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爱恨难解共御敌

  岳凌一路追去,此时天已大亮,却仍然连那一群人的影子也未见到。追着追着,他追到了洞庭湖畔,这时脚印便也随之消失了。他想到这一群人应该是乘船了,于是便在岸边寻找开船的船家。洞庭湖上常有船夫,坐船倒也不难,于是踏上了一条小船,命船夫向着对岸划去。
  他坐于船舱之内,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感觉到有很多奇怪的事情难以索解。文天庆和许茗珊尚未找到,又平白无故与许玲睿失散,而且他们都生死未卜。他内心的惶急与迷茫,可想而知。
  这时,只听得船舱的另一侧有人在窃窃私语。一人说道:“你这次的雇主还可以嘛,居然花这么大价钱买你这么多货?”另一人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懂什么?做咱们这行的就得需要跟雇主讨价还价,再说咱们这些货可紧俏着呢,过了咱们这村,可就没这店。”先前那人说道:“嘿嘿,做完这一单,咱哥俩这后半辈子的吃穿也都够了。”两人随即得意地低声笑了起来。
  岳凌心道:这两个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所说的货究竟是什么?倒要去见识一下。他本不是好事之人,只是他感觉到这批神秘的货与昨晚发生的事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决定暗中跟着这两个人去一探究竟。
  这两个人上了岸以后,便尽拣偏僻的地方走,岳凌一路紧跟,终于跟随他们来到了一座小木屋跟前。只见这小木屋附近有五六个人把守着,每一个人都戴着面罩,显然是一个秘密仓库的所在。岳凌藏在附近的草丛里,看着那五六个人将仓库里的一些用白色麻包盛装的东西一袋袋的放到小推车上,麻包里的东西散发出很刺鼻的味道。这些人推着小推车,取小路一路前行。
  岳凌紧随其后,跟上了车队。大约走了半日,这一干人来到了一栋废弃的房屋附近。这房屋外表呈灰褐色,油漆已经脱落,且裂痕遍布,蛛网横行,显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这时车队的领头说道:“王先生,您的货到了,请出来验一下货吧。”岳凌心道:王先生?难道我的预感有问题?这一干人与苏天亮他们没有关系?正当他满腹狐疑之际,只见那屋子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正是苏天亮。
  岳凌登时惊悟:苏天亮是为了隐藏行踪,这才假托自己姓王。只见苏天亮微笑道:“怎么样,货齐了吧?”那领头说:“没问题的,您只要把剩余的钱付了,这些货就都归您了。”苏天亮笑道:“好!你们随我来屋里取钱吧。”于是那五六个人随他走了进去,只听见“叮叮咚咚”几下撞击声,屋内便悄无声息,岳凌不敢靠得太近,只得在远处观察。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几个进去的人,定然已经遭了毒手。
  这时苏天亮从屋中走了出来,然后他说道:“来,你们把这些货卸了,放到房间里面去。”只见屋内走出了一群人,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且发出红光,双口张开,宛如一群魔鬼僵尸一般。岳凌仔细一看,这一群人却是昨日失踪的雪山派众人以及刚刚进去的五六个运货的人。他仔细巡视了一圈,却发现雪山派众人中没有江莹雪,许玲睿也不知所踪。他深感奇怪,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这些人会如此听话顺从,而且眼神凶恶、精神恍惚呢?
