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鬼族
韩先生继续道:“后来鬼男子功法大为精进,已经达到了逆天而为的程度。腐烂的肉体竟然慢慢复原,白天之时已与常人无异,也不用带面罩了,只是晚上又会变回鬼男子的形貌。”
“那女子也一直不离不弃陪着他,后来两人育了一子,男子便要将他的功法传给妻儿。然而他妻子却坚决不修习,她说人生百年均是定数,你逆天而为便得长生,我愿再入轮回为你多攒福报。后来她死之后鬼男子也自费神功,与她同入轮回以求再续前缘。”
说到这里,沈非看着韩先生问道:“阁下可是鬼族之人?”
韩先生脸上终于有所波动露出惊讶神情,道:“你竟然知道鬼族,看来四宫主说的不错,沈公子确实是见识不凡。”
苏念则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沈非问道:“什么是鬼族?”
沈非说道:“我师父同我说过世上有一族名叫鬼族,相传是一人一鬼结合的后代。鬼族中人白日与常人无异,一到夜晚或无光之时便可化作四处漂浮的厉鬼,很是厉害。便是因此鬼族之人对于打探消息和暗中杀人可以说天下无二,是最为适合人选。但他们也有弱点,便是只能夜晚行动,白日就与常人无异了。”
韩先生说道:“如果我是四位宫主,即使不要神物也要杀了沈公子,否则树此强敌日后难安呐。”
沈非知他在夸奖,谦虚一笑摇了摇头。
韩先生接着道:“鬼族功法在无光时化作鬼态确实有些能耐,但是在有光时就无法使用。而且鬼族人专修鬼道不好习武,所以百年以来鬼族人在江湖上名气不大,仅仅擅长暗杀之人可能略有耳闻。”
苏念兴奋道:“那你是不是也很厉害,不如咱们灭了灯火,你变个鬼态给我们见识见识?”
说着站起身来便欲吹灯。
韩先生摆手道:“说来惭愧,在下是鬼族中唯一不会鬼道之人。”
沈非不免愕然,心想这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竟然不会鬼族人人皆会的鬼道。
韩先生看出他的疑惑,道:“在下年轻时不好练功,只好四处游历结识朋友,鬼道一术便就荒废了。不瞒二位,我的功夫恐怕连这位苏姑娘还有所不如。”
沈非问道:“敢问韩先生在鬼族中居于何位?”
韩先生答道:“在下鬼族左护法。”
沈非心中一惊,心道此人功夫平平竟然位居左护法,看来才智定是不凡。
鬼族共有一位族主、两大护法、三大门主和九位长老,左护法尤高于右护法是鬼族第二位之人。
沈非问道:“韩先生既然是鬼族左护法,却为何替望月宫效力?”
韩先生叹气道:“此事实属无奈,只因我们曾与望月宫一战,结果以我们惨败收场,连老族长也被宫主所杀。她们怕我们报复囚禁了我们少族长,逼迫我们为她们卖力。我在此间效力也是为了暗地找机会救少族长,四位宫主表面尊我为韩先生,实际上处处提防于我,是以数年来一直未找到机会。”
沈非问道:“韩先生可是要我救你们少族长?”
韩先生说道:“不错,天下只有你一人可以救她。”
沈非心头疑惑,问道:“何以非在下不可?”
韩先生道:“望月宫人多势众,四位宫主五蕴琵琶又着实了得,不可强攻只能智取。只是我家这位少族长鬼道虽精,却丝毫不懂其他功夫,在有光处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这四位宫主不知在哪寻到一个长明珠,这长明珠甚是神奇,不仅十分明亮还无法用东西遮挡。她们将此珠放于少族长关押之处,令我家少主无法变作鬼态,又用陨铁炼成的铁链锁住少主,如此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她带离望月宫了。”
沈非这时才知道他们少族长竟是一女子,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救她。
韩先生道:“沈公子身上有一物乃是至暗之物,可以盖住长明珠光芒,只要盖住一瞬,我家少主化作鬼态就再也无人可以困住她了。”
沈非捋了一遍身上物件,除了衣服银两也没什么东西,便问道:“何物?”
