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民为重
“抚台？哪个抚台！不是跟本王说他染瘟疫死了么？”朱芝城厉声问道
那农夫闻言也是一愣，说道“是谢宇谢抚台，我们有地契，这地不是草民私耕的”
“本王的地他一个巡抚凭什么分！反了他了！把人捆了，抓回去审问，这都是谢宇纵容反逆的证据！”想起了那天在邓州城下顶撞自己的那个巡抚，朱芝城不由得更为暴躁
那些农夫闻言心中都是大骇，其中一个喊道“王爷，恁不能这样！地是抚台大人分的，田虽是俺们耕的，大不了俺们把田还恁，恁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庄稼人”
“哼！偷东西还回去，那就不叫偷了？何况偷的还是我王府的东西！谢宇的账本王自会去和他算，你们也别想跑了！”朱芝城负手而立斥道
另一个年少一些的庄稼汉此时也被逼出了几分火气，说道“别求他，有抚台大人为咱们做主你怕什么！瘟疫来了躲得比谁都快，收粮食的时候比谁抢的都凶，我呸！”
“你说什么？！！”朱芝城眼睛瞪得浑圆，这几句话直戳他的要害处，戳的他又羞又怒，当时就气疯了
那少年也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语失，忙低下头不说话了，朱芝城却不打算放过他，怒吼道“好啊！牙尖嘴利，还说不是刁民，本王告诉你，偷种的粮食本王嫌不干净，来人！把田里那些个赃物统统的都给本王烧了！本王瞧着碍眼！”
“万万不可！王爷，万万不可呀，这都是救命的粮食，刁民懂个什么，无非是胡说罢了，您要是真烧了麦子，恐生民变啊！”白甫吓得跪倒在地几乎是嘶喊着说道
朱芝城此时已经被气疯了，根本听不进去话，指着亲兵队长斥道“你烧是不烧，这里谁说了算！难道要让本王我亲自动手么！”
于是白甫绝望的看着面色有些灰白的亲兵队长带着手下燃起了火把，那些手下则举着火把开始引燃四周的麦田，那些庄稼汉被摁在地上犹自在哭喊求饶，白甫苦劝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那些哭喊声之中，金黄色的麦浪渐渐的变成了翻滚着黑烟的火海，此时，白甫也停止了劝说，只是呆呆的望着那一片升腾的火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芝城终于感觉气有些消了，那种掌握别人生死命运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看着升腾的赤色火焰朱芝城满意的点了点头
渐渐的，无数百姓开始往着火的麦田聚拢，小部分提着水桶，还有更多的则是拿着镰刀和搞头，他们要趁着火势没有蔓延开来，拼命去抢收粮食，那些人奋不顾身的扑进田中一边用水淋湿自己脱掉上衣往口鼻上一围，另一边则开始飞快的用镰刀收割马上就要成熟的麦子，想要抢在火焰蔓延之前割一道防火带出来
“拦住他们！不许救火！”朱芝城再次命道
这次亲兵队长没有犹豫，马上带着人去了，亲兵队从田间地头把那些救火的人赶到了官道上，将搞头撇进燃起大火麦田里，又把水桶一个个的踹翻
没法救火的百姓只能跪在官道旁放声大哭，眼看就要收获而功亏一篑的那种痛，对于才获得土地的人来说是何等的铭心刻骨，火势蔓延的很快，一大片麦田很快就被烧成了火海，但朱芝城还是嫌烧的慢了，他继续下令让亲兵去引燃其它的麦田
白甫不劝了，但王妃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见她红肿着眼睛冲着朱芝城说道“这些愚夫愚妇知错了，放他们去救火吧，再烧下去，就全完了”
“完就完！我是王爷，我的面子就是皇室的面子，不烧干净，我的面子就没了，皇室的面子也就没了，你说！孰轻孰重！”朱芝城的话一字一顿说的生硬至极，砸在王妃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白甫似是呓语般的说出了一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朱芝城质问道
白甫又好似梦呓般的起身说道“我说，王爷你烧的好，一把火烧的漂亮，把我白甫烧明白了，我这几十年圣贤书算是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说罢白甫提起官袍就要往田里走，身边的长随吓得马上将他拉了回来说道“老爷，您这是干什么”
“放开我！本官要去救火！”说罢白甫一把推开长随的手就往田里走，顺手提起一桶水当头浇在了自己身上，那青色的绸缎官袍瞬间就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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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芝城见状瞪圆了眼睛斥道“你敢！白甫，你这是要抗命了！”
“我白甫没什么不敢的，我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天子门生，如今是一任州同知，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听王爷你的令，王爷的亲兵也拦不得我！”白甫这两句话说的很硬气，语罢抬腿就下了麦田，随手抄起一把镰刀就开始割麦子
百姓们看到此情此景也都要往田里冲，朱芝城怒道“都给我拦住了！放进去一个救火的，我拿你们是问！”
亲兵队抽出了兵器，长枪短刀的在田边立了一排，刀刃枪尖都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百姓们被吓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同知一个人在火海里抢着麦子
白甫出身书香门第从小没干过农活，此时用起镰刀来就显得格外的费力，他的手毕竟是拿笔写字的手而不是下地耕田的手，白甫的动作很认真也很仔细但效率却着实的不快
虽然慢但白甫却没有停，哪怕感觉到热浪在迅速的向他逼近也没有因此迟疑半分，仍是徐徐的挥舞着镰刀，好似当初殿试时提笔挥毫一般的沉稳，因为他心里现在有底，脚下也有根。
“大人！上来吧！火烧过来啦！”
“大人！跑啊！火！火！”
百姓们终于看不下去了，肯舍身保他们收成的官，绝不会是赃官，他们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开始劝说白甫逃跑，但白甫的心里有底，他不会跑也不能跑，渐渐的火焰开始围拢，白甫被呛得开始连连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