  他纵身越到那屋顶之上,揭开屋顶上的一块瓦片向下望去:只见苏天亮说道:“你们要在这里安静守候,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可以接近那个女孩子,懂了吗?”那一干人都点了点头。随即苏天亮便离开了这间屋子,扬长而去。
  岳凌向屋子的墙角处望去,只见江莹雪被浑身绑缚,身体瘫软,显然是被点了穴道。岳凌心道:此时再不救人,更待何时?于是从屋顶直冲下去,以快捷的身法在每个人的腰间点了一指,然后迅速地来到江莹雪身边,为她解开了绑缚。江莹雪依然处在昏迷状态,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以至于毫无血色。
  岳凌正准备带江莹雪离开,突然发现刚才被自己点了穴道的人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们便冲上前来与岳凌搏击,岳凌说道:“你们清醒一点,我是来救你们的。”谁知那一群人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向他攻击过来。
  无奈之下岳凌只好使出玉龙凌霄掌与之过招,但没成想这些人的武功竟然比以往高出许多,岳凌斗了不到一刻钟就感觉到压力极大。但是被这一干人缠住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脱身。岳凌很快被这一干人逼到了墙角,而且经历了一场恶斗后的岳凌筋疲力竭,实是无力再还击了。
  这时岳凌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绳索,岳凌向屋顶看去,只见许玲睿在屋顶说道:“快抓住绳子,走啊!”岳凌大喜过望,抓住绳子借势向上一跃,才从屋中逃了出去。
  岳许二人一路快跑,很快就跑出五里远,而那一群人也没有再来追击。原来那一群人得到的指令是不许任何人靠近江莹雪,却没有得到追击的指令,否则岳许二人势必难以逃脱。二人来到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岳凌看到许玲睿浑身湿漉漉的,显是不久前曾在水中游过,便问道:“玲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被苏天亮抓住呢?”许玲睿说道:“昨晚你离开后,我便隐隐地感觉有点不安,夜里也非常警觉。突然我听到‘噗嗤’几声,只见几根细针从草丛中激射出来,我大惊之下急忙向旁边的草丛隐伏过去。后来几乎所有人都被细针射中了,然后我就看见了苏天亮,他狞笑着,又从怀中拿出三个瓶子,他分别倒出一些黑色、红色的粉末,然后又倒出一点水对那两种粉末进行混合稀释,然后他用针管将那稀释后形成的粉色粉末注射到每一个人的体内,唯独没有在那个小姑娘身上注射。然后他将那小姑娘浑身绑了起来,将她负在背上。而那一群人就依照着苏天亮的指令,排成一队向湖岸边走去。”
  “我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苏天亮的身后,见他带着那一帮人来到岸边,岸边有一些空船,他偷了一座空船,载着那一帮人向对岸划去。我水性较好,又怕坐船给他发现,于是我一直游过了整个洞庭湖,到达对岸。后来一直跟随他到了这间小屋附近,但我情知力量薄弱,难以救人,于是便在此地等候。这时已经天亮,不久你便到了这里,我见你身处危难之际,就连忙出手相救了!”
  岳凌说道:“这些人显然是被苏天亮用药物控制了,但是究竟是什么药?如何去除这种毒药?都是未知之数。”许玲睿沉思道:“恐怕只有找到金启言才能解决此事了。”岳凌顿时说道:“玲睿,你真是我的智囊啊!我们这就去找金老先生吧。”许玲睿不解地问道:“你知道他在那里吗?”岳凌说道:“就在那个‘下韬庙’吧?”许玲睿说道:“那好吧,我们先去下韬庙看看吧?”岳凌说:“不急,我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吧。”
  岳许二人来到先前岳凌来到的那间小木屋前,这时那小木屋前已无守卫,二人便直接走了进去。刚一进屋,一股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许玲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这么难闻的气味啊?”岳凌说道:“苏天亮定了一大批这些货。”适才那五六个人给苏天亮送货只送了这仓库里的四分之三,还留了四分之一在这里。岳凌用刀划开了其中一个包裹,只见包裹里装着许多黑色的像炭块一样的东西。许玲睿惊道:“这……这不是鸦片吗?”岳凌从未听闻过鸦片的来历,便问道:“什么是鸦片啊?”许玲睿说道:“是一种毒品,吸食了以后就会成瘾的。”岳凌说道:“如此看来那黑色粉末应当就是鸦片了。”许玲睿突然心头一紧,说道:“难道……难道苏天亮要通过药物来控制雪山派,不,或许是各大门派为他自己效力不成?”岳凌恍然大悟,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就一定要阻止他!咱们现在就去下韬庙。”二人出了这间小木屋,并且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里面存放的那些害人的东西。