韩先生道:“那便是令堂放在你身上的神物之精!”
沈非心中惊讶,道:“我父亲确实打算用熔炼神物留下的神物之精铸一兵刃,只是将成之时被仇人所杀,神物之精也下落不明,韩先生怎说在我身上?”
韩先生面带浅笑道:“我们鬼族不仅消息灵通,还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你一进望月宫大殿我就知道神物之精在你身上。”
沈非奇道:“那神物之精在哪里?”
韩先生看了看沈非脚下,道:“在你的影子里!”
苏念听得出奇,道:“影子里怎么能放东西?”
韩先生道:“别人不可以,破刃宗宗主却可以。”
他转头看向沈非,道:“破刃宗钻研神物多年,你父亲一心想将神物之精放于兵刃之中,但他发现神物之精乃是至纯至暗之物,只可放于暗处,后来被人追杀时情急之下便放在了你的影子里了。你师父没教过你内功,所以你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沈非心想神物之精什么样谁也不了解,况且这物已失踪多年,如果被他人得到应该会有所耳闻,最有可能还是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不理解师父为什么不教自己内功,否则也不至于感知不到影中之物。
韩先生猜到他心中所想,道:“你可是在疑惑为何你师父不教你内功?”
沈非心想此人确实好揣摩人意,道:“正是。”
韩先生解释道:“因为邹玄早年不让你师父教你,至于为什么不让,又为什么上官临风会给你指这条路,因为你要在此修习鬼道内功。”
沈非感叹道:“凡事均在邹老的计划之中,邹老真是一位神人。”
韩先生脸上难得露出仰慕之情,但紧接着神情一紧说道:“虽然邹老已算到,但事在人为凡事皆可变,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坏了邹老一番计议。”
沈非问道:“敢问韩先生如何知道如此详细?”
韩先生笑道:“刚才我说过,我年少时不好练功只好四处游历,自然也与大名鼎鼎的邹老相识了。虽然他一直在闭关,但我与他也见过数面,至于上官临风那就更熟悉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板,肃然道:“邹老让我告诉你,他虽然卜问天下二十年梳理因果,可是算来算去你均会无功而死。然而大衍之数五十仅知四十九存一变数,只要你事事小心,结果还是可以改变的。”
听闻此言沈非觉得肩头一沉,感觉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好在他心胸豁达不会为将来之事发愁,听完之后也就过去了。
苏念就更不会了,她正听得津津有味,想象着一个人夜晚变成鬼白天又变成人,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兴奋。
听到沈非将要修习鬼道功法觉得更好玩,现在就是有人要她走她也不会走了。
韩先生站起身来,说道:“我的话已说完,这本书上写的是鬼道修炼法门,我也不懂其中功法,只能靠你自己悟了。本来非鬼族人练不了鬼道,但你身负至纯至暗之物,与鬼族人身上鬼气同源便可练得。这几日还请二位在此多多忍耐,待沈公子功成之后,韩某便携鬼族人众杀将出去。”
说着递给沈非一本羊皮小册。
沈非接过揣于怀中,道:“先生放心,在下定可救得少族长。”
韩先生拍了拍他肩膀,道:“看你的了,沈公子若是真救了我家族长便是我鬼族恩人,韩某愿为公子马前执鞭。”
沈非连忙道:“韩先生客气了,沈某怎敢。”
韩先生望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
他一走就剩下沈非和苏念二人,牢房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沈非翻看羊皮书,只见书页泛黄字迹古朴,一个个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书上。
他虽未学过内功但还是略有所知,书中记载又十分详细,所以练习起来可以无师自通。
自此以后沈非除了吃饭睡觉一心练习鬼道功法。
他练功练得入迷可惨了苏念,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牢房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去处,不免百无聊赖。
她闲着无事就折着铺地稻草打发时间,沈非偶尔同她说上一两句话,她也高兴的不得了。
