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素食者

  “请问,您认识我吗?”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黄奇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抱着男孩垂泪的女人一句。
  “我不认识你,但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女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眉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
  “是吗?长得很像我的一定是我的父亲了。”黄奇眨了眨眼,“因为我没有兄弟。”
  “你父亲?”女人擦了擦眼泪,她仔细地端详着黄奇,突然问:“你父亲,他还好吗?”
  “你认识我父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石的儿子了。”女人嗫嚅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
  “这么说您认识我父亲?”黄奇压着心里巨大的问号,试着又问了一句。
  女人沉默了一会,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出口。
  “家父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黄奇观察着女人脸上的变化,终于说了这么一句。果然,女人听了竟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旁边的小思看见母亲哭了,紧紧地抱住了她。黄奇一看女人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哭得那么伤心,竟一时无语。
  “怎么回事啊阿奇!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这女人是你什么人啊?”“秤砣”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碰到的最蹊跷的事了。她一看一个在哭一个不说话,只好走过去拍了拍小思:“小思,你来告诉姐姐,你们认识吗?”小思看了看黄奇,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我听着怎么感觉你们好像认识一样呢?”“秤砣”自言自语。
  女人哭了一会终于平静下来,她抱着小思发了一阵呆,最后怔怔地看着黄奇幽幽地问道:“你父亲,他是怎么死的?你能告诉我吗?”
  “家父去世那年我才七八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据家母说,家父是暴病而死的。”黄奇隐约记得十年前父亲去世时的情景,他只依稀记得当时父亲好像得了一种怪病,突然就死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困惑,父亲身体一向壮实,有着真正的渔夫那样结实的臂膀,说话声音洪亮,性格爽朗,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暴病而死呢?
  “暴病而死?”女人嘴里喃喃自语,最终她沉默了,坐在那里暗自神伤。黄奇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觉得她一定和自己,至少和自己的父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她不会在听到父亲去世时哭得那么伤心。而且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小思是怎么回事?这不会是巧合吧?
  大家就这样闷坐着不再说话,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女人从一处石壁墙的凹处摸出一支火把点了起来,洞内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嗷!我还没吃饭呢。好像这个时候应该有人送饭来了吧。”“秤砣”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叫起来。她推了推黄奇,“你肚子饿了吗?”不说还好,经她这么一说,黄奇的肚子响应似的马上咕咕叫起来,他确实饿了。不过他不知道该到哪儿吃饭去?“秤砣”看看坐着不动的母子俩,推了推黄奇,示意他按原路返回之前的山洞。他们顺着原路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会才回到原来的那个山洞,此时外面的牢门两旁已点上了两把火把。“秤砣”眼睛在地面上搜索了一遍,发现靠近牢门的地上放着一盘东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抓起盘里的东西大嚼起来。黄奇拿起盘里的东西看了看,他猜测这应该是一种野果。他小心地咬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眉毛鼻子嘴巴都皱成一团。
  “这什么东西啊?又苦又涩的,是人吃的吗?”黄奇大叫起来,使劲地往地上吐口水。看见“秤砣”正津津有味地大嚼特嚼,他有点难以置信,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拿的那只果子是苦的,而“秤砣”拿的那只是甜的。
  “吃啊!”“秤砣”推了推发呆的黄奇。
  “你也真是好胃口!”黄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有点苦是不是?”“秤砣”一边嚼一边说:“一开始我也是嫌弃它,我也是吃不下,不过现在惯了。”说完,她四处看了看,附在黄奇耳边低声说:“吃不下也得吃,否则你会后悔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干掉了五个果子。
  可是黄奇真的吃不下,他试了好几次,太苦太涩了,果肉卡在喉咙里就是咽不下去。末了,他拿着果子走到牢门前,对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叫道:“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也太会虐待人了吧?”
  两个守卫睁开眼睛一看是满脸愤怒的黄奇,年长的守卫喝道:“喊什么喊,有这东西给你吃已经很不错了,怕只怕过一段时间你连这种东西都吃不上,到给你吃树皮的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好了!”
  “年轻人,快吃吧,要不然你会饿的!”不知什么时候小思和他的娘已站在黄奇的身后。
  “不会吧?整个寨子就没有一点粮食?哪怕是个窝窝头也好啊!”黄奇扯着嗓门叫道。
  “大哥哥,什么是窝窝头呀?”小思眨巴着眼睛问。
  “窝窝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窝窝头是……”还没等他说完,“秤砣”一个手势就打断了他的话,她把他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阿奇,别问那么多了。我告诉你,你可别不信,我来这两三天了,我发现这的人特别奇怪。”见黄奇一脸的茫然,她压低声音说:“这寨子里的人都是吃素的!”