  二人一直不停地赶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下韬庙附近。岳凌说道:“玲睿,你在门口等候,我进去探查一番。”于是岳凌再一次来到主殿的屋顶之上,他再一次揭开瓦片向内望去,只见原来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就在这时,他感到身后有一阵掌风,他情知背后有人袭来,于是纵身飞下屋顶,落到地面之上。这时他定睛一看,偷袭他的那人确实是苏天亮。
  苏天亮说道:“朋友,我们见过面吗?”岳凌说道:“大概是没有吧。”苏天亮说道:“既然没有,兄台何必找我麻烦?”这时,从天际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找你麻烦的还不知他一个呢!”这时只听得下韬庙门前尘土飞扬,几匹快马飞驰而至,马上当前一人英姿飒爽、风流倜傥、英俊神武,正是岳文韬到了。
  岳文韬走入院中,说道:“苏天亮你这恶贼,今日绝不容你再逃了!”苏天亮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你以为能打败我吗?”他刚出此言,从门外飘然走进一位老人,那老人便是文天庆了。岳凌见到此种情景,内心登时激动无比,上前行礼道:“晚辈拜见岳伯伯、文老前辈。”文天庆和岳文韬都是非常奇怪,说道:“兄台你这是何意啊?”岳凌连忙去掉了自己的装扮,恢复成本来面目,这是二人才知道眼前此人是那个英勇过人的许氏少年。
  岳凌问道:“不知文老前辈近来可好?”文天庆笑道:“我看你是更关心你那个小朋友吧!茗珊,还不来见见你路生大哥?”这时只见一个身着青衫、体形婀娜的女郎走入庙中,那女郎便是许茗珊了。许茗珊说道:“路生大哥,好久不见。”岳凌大惑不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岳文韬说道:“不急,小兄弟,先解决了苏天亮,再来叙话吧!”
  苏天亮哈哈一笑说:“很好,你们这一次来的还真是很齐,能把你们一起消灭掉,可真是我的荣幸啊!”文天庆说道:“苏天亮,你的阴谋我们已经查清,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真是枉为一代宗师!”苏天亮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少在那里假慈悲,有种你们就一起上啊!”岳文韬说道:“不必和他客气,我们一起上!”于是文天庆和岳文韬各自施展出东叶焚风掌,岳凌使出玉龙凌霄掌,三番掌力向苏天亮攻来,苏天亮施展出苦叶鲜锈功进行反击,但他与文天庆尚且只能打成平手,更别说这三人个个都是好手了,一时间苏天亮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以一人的掌力硬接三人掌力。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苏天亮的身子向后飞出,然后他来了一个后空翻,立于当地。而岳氏父子和文天庆则也向后退出数步。
  就在这时,岳文韬和文天庆的神情顿时大变,精神呆滞,眼中发出红色的光。苏天亮大笑道:“哈哈哈,又有两个人在我的控制之下了。”原来适才对掌时,双方都运出真气抵抗,苏天亮趁众人不备将那随身携带的毒药融入真气中,传给了敌方三人,岳凌了解那毒药的厉害,有所察觉后便收回真气,这才没有中毒。但是这样一来,敌我力量对比瞬间大变,剩下的人当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苏天亮、岳文韬、文天庆三人的对手,也可以说苏天亮是立于不败之地。