虽是如此她也从不主动与沈非说话,她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系二人性命更关系鬼族兴衰。
好在宫人待他们也算客气,每日按时送水送饭,牢房内也有专门隔断供二人内急方便也不至于使二人尴尬,不知是否是韩先生特意吩咐。
这日苏念透过一面小窗仰头看着夜空,只见瀚空广阔繁星点点,一轮圆月挂于天上显得孤寂凄凉。
被关了两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天天有沈非陪着也不觉得孤单。虽然沈非无暇同她言语,但她并不觉得如何,他只要在她眼前做自己的事就可以。
而沈非却一心沉浸于练功之中,此时他已经感知到影子中却有一物,微运内力便觉此物随力而动,再加力催动感觉要脱影而出,然而每每到将要功成之时此物又快速缩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功力还是不够,也不泄气,每日循环往复逐渐增强功力。
他越练越觉得功法神奇夺天地造化,阴阳五行两仪八卦仿佛暗藏其中,不禁佩服当初创出鬼道之人。
沈非练得疲惫睁开眼睛看向一旁苏念,只见她以手支颐望着窗外夜空,洁白月光洒在她脸庞上如同带了层白霜更显纯美。
苏念这时也转头看他,见他正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沈大哥如练得累了不妨休息休息,凡事也不可操之过急,不如过来看看这月光。”
沈非知道练功要紧,但还是不自觉地走过去挨着苏念坐了下来,抬头仰望窗外星空。
只见星空之中繁星点点,一轮圆月孤零零挂于群星之间显得凄凉孤寂。夜空中暗处显得无边无际,星光虽多但相较无边黑暗却显得微不足道。
沈非看得入神突觉苏念依偎在肩头,听着她轻轻呼吸声音,感受她柔软的身体,心不由得怦怦直跳。
苏念五指张开握住他的手掌,呵气如兰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大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吗?”
沈非心中一颤,脸已红到脖子,支支吾吾道:“想……想做什么?”
苏念在他身上蹭了蹭,半边身子贴在他身上,吹着他耳垂说道:“当然是好好洗个澡了,都两个月没有洗澡了,感觉我都要馊了,你有没有觉得?”
说完“噌”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围着牢房转圈,边走边嘟囔道:“要是出去我一定要先洗个澡,不,我要泡水里一日……”
沈非摇头苦笑,心想苏念到底还是苏念,顽皮成性是改不了的。
方才苏念见他望着星空入神一张侧脸英俊迷人,不由得心中动了情,感觉他已成了自己的依靠,成了难以割舍之人,只愿永不离开这牢笼。
这两个月虽在牢房之中,但只要见到沈非在身边她便觉心安,睡觉也香甜。
她望着沈非俊郎侧脸不自觉依偎在他身上,感受他粗重呼吸握着他厚实手掌,心中一阵幸福感袭来。
她想再亲近一些,却突然想到不能让他分心否则误了正事可就麻烦了,于是就打了个哈哈,顺便离沈非远些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这样又过去一个半月。
这日夜晚三更,沈非正尝试加运内力引神物之精破影而出,突然一阵阴风吹灭墙上火烛,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随着四周变暗,他突觉头疼欲裂,四肢百脉犹如虫咬,身体变得轻飘飘,磅礴的内力奔涌而出!
他瞪大双眼竭力控制着暴涨的内力,身子不住颤抖起来。
苏念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啊”地大叫一声退到墙角,指着他的脸颤抖说道:“沈大哥……你的脸怎么了?”
只见沈非脸上皮肉寸寸剥落露出森森白骨,眼皮也快速腐烂,一个眼球在眼窝里乱转,无比骇人。
沈非竟不经意间进入鬼态!
此时他愤怒无比只想杀人见血,恶狠狠盯着苏念,幸好他尚存一丝理智,远远望着苏念并没有扑过去。
苏念见他如此模样顿时手足无措害怕得大哭不止,又担心他走火入魔时间久了无法挽回,鼓了鼓勇气跑过去抱着他的腰,大声喊道:“沈大哥,你快醒醒,我是苏念,快醒醒!”
听到苏念名字沈非渐渐恢复理智,想起了自己在练鬼道,正逼神物之精破影而出。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是怒气上涌,心想这神物之精已是我物,我要拿出来看看反倒千难万难,人还能被物降住?
