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偷亲
肯定是纪知羡的手笔。
林小满没法拒绝，微微笑着地跟着空姐来到头等舱。里面只有纪知羡一人，他安静坐在窗边翻看iPad，一双骨节匀称微凸的手特别显眼，林小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皙修长，手骨匀称，线条优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她收回目光，想起纪知羡说过要在他面前扮演唐菲菲。
不是被他包养的林小满，而是与他互看不顺眼的唐菲菲。
唐菲菲看到他后肯定会离得越远越好，于是，林小满在离纪知羡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纪先生。”空姐还站在原定未动，小脸微红，眼神兴奋，“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
“不用，谢谢。”纪知羡的声音礼貌而疏离。
空姐稍稍一愣，见他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悄声退了出去。离开时，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舱内再次安静下来，纪知羡看着平板。林小满困极了，躺在椅子上休息。虽然没有睁眼，但她也能感受到纪知羡的目光。
“你要说什么？”
林小满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纪知羡冷淡的目光。
她嘴角勾起笑了起来：“这样闷不做声可不是你的风格。”
“这样没有礼貌的样子也不是唐菲菲的风格。”纪知羡针锋相对。
“哦，我……”林小满反应过来，顿了顿，“表姐是什么风格？”
“你看过她所有采访，”纪知羡眉头微蹙，“她是什么风格你应该很清楚。”
当然清楚。
“那就没问题了。”林小满望向他，一如两人互怼时，眼中充满挑衅，“我现在扮演的就是表姐。”
“不是！”纪知羡冷眼看着她，“她绝对不是你这样。”
“那她是怎样？”
“绝对不是毫无礼貌高高在上的样子。”纪知羡沉声道。
在他印象中，唐菲菲见了任何人都是温柔有礼的，就连剧组里叫不上名字的跑龙套，她对人都非常亲切。
绝不是林小满这样无礼的。
“据我所知，表姐就是这样。”
林小满声音脆脆的，带着少女的清甜动听，但纪知羡听来却不太舒服。
之前林小满见到他后故意拉低帽檐装没看到这件事他没有计较，但她竟然敢说唐菲菲是她这种没有礼貌的样子，他不能忍。
“她是怎样，轮不到你来断定。”
在林小满的印象里，纪知羡是非常克制的人，就算生气也是不动声色的那种。她是因为与纪知羡相处的时间长，所以能立马察觉。
她很少见纪知羡如此外露情绪的。
而且只是因为这种无所谓的小事。
看来他包养自己，果真是为了寻求碾压死对头的快感。
所以才一直针对自己。
林小满明白过来，既然答应好好扮演唐菲菲，那她也不能退让才行。
“既然我是扮演者，我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她反驳。
“一个不了解要扮演角色的人，没有发言权。”
“我不了解？”林小满笑了起来，她盈盈目光扫了纪知羡一眼，带着几分不屑，“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唐菲菲，也没有人比我更像她。”
“不知天高地厚！”纪知羡英俊的面孔冷如冰霜，“现在的你只有外貌和她相似，除此之外没有一处能和她相比。”
这个睁眼瞎。
林小满内心鄙夷，但知道继续争下去也没有意义，她往椅子上一趟：“好好好，你说得都对，我累了，要休息了。”
纪知羡被她堵得无话可说，但心中仍有气，他紧紧地盯着躺下的少女，对方却没有再睁开眼，反而像是睡熟。
机舱里安静极了。
纪知羡突然发现，林小满那娇艳而带着几分少女感的面庞本就与唐菲菲有六分相似，如今少了眼中的倨傲，五官看上去更可爱温柔，与唐菲菲更像了。
他冷峻的眼角不禁稍稍放松。
突然，他的目光扫到林小满胳膊上，有一处发青，像是受伤。
他不禁皱皱眉，心像是被揪起一般尖锐地疼了一下。
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情绪后，他别过头决定不去理会。但尽管他耐下性子去看报告，上面的数字全都变得无意义起来。
他很在意林小满的伤。
放下平板，他又回头，不远处的少女睡颜恬静，如白瓷般的肌肤仿佛泛着光泽。
他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走到林小满身边。
他这才看清，林小满右边胳膊处是真的受伤，青紫一块，看得人心疼。
他站了许久，目光又转到了林小满的脸上，少女黑浓的睫毛仿佛安静的芦苇，柔美的五官如芙蓉映水，艳丽无双。
最终，纪知羡的目光落在了她娇嫩的红唇上，如同诱人的水蜜桃一般，他的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的，他不禁缓缓俯下身来。
就在凑近林小满的面庞时，他感觉到她轻柔的鼻息，闻到她身上的清香，纪知羡突然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面前的人不是唐菲菲，他不能被迷惑。
纪知羡正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飞机一震，他跟着往下一倾，嘴贴到了林小满嘴上。
和想象中的一样，是柔软的触感。
他一时愣住，却正好对上少女略带笑意清亮的目光。
纪知羡连忙站起来，一贯镇定的神情多了一丝慌乱。
“纪总，”林小满微微笑着，淡定自若，“这种时候，你教教我，这个时候我表姐应该是什么反应？”
她自穿越之后，睡眠都比较浅，在纪知羡俯下身靠近时，她就醒过来了。不过想看看纪知羡到底想干什么，飞机震动，纪知羡亲上来，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确信纪知羡是gay，首先确信刚刚应该只是意外。
不过她喜欢看纪知羡慌乱的样子，不像平日一样冷漠高傲，而是和常人一样会窘迫和不安。
倒是极少见的，起码在她是唐菲菲时，看到的纪知羡总是理性冷静的。
于是，她起了恶作剧的心理。
“在被人偷亲时，我表姐会怎么做？”
“这是个意外。”纪知羡别开目光，冷声道。
“什么意外会让你从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亲到我？”林小满调笑道，“难道我俩身上带了磁铁不成？有着超强吸力？”
“不可理喻。”纪知羡不想与她继续眼前的话题，不肯回答。
