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弃婴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七灵聚会,长生路现。”
至于这句话到底是从何传出,已经久不可考。但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千万年来,无数颖悟绝伦的修士苦心专研,终于有人想出了,“七灵聚会”所指的恐怕便是传说中的七颗灵珠。
而据传天地混沌初开之际,七大灵气本源凝聚而成了七颗无上灵珠,分别是地、水、风、火、光、暗、电。若是有人能同时掌控七颗灵珠也许就能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不管是与不是,无数人踏遍山川大河,去寻那传说中的七颗灵珠。而据古籍《沧澜异志》残篇记载,第一颗灵珠现世大约是在一万年前。有一不知名的异人偶然得之,那灵珠果真有神鬼不测的威能,那人依仗灵珠几乎横行天下,无人可挡。
众人见了,越加觉得这个传说假不了,而且就算不能长生,如果掌握那种近乎无敌的力量,凌驾于众生,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而一场长达万年之久的腥风血雨的争夺也就此掀起。无数的宗门在此期间崛起,又陨落。无数的修士含恨而终,尸骨几乎可以成山。
寻常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可能是天怜苍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百年前终于发生了变化。
因为一个名为“天兵阁”的宗门崛起。
天兵阁原本只是一个末流的小宗门,因为门中弟子多以炼制灵器为主,虽然实力不强,但也小有名气。不过却也正因为这个小有的名气,时常被周边强大的宗门欺压,强迫为其炼制灵器。
天兵阁第五代阁主云中子,只能是忍辱负重,尽心竭力,方才维持住宗门一时的平安,不至于香火传承断绝,辜负了祖师恩德。但是其中的艰辛实在是难以对外人道也。
直到有一天,他在深山老林中寻找炼器所需的矿石,偶然遇见一个竟然与一群野狼共生的少年,而野狼竟也似把这少年当做同类一般,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奇怪的是,初次相见,他就觉得与那少年似乎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当下带那少年回了天兵阁,为其取名“莫邪”,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更是收为亲传弟子,
没想到的是,莫邪竟然在修炼一途中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短短数年,便已修炼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云中子又惊又喜,还道是天兵阁的列祖列宗显灵,特意送来的拯救宗门之危的。
后来云中子在他大限将至时将阁主之位传与莫邪后便撒手人寰了。而天兵阁在莫邪掌权之后,突然一改往日懦弱作风,莫邪带领门中弟子,四处征伐。
莫邪修为之高,手段之狠,待到后来,凡是听闻莫邪之名,恨不得就要色变。
短短数十年,天兵阁就一跃成为天下一流的宗门,名声大噪。
三百年前,莫邪更是率天兵阁,在沧澜大海中,与当时实力最为强劲的七大宗门一战,此战结果无从知晓。但此战之后,天下便以沧澜大海为界,分为八域,由那八大宗门各自掌控一域。
但凡有若不从的宗门势力,八大宗门共同伐之。
谁也不曾想到,万年之久的腥风血雨竟然就此终结。
而正北域便是由天兵阁所掌控的其中一域
我们的故事便是从正北域东南方向,极为边缘地带的,一处名为“落日镇”地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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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夜深的如墨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变天的缘故,夜空之中,一点星光、月光都看不见。
落日镇西面是沧澜大海。有人曾想过,落日镇之所以名为落日镇,多半便是因为,每当黄昏日落时分,从落日镇的方向望去,都能看见太阳落入沧澜大海,余晖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时,金光闪闪色彩斑斓的绚丽景象。
而在落日镇其它三面,则是环靠大山,尤其是东面那一座雄伟壮观,看不见尽头的连绵山脉,人们干脆就直接取名为无尽山脉。
在无尽山脉一处地方,距离差不多有十公里脚程,坐落着一个村庄,村庄虽然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了,足足有三十多户人家。据说是在三百年前,一对姓李的兄弟逃难至此,便在这里安了家,各自娶妻生子,竟然逐渐繁盛了起来,
也因为村里的人都姓李,所以周边的人都称之为“李家村”。
早在夜色刚刚落下时,李家村的人就已经各自回屋,窗口透出的烛火陆陆续续的熄灭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百年来一直如此。这晚,夜色降临之后,天空中就刮起了微风,带着呜呜的风声,还有几声起伏的犬吠。
虽然才刚刚入冬,这风里已经就带着一丝寒意了。
突然,寒风中携带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村子里响起。将一户人家从睡梦中惊醒,过没多久,屋子里亮起了烛光,随即屋门咯吱一声打开,走出一名男子,四十多岁模样,身材高大,披着一件单衣,右手里拿着一根蜡烛,烛火被风吹左右摇摆,几近熄灭。
这男子叫李虎,是名猎户,不仅是在李家村,乃至在附近的村子都算是小有名气。这时一阵寒风吹在李虎身上。李虎感觉到些凉意,紧了紧披着的单衣,心下却在嘀咕:“奇怪,刚才明明听到屋外有婴儿啼哭声,怎么出来又没了动静?”
