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民心可用
纪家干的风生水起，明面上的靠山是东厂和谢府，但暗地里怀恩清楚，司礼监和不少内侍也是掺合其中的，特别是其中还牵扯皇上，光他自己就亲耳听皇上至少提过五六次夸纪家懂事，几十万两银子说花就花，不是帮皇家修宫宇，就是帮户部补窟窿
谢宇对纪家有多深的控制，谁都不知道，但听今天谢宇的意思，似乎纪家就两个人说了算，除了谢宇就是皇上了，这让怀恩大大的吃了一惊，暗自叹道，谢宇不能倒，谢宇倒了刚刚缓和一些的财政危机，还要继续加剧
“如此咱家懂了，那咱家就跑一趟，湖广的镇守太监吕公公是司礼监的人，会给咱家几分薄面的”怀恩想到此处马上从善如流
怀恩这趟得先跑襄阳调出粮食解谢宇的燃眉之急，然后再去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和镇守太监那里把地方上的事情摆平，料想襄阳知府能做主借出的粮食过不了千石，就是一咬牙借了万石，对于新野的局势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所以怀恩还必须要跑一趟武昌，把湖广的布政使和镇守太监摆平了，如此一来新野除了能吃上北面调来的白面还能吃到南面接济的大米
不多时队伍来到了新野城下，虽然有细雨压着，但空气中闻之欲呕的湿气依然剧烈，新野城下饿殍遍野，城门外还堆着几座尸体垒成的小丘，想来是城中来不及处理的死尸
一个人都没有，谢宇只在荒野间看见了几只红着眼睛的野狗，看着满地横流的污水，谢宇的脸上难看的厉害，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雨季的到来赈灾的难度还在逐渐增加
“传本官的令下去，扎营，让灾民找地方避雨，让他们不要靠近新野城，也不要去碰那些脏水”谢宇令道
扎好了营，妇人们开始在帐篷底下煮饭，谢宇则是叫来了赵兴隆说道“赵千总，接下来的事，就要靠你了”
“全凭抚台大人安排，您下令罢！”赵兴隆一派军人的作风，这几天下来人也瘦了不少，显得干练了许多，果然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气质还是不一样
谢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先去把人手安排一下，分发手套和口罩，物资有限，将灾民分出三组，一组三千人，轮流做事，雨一停就开始清理污水，搬运死尸，每个人都挂上熏香，换班的时候喝一杯药酒，剩下的一千人去收集木材建立临时营地，在咱们清理完新野城前还要有地方住”
如今清理新野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邓州城门不开，只能清理新野作为据点，熏香加药酒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能起多大作用谢宇也没把握，卫生消毒条件太差，疟疾虽然目前是控制住了，但这场雨一下，城中必定蚊虫滋生，就算有药酒也不敢保证瘟疫会不会二次爆发
更要命的是由尸体滋生细菌引起的菌痢，这是严重起来能要命的恶性痢疾，而且传染性很强，特别是卫生条件差的荒郊野外，谢宇备了一些常用药，但一则数量不多，二则对于菌痢，可用的草药，几乎没有，故此，也只有做好一切防范措施，尽量避免感染而已
赵兴隆闻言领命去了，半个时辰过去雨逐渐小了，赵兴隆将第一批军民混编的人派了上去，只见那些人开始引流污水，将死尸归拢到一起，因为吃不饱饭，工作的进度不快，天色将晚，也不过清理出了一面城墙，即使这样谢宇也很满意了，所谓不怕慢就怕站，只要让人有希望，这支队伍就能撑下去
谢宇命那些干完活的人去白河中取水洗澡，又用药酒擦身体，从而避免感染，为了调动这些人得积极性，谢宇当晚组织了一次全体动员大会，振奋人心是必须的，向心力有的时候真的就靠上下嘴皮子一碰，只要说的好，人心就可以为谢宇所用
营地正中升起了几十团篝火，刚吃完晚饭的众人稍稍缓解了一些饥饿感，围在篝火旁正在烤火，一万多人的队伍很壮观，做满了新野城北门外的荒野
谢宇走到了人群靠近中央的位置，此时他身穿一身常服，今天他也亲自上工了，虽然有作秀的成分，但确实是亲手搬运了死尸，也亲自搬运木料安营扎寨，这让他获得了不小的人望，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的，肯亲自出苦力，哪怕是作秀也会获得很多人的支持
“肃静！抚台大人要跟大家说两句话！”赵兴隆的大嗓门此时发挥了作用
谢宇等人逐渐安静下来后，走到了篝火前说道“百姓们辛苦！今天干的很不错，这么干些日子，咱们就能住在城里了，从古至今，咱们邓州府的老少爷们，子一辈父一辈的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了不下千年，水旱灾没赶走咱，胡虏没赶走咱，匪乱也没赶走咱，既然这些都赶不走咱，那这瘟疫也赶不走咱！”
谢宇一席话说完，底下人尽皆的点头，还有不少随声附和的，都表示瘟疫赶不走他们
听到底下人的反应谢宇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这邓州的千里沃土，一不是王侯的，二不是乡绅的，三不是官府的，是谁的？是皇上的，是在土地上耕种了几千年的父老乡亲们的，你们的父辈一下下的在这田间地头上用血汗耕出了记号，这地的名字早就改不了了！”
底下的百姓们闻言，都是一脸的惊讶，这地是他们的？田契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但是谢宇的话说的硬气，身份也着实特殊，听的有几个人起了些情绪
“对！抚台大人说的对！田是俺们的！”
“对！凭什么咱就得耕别人的田！俺要耕自己的田！”
谢宇再次点了点头说道“王侯乡绅兼并土地，奸商劣贾强买强卖，把咱的土地闹的都归了邓州城里的缩头乌龟了！这事儿皇上不知道，我一任巡抚也是刚刚才知道，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灭绝人伦，在坐的给位乡亲父老好好想想，那些王侯乡绅，奸商劣贾热爱这一方水土么？珍惜这一片沃土么？每逢灾年第一个逃跑的是他们，每逢丰年第一个盘剥的还是他们！天底下岂有这等前倨后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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