一把推开苏念,冲影子喝道:“给我出来!”
说着将森森骨爪向影子中一抓接着用力一提,手中一出现一堆如黑水般的液体,顺着手臂不住四处游走。
沈非暗运内力将黑水聚在手臂之上,森森骨手如同带了个手套般成了个黝黑拳头,接着用力一挥,裹着黑水的手臂“哐当”一声将牢房墙壁砸出个大洞。
他此时已恢复神智,心中却还是异常狂躁,好似积攒了无数怒火无从发泄,只想着将鬼族族长救了后杀了四位宫主火烧望月宫。
沈非分出一股黑水裹住苏念跟在他身后,身子一纵便飞了出去。远处有火光照得他身体刺痛,一挥手分出四五缕黑水化作箭气灭了火光。
他不知道少族长关在何处,此时怒气上涌无法细想,便向苏念喊道:“快告诉我少族长关在何处?”
苏念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听他要找少族长便知他并未丧失神志,心中略安。
情急之时她也能逼出点智慧,想也没想便道:“族长处有长明灯,凡物遮挡不了,咱们四周仔细望望,有光亮处应该就是族长关的地方了。”
沈非不待她说完便已四处张望,见西方隐约有一个球状光亮,猜想该是长明灯,脚不沾地飞了过去,真如鬼魅一般。
四下守卫惊呼不止,还未来得及反应,骨爪迎面挥来便已血溅当场。
长明灯光亮刺眼,照的沈非身上冒起了青烟。沈非负痛,分出一团黑水用力抹平挡在身前。
越往近走光亮越盛,照得四下犹如白日,沈非不得不将黑水不断扩大,好似一把巨伞挡在神前。
幸好真如韩先生所说,这神物之精薄薄一层便可完全挡住长明灯光亮。
二人顶着光芒奔走半晌来到一座大殿之内,只见殿内并无过多陈设,一桌一椅,两面衣柜三张书架,再别无他物。
殿角是一女子床铺,此时床铺上坐在一个女子,正凝神望着他们。
这女子十七八岁,面容冷峻双眸英气逼人,给人以冷若冰霜之感,身穿一件宽松黑衣,头发披散开来,手臂被一根铁链绑在地上。
见二人闯进来,女子蹙眉喝到:“来着何人!”
沈非一边顶着刺眼光芒向长明灯靠近,一边打发着围上来的宫中守卫,没理她的话。
苏念被黑水裹着跟在后面没什么事,就跟女子解释:“我们是来救你的,快准备变鬼态冲杀出去。”
女子看了眼沈非,见他顶着个黑色巨盘向长明灯靠近,浑身颤抖怒不可遏,便知他初变鬼态还控制不好,忙道:“快守住心神别管他物,这些人是伤不了你的!”
沈非恼怒女子指手画脚侧脸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按着她说的做了,不再理会冲上来的望月宫人。
果然刀剑刺于身上虽皮开肉绽,但原本身上皮肉已是破烂不堪,多挨几刀并没有什么影响。
沈非总算走到长明灯跟前,控制黑水将长明灯一裹四周顿时陷入无边黑暗中。
黑衣女子坐在在床边嘿嘿一笑,笑声阴森恐怖,转眼间面部肌肉全无,空洞眼窝中两点绿油油的鬼火,好不骇人。
见此情景苏念心中一哆嗦,连忙将头别到一旁。
女子骨爪一缩便从铁链中抽了出来,一阵阴风吹过如鬼魅般四处飘飞,所到之处鲜血喷射数名望月宫人被掏心挖肝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她一边四处飘飞杀着望月宫人一边哈哈大笑,笑声阴森恐怖令人寒毛直竖。
苏念这时才知道沈非并非走火入魔而是变成鬼态,眼见女子已脱困便对沈非道:“沈大哥我们快走吧!”
沈非正在怒不可遏地一层一层裹着长明灯,听到苏念话语又一层一层撤去裹着的黑水,撤到最后留了一层挡在身后脚尖一点地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