刚才李虎在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到屋外竟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而且听声音竟然还似乎是就在自家门前不远的样子,不由得李虎不惊讶,又见身旁的妻子还在熟睡,于是轻轻披了外衣,点了只蜡烛出来查看。
夜色太黑,而李虎手里的蜡烛被寒风吹的近似熄灭,最多也就只能照亮脚下一圈的范围。李虎朝屋前四处望了望,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心头纳闷,暗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便打算转身进屋,可就在这时,屋前的黑暗处响起一阵犬吠“汪、汪、汪……”声音又急又厉。
偏偏紧接着村子里其它的狗也都被惊动了,纷纷叫唤起来,此起彼伏,村庄原本的宁静登时被打破了。李虎被犬吠声吵的心烦,虽然看不清狗的位置,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喝斥道:“闭嘴死狗,你再叫唤,当心明日不给你饭吃。”
黑暗中的那条狗听到李虎的呼喝,顿时发出“呜呜”似是乞讨的低咽声,可随即又狂吠不止。不过李虎这下却察觉出犬吠声中带着的一丝异样,李虎立时便起了警觉。这里的村庄靠近无尽山脉,夜晚常常会有野兽从无尽山脉出来觅食,袭击村庄的事情也并不少见。所以不光是李家村,以及附近的村子都在村子的外围修建了一圈三四米之高的木栅栏,将整个村庄包围起来,以防万一。
李虎心道:“难道是有野兽翻过了栅栏?”李虎本来就是猎人,想到可能是野兽不仅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当下提高警惕,小心翼翼走到那狗身边。那狗对李虎摇晃起尾巴,一双眼睛在烛火照耀下,发着绿光。
李虎又赶紧顺着那狗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面的黑暗之中似乎还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动。李虎心道:“还真有野兽!”正巧地上有根木棍,李虎弯腰拾在手中,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紧握木棍,慢慢上前。
但当他越走越近,微弱的烛光已经能驱散黑暗,李虎却见地上又哪里是什么野兽了,只见竟然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那婴儿的手脚还举在空中晃动。
李虎这一惊非同小可,隔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但脑中还是有些懵,同时又在心中想:“刚才听到的婴儿啼哭声肯定就是他了。”
李虎赶紧丢了木棍,蹲下轻轻将婴儿抱起,借着烛光,只见这孩子肌肤白嫩,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似乎也在好奇正抱着自己的李虎。
李虎小声呐呐地道:“这……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在这儿?”这时那狗吠声更加的大了,和村子里的其它犬吠声混成一片。李虎喝道:“死狗别叫了。”
似乎李虎吓把那狗给吓住了,果然不再叫了,但怀中的婴儿却突然哇哇大声哭叫出来,全身更是在襁褓中挣扎。
李虎反倒被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哎,哎,你别哭呀。孩子,好孩子,你……你别哭了,乖……乖……别哭了。”可是那婴儿的啼哭竟然还更加大了。在寒风中,李虎的额头都不禁见了汗。
小小的婴儿和李虎那高大的身子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但即使是面对豺狼虎豹也不曾害怕过的李虎,此刻看着这个只有丁点大小的孩子,全身不由的僵硬,手足无措,口中连连安慰,但安慰来安慰去,嘴里的话也不过只是“别哭,孩子别哭。”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轻柔声音响起,“相公,出了什……咦,你这是抱的谁家的孩子?”
李虎抬起头一看,只见妻子苏如站在大门口。苏如也同李虎一样,只是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脸上明显带着被扰醒时的朦胧睡意,夜风吹动她披散的长发。
苏如快步走到李虎身边。李虎宛如看到救星一般,赶紧道:“娘子,你赶紧哄哄这孩子,哭闹个不停。”而这时村子里其他人家都纷纷亮起了烛光,大概也是被这婴儿的啼哭声和犬吠声给吵醒了。
苏如从李虎手里接过婴儿,抱在怀里。也是奇怪,这孩子一到苏如怀中竟然就不在哭闹,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有人走出来,有人喝斥自家的狗:“畜生,你再叫,看我不打死你。”更有人直接拿着锄头铁锹出来,喊道:“是不是有野兽闯进村子了?在哪里?在哪里?”