  苏天亮说道:“小子,你倒着实可以,居然没有中毒。不过那也没用,你们已经大势去矣了!乖乖的投降吧!”岳凌昂然道:“没门,就是死,也要与你斗上一斗,有种你就不要用毒药!”苏天亮说道:“好,正想和你小子再过过招呢!”于是二人斗在一处,岳凌此时的武功也是非同小可,二人堪堪斗了个难解难分。苏天亮与他斗了三四十合后,心想道:我何必和这小子斗个没完没了、浪费时间?于是他说道:“岳文韬、文天庆,给我拿下这小子!”于是岳文韬和文天庆果真一起上前,与岳凌斗在一处,岳凌哪里能是他们两位的对手?斗了片刻后,他便渐感不支,这时许玲睿也已来到院中,她见岳凌独力难支,便上前帮忙,但他二人比起被药物控制的岳文韬、文天庆实力太弱,不一会儿便被点中了穴道。岳凌只感觉胸口处被岳文韬重重地击了一掌,登时感觉天昏地暗,就此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凌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已被铁链绑缚着。他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实是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也不知道苏天亮又有什么险恶用心,更不知道其他人现在状况如何,一时之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
  他从身上摸出火折来打着,这时牢房里总算有了一点光亮,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四平方米左右的小屋里,自己的腿上、胳膊上都绑缚着碗来粗细的铁链,饶是你神功盖世,这等铁链也休想绷断。他悲愤之下,一拳打在身后的墙上。
  没成想他这用力一打,竟在墙壁上打出了一个小洞。他仔细一察看,才发现这墙壁是石灰做的,这让他大喜过望。于是他便凝神聚气,猛击数掌,居然将墙壁打出一个大洞。同时他使劲地拉扯拴在墙上的铁链,终于将铁链拉断。然后他顺着那个大洞走到了墙壁的另一侧。这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端坐在一张书案之前,书桌旁点着一根蜡烛,那人手中拿着一支毛笔,正潇洒自如的书写着,浑没注意岳凌走了过来。
  岳凌说道:“你是什么人?在此何干?”那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岳凌,说道:“你也是被关进来的?”岳凌听到这个“也”字,敌意倒先消了大半,说道:“老人家,您怎么会被苏天亮抓到这里来呢?”那老人十分惊诧,说道:“我并不识得你说的那人,是另有其他人把我关到这里来的。”岳凌见他对自己显然有防备之心,于是也不再多问。
  那老人写了一会儿字以后,喟然叹道:“道可道,非常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之一字,我苦研这么多年,究竟还是无法勘破。”岳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便不去理他,径自向四周看去,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刻有许多文字和图案。那些文字便是那老人嘴里念出的一些奇怪话语,而那图案,展示的却是一系列的动作,更像是一套武学修炼之法。岳凌便对着那图案开始依法修习,练了大约十余招后,他感觉自己适才还感觉不太通顺的筋脉瞬间豁然开朗,这一发现让他十分兴奋,于是他坚持用功,不一会儿就把墙上展示的二十几套动作全部练会。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出了差错。岳凌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开始乱窜,手脚紧跟着不听使唤。又过了一会儿,只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无法直立行走,且头晕目眩,气血上涌,难以宁定。他开始在地上打滚,嘴里发出“嘶嘶”的叫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练功走火入魔,以致身体失控。
  那老人见他举止异常,急忙问道:“孩子,你没什么事吧?”岳凌想要回答,却苦于发不出声来。此刻他心中如烈火一般在燃烧,只怕是命在顷刻。老人见他痛苦万分,却手足无措,不由得叹道:“天下多是情痴人,无为悟道方始真。你若是不依照这图案练习武功,也不至有这般境地。”
