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困兽

  “是的,他们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黑姑抽了抽鼻子,“本来我们想趁着天黑偷偷出去的。可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他们两个看这洞口好像可以通到外面,于是他们想顺着石壁往下爬,结果……”
  “八成是摔死了!”“秤砣”快人快语。
  “是的,没人能从这里出去的!”猿丝丝强调似的说了一遍。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转头看见黄奇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她摇了摇头,显出很惋惜的样子。过来一会,她像想起了什么走到黑姑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我听说是你带他们进来的?”猿丝丝问。
  “是的。不过是他逼着我带他进来的。”黑姑指了指黄奇说。她很奇怪,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什么盯着她的脸看?难道说她的美貌也可以迷惑女人吗?
  猿丝丝把黑姑拉到一边,背对着黄奇和“秤砣”压低了声音严厉地说:“你不是人!”
  “你说什么?我不是人?”黑姑大吃一惊,她故作冷静地笑了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不必承认,你也不需要狡辩,但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桃源密令。”猿丝丝并不理会黑姑的反应。
  “桃源密令?”不料黑姑听了这话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猿丝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罪人!”猿丝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见黑姑不出声,她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的族人正在遭受灾难,如果你不想你的族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弄出什么篓子来。”
  这是什么人?怎么她会知道自己的事情?看样子她也应该是被关在这里的犯人,要不然她怎么会说自己是一个罪人呢?可她怎么知道得那么多?桃源密令她倒是听说过,它真的很可怕。
  “好吧!”黑姑想先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是谁,既然她知道自己的事情那就不必刻意回避了。“我知道是我错了,但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说。
  猿丝丝回头看了看另外的两个人,低声说:“凡是闯入桃林寨而被抓的人是不可能再出去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处死,要么被困死在这里。”
  “不!我不要我的阿奇哥被处死,也不要他被困死在这!”黑姑涨红了脸叫起来。
  “可是他是你带进来的,他出事了你也逃不掉,而且你的族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猿丝丝看着眼前这个开始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不明白!”黑姑惊骇地眨吧着眼睛。
  “你很快就会明白。”猿丝丝语气再次严厉起来,她顿了顿,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黑姑吃惊地看着她。
  “是的。当年我就是像你这样,带了不该带的人进来,犯了规矩。结果,那个人死了,而我却要在这冰冷幽暗的石牢里度过我的余生!”猿丝丝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忧伤。
  “啊!”黑姑吓得浑身颤抖,不过她很快又冷静下来,这个女人也太危言耸听了吧!虽然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关在这,但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经常在这一带行走,那个令人胆寒的桃源密令她也听说过,但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因为这个原因被关在这里困死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她是另有企图吗?
  猿丝丝从黑姑脸上的表情变化捕捉到了她内心的变化,她知道黑姑并没有完全相信她,这个姑娘太年轻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骗人!”黑姑说。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的阿奇哥会很快死去。”猿丝丝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不会的,我会救他出去的!”黑姑自信满满。
  “就凭你?你怎么救?”猿丝丝冷笑了。
  “我有我的办法!”黑姑生气了。
  “我拭目以待!”猿丝丝不以为然。
  “你们躲着我们在这里嘀咕什么呢?”这时一旁的黄奇和“秤砣”不耐烦了。
  “我们在商量着怎么出去呢!”猿丝丝朝黑姑使了个眼色。
  “你跟她商量什么呀?她自己的兄弟都摔死了!”“秤砣”尖着嗓门说。“秤砣”这几天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出又出不去,吃的是苦涩的野果,最主要的是被困在这幽暗狭窄的石洞里那种烦闷之感越来越强烈,令人焦躁不安,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她对黑姑的怨恨也越来越深,当她听到黑姑的两个兄弟摔下去不见了踪影,她可真的是幸灾乐祸。
  看到“秤砣”一脸的幸灾乐祸,黑姑气不打一处来,她跨前一步,直视着“秤砣”:“你怎么知道他们摔死了?你哪只猪眼看见了?”