李虎赶紧大声道:“不是野兽,大家伙放心。”有人道:“虎哥,你也被吵醒了啊。”有人道:“哦,不是野兽呀,吓我一跳。”有人道:“是啊,我瞧全村的狗叫成这样,也道是有野兽闯进村子了呢。”有人笑道:“就算是野兽又怕什么,有虎哥在呢。”有人道:“那可就奇怪了,今晚这群死狗怎么都叫个不停,吵死了。”
李虎打猎的本事好,平日里又喜欢相助大家,若是有打到多的猎物都会分与大家,所以很得村里人的敬重。不少人开始朝着李虎屋前围来,打算打个招呼。
苏如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不知怎地,自从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冥冥之中跟这孩子似乎有种缘分,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涌上心头。她与李虎成亲的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可是哪想,天有不测,苏如意外流了产,而且此后竟然再也没能怀上过了。
这么些年来,李虎虽然并未介怀过此事,对苏如也是极好,但苏如作为女人,不曾体会过为人母的滋味,不免觉得遗憾,而每当念及此处时,对丈夫李虎又是深深的自责,自恼不能给丈夫传宗接代。
这时村里人不少人都已经聚了过来,吵闹的犬吠声也都被制止了下来。还没打招呼,便已有人发现苏如怀抱的婴儿,出声道:“咦,虎哥,嫂子怀里的是谁家的孩子?”
李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本来我也是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一阵婴儿啼哭给吵醒了,我还纳闷呢,出门便发现了他。唉,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谁把这孩子给丢在了我家门口。”闻言不少人惊呼出声。
这时,苏如突然抬起头,盯着李虎,道:“相公,你是说这孩子是弃婴?”不知为什么,李虎觉得妻子苏如的目光竟然有些逼人,有些不敢直视,道:“我没见到放下孩子的人,是不是弃婴,我也不敢说。说不定人家只是把孩子暂时放在这里。”
有人道:“肯定是弃婴了,不然谁还大半夜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放在这儿。”又有人道:“我去寨门口看过了,铁链栅栏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要想抱着一个孩子翻过四米多高的栅栏,怕是不大容易的呀。”
李虎点了点头,那些栅栏是为了防备野兽所用,大多数野兽都善于攀爬,所以建造的时候,便特意防备了这点。
有人道:“唉,真是作孽啊,他父母是多狠心,孩子才这么小,就给丢弃了。”有人道:“是啊,是啊。”有人道:“也不能说是人家父母狠心,说不定是他父母遇到了什么困难,实在没办法了。你们想,他的父母把孩子特意丢弃在我们李家村,这不就是希望有人能发现他吗?”
李虎心想:“嗯,多半也正是这样了,如果……如果我有孩子,那我该是遇到什么样的难事,才会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心里一时间很是为这婴儿感到可怜,转头便想看一眼这孩子,却不想,只见苏如正凝视着自己,目光闪闪。
李虎不由怔了一下,道:“娘子,你怎么了?”苏如似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然后慢慢轻轻地道:“相公,我想、我想收养这孩子。”
这话一出口,原本议论纷纷的人忽地都哑然了,面有惊讶之色。李虎也不例外,过了半响才道:“你想收养这孩子?”苏如道:“嗯,这孩子这么可怜,我们总不能不管他。”
这时有人道:“嫂嫂,这么做不和规矩吧。”又有人道:“大嫂,我们也为这孩子感到可怜,但是我们大可以在其他村子找个好人家收养他。我们李家村可是从来没有过外姓血脉,这、这……只怕有些不妥吧。”话声刚落,便顿时有人出声附和。三百年来,李家村也确实一直都是同宗血脉延续下来,除了娶进来村来的女子,便再没有外姓血脉的人。
李虎也颇感为难,看向妻子苏如。
但苏如却忽然转过头,对那人道:“祖先可曾留下训令,李家村不准接纳外人?”苏如的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这夜晚的风,但在那轻柔之中却又似带着一丝逼迫。那人一怔,呐呐地道:“呃,这个……这倒是没有。”
而李虎在一旁,心中已经是极为震惊,他与苏如成亲多年,早已熟悉苏如那柔和的性子,即使是他夫妻之间,这么些年来苏如若是对李虎生了气,最多就是不去理睬李虎,可也不曾在言语中向他争执过一句半句的,更别说对其他外人了。
李虎心想:“这么多年,还是头一见她与人这么说话,看来是将这孩子喜欢进了心里,是真心想收养他。”又想:“唉,当年若是我照顾的再细心些,也不至于如今我们膝下无子,也罢,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要娘子喜欢,再大的困难我也要挡下。”
李虎见这些同村亲人议论的声音又渐渐大起来,而且多是反对苏如收养这孩子。但苏如怀抱孩子,面对着众人,那柔弱的身子竟没有丝毫的退缩。李虎往前踏上一步,站在苏如身前,高声道:“大家静一静。”
李虎在村里素有威望,他一说话,果然便渐渐安静了下来。李虎道:“我赞同收养这孩子。”立即便有人急嚷道:“虎哥你怎么能答应呢。”李虎道:“收养这孩子只是我们的私事,而且先祖确实没有传下这样的祖训,你们有什么理由阻拦。”
有人道:“是没有这样的祖训,但我们李家村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你说突然……突然之间多一个没有李家血脉的人,那……那……”便在这时,忽然有一道苍老声音说道:“我不同意。”
