一眼,说道:“要是真打起来,如果我不敌他你就借机逃走,切莫自恃功夫高强上去硬拼。你师父们都不是他对手,硬拼是没有用的。”
陶谦谦停下手,眼中带着决绝说道:“那我们说定了,谁有机会逃走时都不要犹豫,能活一个是一个。”
沈非点了点头,忽然他眼睛用力一睁,站起身来凝视前方,说道:“前面好像有个木屋。”
陶谦谦也站了起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疑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没看到。”
沈非又看了一会儿,说道:“不会错的,我们走。”
说完便向前方走去。
陶谦谦快步紧跟总算走在了他前面,心想我是师姐,这种事当然要我走在前面。
两人走了半晌便已看清,前面确实有座木屋。
二人渐渐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往前走。
前方出现一个篱笆小院,院中种着各色花草,中间是座两开间的木屋。
二人躲着一团灌木之后,沈非问道:“这便是恶人居所?”
陶谦谦点了点头,说道:“跟师父说的一样,师父让我看看那大恶人还在不在此处住,身体状况如何。”
正在此时沈非忽听背后有脚步声,连忙回头,脸上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只见二人身后站在一女子,这人身材匀称一头白发两眼血红,旁人见了肯定会吓一跳以为遇见了怪物,但沈非不会,因为他认识此人。
这女子便是一直陪着白帝秦无涯身边的水清澜,沈非在祁山之时与她相处几日,对这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十分亲切,而水清澜对沈非也是非常感激,要不是有他在秦无涯可能早就死了。
沈非这时才明白陶谦谦所说的大恶人是谁。
水清澜眉眼一笑,张口便要喊他。
沈非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拿眼神指了指陶谦谦,而陶谦谦此时正专心看着前方木屋并未察觉身后有人。
水清澜看了眼陶谦谦,认得她的衣着,那是金族的衣服,她不知道沈非为何会和金族的人一块,面带不解看着沈非。
沈非摆了摆手,示意说来话长。
陶谦谦感觉身旁沈非没了人影,于是回头寻找。
她这一回头不要紧,顿时心头一惊跳了起来,见沈非傻站在前面心中又是一急,也不管那么多,蹭地窜到沈非前面,“苍郎”一声拔出佩剑,指着水清澜说道:“你是人是鬼?”
水清澜见这小姑娘心中惊惧还不忘护着沈非,眼含深意地看了沈非一眼。
陶谦谦眼睛死死盯着水清澜,头也不回的对沈非说道:“她是恶人手下,厉害的紧,你先走。”
水清澜听她称呼自己“恶人”心中有气,“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竟然敢闯到这里,今日谁都走不了。”
她如此说只是为了故意吓吓她。
陶谦谦听她如此说回头看了沈非一眼,咬牙小声说道:“快走!我去拖住她。”
说完持剑便向前冲。
水清澜嘴角一笑,缓缓抬起了左手,手上渐渐升起一团白霜。
沈非可知道她的厉害,她是天下唯一一个即会水族功夫又会火族功夫的人,她这一掌下去沈非都未必能接的住。
沈非怕她伤了陶谦谦,一步迈到陶谦谦身前,伸手欲挡她这寒冰掌。
没想到水清澜这只是虚招,只是想看看沈非的反应,见他走了过来一转手便抓住了他手腕。
沈非被抓住手腕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运功挣脱了水清澜掌握,陶谦谦势必会发现他会功夫,他也就难以混到金族之中。
他眼睛一转有了主意,抬起手转了一圈,让水清澜的手臂勒住自己脖子,在陶谦谦看来便如水清澜故意捉住他一样。
陶谦谦确实当真,剑也不再向前,站在原地怒道:“你这妖女,快放了他,他不会功夫,有事冲我来。”
沈非假意急道:“你忘了刚才说的了,你快走,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想让她先走然后同水清澜说两句话便去追她,到时候随意编个理由便可。
陶谦谦心中犹豫,一直看着沈非,眼中满是焦急。
沈非见她不动,继续说道:“你快走,你留下来也是白白送死!”