  “我的猪眼都看得见,难道你的蛇眼却看不见?”“秤砣”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蛇眼?”黑姑和猿丝丝同时怔了怔。
  “不是蛇眼是什么?”“秤砣”双手叉腰围着黑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撇着嘴开始揶揄起来:“你们看她像不像蛇精?要不就是狐狸精,专门迷惑人的。你们看那眉眼,那腰姿!”在“秤砣”眼里黑姑就是妖精,是迷惑她的阿奇的妖精,妖精当中最能迷惑人的当然不是蛇精就是狐狸精了。不过她觉得黑姑更像蛇精,她的第六感官告诉她,黑姑就是蛇精肯定的了。
  “你才妖精呢!不!你不是妖精,你是妖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好意思缠着别人不放!太守的女儿就很了不起吗?”黑姑毫不相让。
  “你!”“秤砣”气得浑身哆嗦,她扬起手来正要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是黄奇,他紧紧地抓住了“秤砣”的手。这两个女人的口舌战让他烦透了,他不想把精力和时间花费在无聊的内斗中,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逃出去。但他又觉得猿丝丝的话是对的,要想从这里逃出去太难了。猿丝丝不止一次说过,从来没有什么外人能从这里出去过。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他真正体会到了困兽的滋味了。他放下“秤砣”的手,焦躁地在洞里走来走去。
  “唉!你别晃来晃去的好不好?晃得我头晕!”“秤砣”气不打一处来,干嘛要阻止她?那黑姑明明就是个欠打的主,太嚣张了嘛!她不满地瞪了黄奇一眼。不过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她不该对心爱的奇哥哥大吼大叫的,奇奇为了找她救她才身陷囹圄,被关在这石牢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奇奇心里有她嘛。要换作是别人,早就丢下她不管,最多跑回去报告给她的父母知道了事。可现在的奇奇为了她被困在这,变得烦躁而憔悴。她忽然心疼起他来,情不自禁地扑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黄奇被“秤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他不知所措地站着,任由她肥大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想了想只好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他只能这样做了。
  “会有办法的,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他安慰道。这位胖胖的太守小姐虽然有时候很刁蛮,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而且,她的心眼并不坏,不但她的心眼不坏,她那太守老爹的心眼也不坏。一想到太守,黄奇的心里是满满的内疚和不安。他不该私自带小姐出来的,就算小姐再怎么固执任性,他也可以死命拒绝嘛。他明明知道,在武陵郡,太守小姐是个刁蛮好玩的人,一疯起来就没个人样,可他为什么偏偏那么做死要带她出来呢?太守对他那么好,万一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死也心难安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记得太守和他们家交往甚好,从小他就看见父亲和太守经常在一起。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谈论,有时太守也会换上渔夫的服装和父亲一起去打鱼,有时一去就是两三天。父亲打的鱼经常供应给太守府。知道太守一家忒爱吃鱼,为此父亲还特地介绍了自己会做鱼菜的外甥小刘子到太守府做厨师。自从父亲去世后,太守还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们,对他一直很照顾。他不明白的是,太守和父亲为什么那么好呢?一个是地位尊贵的太守老爷,一个是风里来雨里去靠打鱼为生的渔夫,地位如此悬殊,他们却像好朋友一样,真是令人费解。太守和父亲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一谈就谈到深夜。父亲有时到太守府去送鱼,也是很晚才回来。在他眼中,太守一点也不像当官的人,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可就是这个一点官架子也没有的太守老爷膝下并无儿子,只有一个胖胖的女儿。夫妻俩把她捧作掌上明珠,不仅从小就教她读书识字,还根据她的喜好为她请来了武师教她习武健身。一句话,就差天上的月亮没能摘下来给她了。唉!这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叫太守夫妇怎么活啊!黄奇啊黄奇,你闯祸闯上天了!黄奇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