“我知道，是我的错。”林小满继续逗他，“都怪我生得太美貌，还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一旁，一般男人肯定控制不住。所以你直说，我也不会怪你。”
她以为纪知羡肯定会反驳，但他神情变得难看，并未说话。
“何况，以我们的关系，发生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心情好了起来。
纪知羡神情更难看，他沉声道：“请你自重！”
“哦，我想起来了，表姐肯定不会这样说。”林小满俏皮一笑，“看看我这记性，我会好好反省的。”
话语中半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纪知羡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再一次认识到，面前咄咄逼人的少女和唐菲菲并不一样。
他不应该被对方的外表所骗。
“你再怎么反省也比不上唐菲菲。”他冷声说道。
林小满：“……”
“你确定不是一模一样吗？”
“没有半点相像。”纪知羡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像是要将她看穿一样，“你要学的还太多了。”
“愿闻其详。”林小满来了精神，想知道又能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什么好话。
“其一，她对所有人都温柔有礼，绝不会视而不见。”纪知羡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小满，语气严厉，“不懂礼仪这一点被媒体抓到，肯定会大作文章。”
林小满觉得他记性是真的不好。
他们见面时她没有一次温柔有礼，明明是视若无物。
不过她认同纪知羡后面说得那句话，她现在不是唐菲菲，没有唐菲菲的名气，无视纪知羡被发现肯定会引人非议。
她点点头表示认同。
“其二，她在发现他人的无心之失后绝对不会咄咄逼人，而是体贴地避免他人尴尬。”
林小满有些意外，纪知羡并不喜欢她，还总是挑刺讽刺她。她以为在纪知羡看来，她都是缺点，但没想到这种细微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
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林小满看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几分，纪知羡当她是认同自己的话，继续说：“其三……她受伤后从不逞强，会撒娇。”
他扫了一眼林小满胳膊受伤的地方，很快移开：“绝不是受伤后一声不吭，当做无事发生。”
有前两次认同，纪知羡以为这次林小满也会同意，并说出发生了什么。但她却垂下目光，神色黯淡。
“我记住了。”林小满兴致变低，“我现在很累，先休息了。”
她刚要躺下，纪知羡往前一步将她左手臂抓住，弯身盯着她，目光深邃暗沉：“既然记住了，现在就做到。”
“你要我做什么？”林小满清亮的双眸中有几分不耐烦。
“对我说出实情。”
纪知羡发现，他既不清楚林小满为什么会出现在C市，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受伤。他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而她也不愿意主动说明。
甚至他问，她也不肯说，而他却又十分在意。
这让他有几分恼火。
“不过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好说的。”林小满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捏得更紧。
“我需要知道。”纪知羡压着火气，沉声道，“你对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他的眼眸极黑，仿佛能吞没所有光线一般，晦暗不明，让人压力倍增。
林小满微微愣了愣，毫不畏惧地看回去，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等纪知羡说话，她又说：“我现在是唐菲菲，唐菲菲怎么会告诉自己的死对头自己为什么受伤？”
没错，唐菲菲纵然是受伤严重，当着他的面是从来不示弱的。那年拍戏，唐菲菲受伤出院回来，他原想着让她再多休息几日，但说出口就成了“你这样子可别拖累工作进度”。
两人对戏上威亚，唐菲菲受伤的部位被勒得紧紧的，但却没有皱一皱眉。
她不是那种坚强的人。
纪知羡知道。
因为他听到唐菲菲朝着来探班的霍启之撒娇，声音柔软，他听得心都化了。
但唐菲菲从来没有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从来没有。
纪知羡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冷淡：“我知道了。”
他淡然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疏离感，目光隐忍，似乎还有些伤感。
林小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知道纪知羡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高傲不近人情，不过是太傲娇罢了。
和渣男霍启之比，不知道好多少，而且还一直帮着她。
就算她刚刚气恼，也不应该将气撒到他身上。
“对不起。”林小满轻声道，“是我情绪化了。”
在纪知羡提到她受伤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霍启之。
在她还是唐菲菲时，就如纪知羡所说，是受不得疼的。虽然拍戏时会忍住疼痛当无事发生，但戏下却娇弱做作极了。
那时在剧组拍戏受伤后，她每天都要霍启之接送，一日三餐要他亲自准备好的，还要他亲手喂到嘴里。
吃的水果也要一块块切好喂，鞋带松了也是霍启之蹲下系，就连下楼，也是霍启之将他小心翼翼地抱下去……霍启之对她太好，好得她受不了任何疼痛。
前世一受伤她便自然地想到霍启之，会变得脆弱。
而现在，受伤之后她要重新爬起来继续。
她不能脆弱，她还要复仇。
“我和唐菲菲不同，”她看向纪知羡，缓缓说道，“我没有撒娇的资格。除了这件事，我会听你的，好吗？”
少女微仰着头，面容似月，眼眸如星，盈盈目光如秋水潮生，美得惊心动魄，又让人心疼。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神情。
纪知羡心中一软，突然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