陶谦谦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飞速向林中逃去。
水清澜胳膊依旧放在沈非脖子上,轻声说道:“她对你还是蛮有情义的嘛。”
还不待沈非回话,只见陶谦谦又从林中慢慢走了出来,眼泪在眼圈中打着转,剑也丢在了一旁,带着哭腔对水清澜说道:“这位大姐姐,我认输了,你放过他好不好,我只有这么一个师弟,你杀了他我可怎么办,回到白熔山我又是最小的了。”
沈非一怔,他没想到她还会再回来,而且一向自视甚高的她还会低声求人。
他曾经也遇到一个女子为了救他去而复返,只是这个人现在已是他的仇人。
水清澜见这个小姑娘委屈哭泣心中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她也猜到沈非不想让她知道过多。手放在沈非脖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陶谦谦嘤嘤哭泣,说道:“在白熔山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觉得我笨,学什么都学不会……我只有在遇到他后才觉得自己有些本事……只有他觉得我功夫高强……求求你不要杀他了,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他真的一点功夫也不会……”
她越说越伤心,见水清澜依旧勒住沈非脖子心中更是焦急,“噗通”一声跪在水清澜身前,低头哭道:“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吧……我错了……”
水清澜也实在看不下去,伸手作掌在她脖子上用力一砍,只见陶谦谦身子一歪栽倒一旁晕了过去。
沈非摆脱水清澜手臂上前查看,只见她呼吸平稳并未受伤,暗自舒了一口气。
水清澜打晕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我不是故意伤她的,只是你不想让她知道你身份,我也不愿听她哭哭啼啼的。”
沈非说道:“这不怨你。”
水清澜俯身抱起陶谦谦向木屋走去,边走边道:“既然她已经晕过去了便去屋中坐坐吧,秦大哥也在。”
沈非一听到秦无涯眼睛一亮,对水清澜说道:“水姑娘,五行圣水有解药的!”
他知道她最为关心秦无涯中的五行圣水之毒,她也一直想找到解药,如今他得到了消息便急于告诉她。
水清澜身子一颤,差点把陶谦谦掉在地上,面带喜色看着他,说道:“当真?”
沈非点了点头,还未多做解释便听一个沙哑声音自不远处说道:“沈兄弟,近来可好?”
沈非抬眼一看,只见木屋前站着一人,这人身材干瘦弯着腰,面色苍白眼中带满血丝,正是白帝秦无涯。
沈非抱拳拱手说道:“见过秦大哥。”
秦无涯瞥了一眼水清澜怀中的陶谦谦,见她衣着服饰便知她是金族中人,眉头微皱说道:“她是……”
沈非知他对金族心中反感,解释道:“她是金族弟子,我同她一路是要混入金族。”
秦无涯知道他混入金族必有要事,说道:“进屋内详谈。”
几人一同进了屋,水清澜将陶谦谦放在自己床铺之上,然后为沈非二人端上茶水,自己坐在一边听他们谈话。
沈非迫不及待说道:“前些日子阴爻山大弟子上官临风找到了我,告诉我了一个重要消息。”
秦无涯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过此人,据说其占卜星象之能仅次于他师父邹玄。”
沈非点了点头,说道:“上官师兄对我有大恩,他身中必死之毒还坚持着找到我,只为告诉我一件事。”
秦无涯带着血丝的眼睛充满好奇问道:“何事?”
沈非喝了口茶水,说道:“五行圣水有解药。”
听到这个消息秦无涯身子也是一颤,握着杯子的手也有些颤抖,语气带着波澜说道:“当真?”
沈非说道:“上官临风说的话是不会错的。”
秦无涯起身,背手在室内慢慢踱步,说道:“解药可是在金族之中?”
沈非摇了摇头,说道:“算是在又算是不在,解药被分成五份,分藏在五族之中,只有得到五族分别的解药才有效果,单一个解药反倒会让人速死。”
秦无涯心中震惊,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医治自身五行圣水之毒,本来已经放弃,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便如黑夜中又见到一丝光亮。
秦无涯道:“此事万分艰难,得到一两家解药倒是有可能,但是五族均得到却是难上加难。”
沈非说道:“再难也要试一试。”
秦无涯坐回椅上,说道:“你自己孤身前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梁子书、封无用等人分赴其他四族了?”
沈非眉眼一沉,低声道:“封无用封大哥已经过世了。”
秦无涯眼睛一瞪,说道:“他是如何死的?”
他虽与他仅有一面之缘,但他看人较准,知道封无用为人侠义对他印象颇好。
“此事说来话长,算是天数使然,上次我们去祁山之时带着一个年轻人叫作奈良,秦大哥可还记得?”沈非问道。
秦无涯说道:“有些印象,可是他杀的?”
沈非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算他杀的,封大哥是甘愿为他而死。他本是西山帮暗中派来跟在我们身边的。有一天他下毒害我们被梁子书发现,我们便暗中逃走了,封大哥本已逃走,但他担心西山帮的人捉不住人迁怒与他,便就独自去救他。他中毒未解便死在了西山帮手上,临死之时将慈悲剑传与奈良,奈良受其感化拿着慈悲剑杀了西山帮之人,自此后便一直与我们同行。后来又遇到了璃妃,他断臂挖眼救了我们,我们也一直当他兄弟对待。”
秦无涯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说道:“却是天数使然,也怨不得他。”
沈非说道:“后来听上官临风说五族有解药,我们五人便各去一族想办法得到解药。我在来的路上遇到刚才那位金族弟子,便就谎称不会功夫,想跟着她去白熔山学艺,以此混入白熔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