众人都是一惊,包括李虎在内。这时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来,一名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头发已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
立即有人招呼道:“七叔。”李虎脸上带着惊讶,赶紧上前扶住那老人,道:“七叔,您怎么来了。”老人握着拐杖在李虎身上重重打了一下,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李家村,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李虎道:“七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个老人是现如今李家村辈分最高的人,像祭祀先祖之类的事,还都得由他主持,在李家村这位老人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所以李虎被他打了一棍,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受着。
老人道:“好,既然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七叔,我说了我不同意。”李虎心道:“这下可糟了,七叔也来反对,可就难办了。”此刻当着老人的面,李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便在这时,苏如开口道:“七叔,你为什么阻拦?”老人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道:“李家村不允许有外人。”苏如道:“七叔,那我是不是也是外人,你们不同意,我便带着孩子搬出李家村。”
众人一片哗然。李虎对苏如惊愕道:“娘子你……”老人似也很是惊讶,道:“虎他媳妇,你平日可不是这样,今儿怎么像变了个人。”李虎道:“七叔,您别生气,苏如她不是那个意思。”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她是你媳妇。”
苏如扬着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道:“你们若是不答应,我就搬出李家村,你们便再也没资格阻拦了。相公,你跟不跟我走?”最后苏如的目光落在李虎身上。
李虎见苏如的眼中蕴含着倔强,那是他以前从未在苏如身上见过的,刹那间脑中似有一阵轰鸣,与苏如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的点点滴滴,飞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突然身上一痛,李虎回过神来,只见是老人拿着拐杖又打了他一下,老人怒道:“小虎,你发什么愣,还不管教管教你媳妇。”李虎却是对着苏如微微一笑,松开搀扶着老人的手,慢慢走到苏如身前,转身道:“七叔,我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若是硬要阻拦我们收养这孩子,我们一家也就只好搬出村子。”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老人气的用拐杖连连杵地,道:“你、你、你是要气死我了。”说完大喘粗气。旁边立即有人劝慰道:“七叔七叔您别生气,身子要紧。”有人道:“虎哥,你快说两句好话,别惹七叔生气了。”
李虎心下也十分过意不去,开口道:“七叔……”老人截道:“住嘴。”李虎顿时不敢再往下说了。老人叹了口气,又道:“也罢,既然你们两口子铁了心要收养这孩子,你们便收养吧,但是这孩子绝不能写入族谱。”李虎与苏如对望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喜色。李虎心想:“说不定这孩子的父母不久就会来寻他,写不写入族谱又有什么关系呢。”道:“好。”
老人道:“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日后待这孩子长大了,成亲之后必须得搬出李家村,到时候你们不能再反对。”李虎心道:“反正日子还久。”道:“好,我们答应了。”
老人拐杖在地重重一杵,哼了一声,对身旁人道:“还不快扶我回去。”那人当即应了一声,扶着老人走了。其他人心想:“七叔都已经应允,我们还反对什么。”当下各自打了声招呼,也都散去。
夜风在空中飘过,将苏如身上披着的单衣吹落到地上。李虎捡起,重新给苏如披好。苏如鼻子微微抽泣两声,低声道:“谢谢。”李虎又轻轻撇来苏如贴在脸上的发丝,笑道:“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不谢。”苏如白了李虎一眼,笑道:“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你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平日里就会对我呼来喝去的。”李虎道:“我哪有。”
这时苏如怀中的孩子发出“咿呀”的叫声,努力伸着两只手臂,似乎是想要去抓苏如的脸。
苏如便低下头去,用脸颊触动小孩的手指,感受到那嫩嫩的手指抓着脸颊,心里头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幸福感。苏如心道:“难道这种感觉就是母爱吗?”