  “吃素的?”黄奇越发迷惑了。
  “我发现他们不是吃果子就是吃竹笋,要不就是吃嫩叶,从没见他们吃过米饭鱼肉什么的。”
  要这么说的话这个寨子可真是奇怪,这个寨子地处偏远不为人知已经够怪了,这的人不单是相貌怪,就连吃的东西也那么怪。他们自称猿族人,猿族人是怎样的一种人呢?
  黄奇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吃点的时候,地上盘里的果子只剩下两个了。
  “明天能不能多拿些果子来?”女人问两个守卫。
  “对不起,小姐!能拿的话我们尽量多拿,总不能让您和小思挨饿吧?可是那是寨主分好的,我们也不敢随便多拿。”年长的守卫难为情地说。
  女人听了这话不再吱声,拉着小思径直往里走去了。
  “小姐?刚才守卫叫那女人小姐?我没听错吧?”黄奇又发现了一桩怪事。憋了半天,他走到守卫跟前,努力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脸:“两位兄弟,我刚才听到你们二位叫里面的那位大姐为小姐,我没听错吧?”
  “是啊!她就是我们的小姐啊!我们寨主的女儿不叫小姐叫什么?”年轻的守卫不耐烦地说。
  “可是你们怎么把你们的小姐关起来了?”黄奇不解。
  两个守卫听了黄奇的话互相看了看对方,年长的守卫喝道:“不该你问的你别问,又不关你的事,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黄奇讨了个没趣,心有不甘又不知从何问起,怕又要挨骂,只好讪讪地陪了个不是。
  “她叫丝丝,”一边的“秤砣”又装出神秘的样子说,“我刚来的时候那毛脸寨主来看过她,他叫她丝丝。”
  “哦?”黄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可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山洞里呢?怎么不见她的丈夫来看她?”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来了几天就没看到过她的丈夫!反倒是她的儿子经常来看她。”“秤砣”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竟莫名其妙地同情起那个女人来,难道真应了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话?
  夜,越来越深了。透过牢门的木栅栏可见天上是月明星稀,月光斜斜的照进洞中,山洞浸淫在一片薄纱似的朦胧中。“咕咕啊!咕咕啊!嘎-!”外面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怪叫声,乍一听蛮瘆人的,胆儿小的人会禁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山寨笼罩在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氛中,令人莫名的烦躁。
  黄奇睡不着觉,他坐着静静的发起呆来。看到外面黑魆魆的群山,他想到了黑姑。他们三兄妹现在在哪呢?根据今天的观察得知,这个关押囚犯的山洞是洞里有洞,洞连着洞,大洞套小洞,说不定还有其他未知的洞。黑姑他们会不会就在那些未知的洞里呢?可是黑姑在失踪前说的那句奇怪的话又怎么解释呢?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她真的丢下他们不管了吗?
  黄奇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他一会儿坐着唉声叹气,一会儿又站起来在洞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一连串奇怪的事情没有一点头绪,自己又出不去,难道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了吗?
  “年轻人,在想什么呢?”那叫丝丝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黄奇身后。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黄奇叹了口气。
  “你很难逃出去的。”丝丝幽幽地说。
  “为什么你们都那样说?”
  丝丝看着黄奇,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看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桃林寨,是怎么进来的,但外人一旦进入桃林寨,很少有能从这里出去的。”顿了顿她又说:“况且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进入桃林寨,你和那位胖小姐是我见过的四个进入桃林寨的外人。”
  “四个进入桃林寨的外人?”黄奇摸摸后脑勺,“请问您能给我讲清楚点吗?为什么我们成了外人?而且只有四个人进入过桃林寨?我们四个外人指哪四个人?“
  丝丝在一处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示意黄奇也坐下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起来。
  “我们这里叫桃林寨,你来的路上也看到了,这里满山满谷的都是桃树。而我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很少有出去的。我们与你们不同,我们是猿族人,我们的祖先是猿人。”
  “猿人!”黄奇恍然大悟,怪不得进入桃林寨所见之人无论长相还是打扮都很像猿猴,但他们又明显的与猿猴不同。
  “是的,我们的祖先很久就生活在这里了,生活的年代可追溯到远古时代。到了我们这一代人也算不清是哪一代了,但我们还是按照猿人的生活方式,吃野果,喝山泉,偶尔还到溪里打打鱼。我们这一代的生活方式已与我们的祖先大不相同。我们原来居住的这个地方是没有桃树的。有一天,满山满谷突然出现了成片成片的桃林。据我们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那是夸父逐日的时候来到我们这个地方,他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最后又累又渴死在了路上。临死前,他朝着太阳的方向用力掷出手中的拐杖,拐杖一落地便化作成片成片的桃林,我们桃林寨据说就是拐杖落下的地方,桃林寨也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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