李虎道:“好了,快进屋吧,外边风大,你前两天才刚生了病,别又将身子冻坏了。”苏如不由嗔道:“我哪有这么柔弱。”李虎笑道:“你不要紧,也要担心孩子不是。”
苏如啊了一声,道:“是是是,这个季节的风最伤人了,孩子还这么小。”说着还将身上的单衣拿下,又在襁褓上裹了一圈,快步走进屋去。
李虎心道:“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也值了。”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进了屋。
烛光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黄晕的光芒之中。一进屋中,这孩子口中发出“咿呀”声更大了些。连李虎也能明显听出其中的欢乐情绪。
苏如在床边坐下,逗弄怀里的孩子,过了会儿忽然道:“相公,这孩子长的真可爱。他亲生娘亲肯定是个大美人。”李虎道:“那也没有你美。”苏如道:“怎地今日转了性,油嘴滑舌的。”李虎呵呵傻笑。
苏如道:“哎,你别光傻站着,你也来抱抱这孩子呀。”李虎一惊,道:“我抱?不不不,我哪会抱什么孩子。”双手连连摆动。苏如道:“怕什么,你以后也是孩子的爹,总要学会照料他的。”
苏如已经将孩子递到李虎面前,李虎见推脱不过去,只好僵硬着伸出双臂,接过孩子,一入手的瞬间,李虎甚至都仿佛自己听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但没想到这孩子并没有哭,而是睁着一双又大又圆,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
李虎忽然想到:“以后我就是他爹爹了,我也有儿子了。”本来李虎愿意收养这孩子不过是想让苏如高兴,但此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情不自禁地就逗弄起来,先前的害怕也早已消失。
但仅过了片刻李虎突然惊咦了一声。苏如立即紧张道:“怎么了?”李虎道:“孩子的衣服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说着李虎伸手在孩子衣服中摸索两下,居然摸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差不多有巴掌大小,通体碧绿,在烛光的照耀下似乎还闪着莹莹光辉。
李虎把玉佩拿在手里,自信地瞧了瞧,忽道:“娘子,这玉佩上还有字呢。我不识字,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苏如的父亲是个吟游诗人,苏如年幼时跟着她父亲识了不少的人,后来,他父女二人来到落日镇,机缘巧合之下苏如认识了李虎,二人相爱成亲了。苏如的父亲便又去外面游历。
苏如接过玉佩,道:“这好像是个‘逸’字,难道是这孩子的名字?”李虎道:“多半就是了。这玉佩应该是给孩子保平安的。”苏如忽道:“相公,那我可就奇怪了。”李虎道:“怎么了?”
苏如道:“我开始还以为这孩子的父母怕是因为生活潦倒,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丢弃了,但这玉佩一看就是十分的珍贵,那就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李虎道:“这玉佩很珍贵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苏如白了李虎一眼,道:“你那粗浅的见识,除了认出无尽山脉里的野兽,还能看出来什么。”李虎笑道:“是,你跟我老丈人走过不少地方,见识好。”苏如噗嗤一笑,道:“没个正经。”但脸上的笑容又很快冷了下去。
苏如忽叹道:“相公,我怕哪天孩子的亲生父母突然寻来了,到时候我会舍不得孩子。”李虎道:“别想那么多。如果他父母真来寻他了,对孩子来说也是好事。”苏如道:“对了,我们给这孩子取名叫作‘李逸’吧,‘李’是你的姓,‘逸’是为了纪念他的父母。”
李虎道:“李逸、李逸,这名字好,就叫李逸。”说着哈哈大笑出来。似乎是受了李虎笑声的感染,苏如也不禁跟着轻笑出来。
小小的幸福笼罩在这家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