  老人说的“无为”二字,点醒了岳凌,开始时他在以自己的真气与那股在体内乱行的真气相抗,这时他便不再运气抵抗,只见那股真气行走了大约一刻钟后,渐渐宁定。岳凌思忖道:难道只有把文字和图案相结合来看,方才能够练成此功?于是他问道:“前辈,这墙壁上的文字,您可认识?”那老人见他恢复如常,深感惊诧,但是他不谙武学之道,见岳凌问自己关于文字上的事情,便答道:“认识,这只不过是《道德经》里的一段,我且说与你听。”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那老人为他耐心的阐释了这一段话的意思,然后说道:“我辈之中,甚是缺乏像老子这样的伟大人物,观万物、览天时、晓地利、通人和,无为而无不为,明荣辱善恶,知仁义礼仪,俯仰宇宙,独立于世,真乃万世之楷模也!”岳凌听他说的慷慨激昂,心里暗暗想着:明荣辱得失,知仁义礼仪,广施仁义于天下,才不枉习武一场。他此时心怀爽朗,颇有所悟,又将这段文字仔细推敲,这才发现这门武功原来是以“无为”作为御术之道。他既领会了主旨,那练功自然顺畅许多。他先是坐在原地,摒弃杂念,闭上双眼,心静如水,开始调节体内真气。待体内真气疏通完毕后,他凝神聚气,一指弹出,这一指击打在他所坐位置对面的墙壁上,只见墙壁上竟然留下了一片雪花印记。那片雪花印记逐渐融入墙体,这时墙体上突然显现出这样几个字:雪舞风散,无为御之;善念长存,威力渐长;恶念存心,攻心而亡。岳凌心道:这门武功定是某位前辈高人留存于此,要人行善灭恶,因而这武功给善良的人学去了,便能造福于世;若是给邪恶的人学去了,便能去除一害。这位高人,当真是深不可测了。他不知道,或者说没有人知道的是,这套武功其实是出自黄丘生的。
  岳凌说道:“老前辈,你给关在这里有多久了?”那老人淡淡地说道:“大约十多年了吧,每日黑灯瞎火,谁还记得清楚日子?”岳凌惊奇的问道:“您一直就没打算逃出去吗?”那老人看了看他,笑了一声,说道:“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哪里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得逍遥自在?”
  岳凌正沉吟未答,只听到一阵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外面有人说道:“小子,准备开饭了!”岳凌来到墙壁的另一侧,当那送饭的人刚一走进牢房,岳凌便用铁链勒住那人的脖子,将那人拽倒在地,然后将他打晕。岳凌在他身上搜寻,终于找到了镣铐的钥匙,解开镣铐,手脚皆获自由。他对那老人说道:“老人家,我们可以走了!”岂知那老人说道:“我不走,你一个人走吧!”岳凌急道:“您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年多,难道不想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那老人只是说:“不,我不出去!”岳凌心知一时之间这老人难以改变主意,于是就点了他的穴道,将他背在身上,走出牢房。
  他所在的牢房比较靠内,走廊里非常黑,但是他不敢打开手电,只得缓慢前行。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他才来到了一扇大门前。隐约间他听到大门外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显是外面人众不少,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苏天亮,你这般作恶多端,会遭报应的!”他仔细一分辨,知道这是江莹雪的声音,内心顿时急躁不安。又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你敢动她,我决饶不了你!”这时苏天亮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说道:“是吗?就凭你们,一来不是我的对手,二来你女儿在我手上,你觉得你除了跪地受缚,听我摆布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岳凌这才恍然:定是有援兵到了。于是他快步冲出大门,一掌向苏天亮击来,苏天亮此时全神贯注于面前的敌人,浑不知背后有人偷袭,岳凌这一掌击在了苏天亮的后背之上,然后他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将被绑在高台上即将被火烧死的江莹雪救下。然后他回转到那刚来的一众人马身边。
  江莹雪此时生命垂危,岳凌也顾不上去招呼众人,他便直接为江莹雪输入功力,助她疗伤,岂知他身后竟然有人一掌击来,岳凌大惊之下只好以轻功躲开,却见偷袭自己的是个老婆婆。这老婆婆虽然年事已高,但身手之迅速,实是平生罕见。
  这老婆婆自然是黄露秋了,她得到苏天亮的传信,要她在三日之内来到下韬庙,否则就杀了江莹雪等一众雪山派弟子。黄露秋心系孙女,连忙带领一众雪山派好手前来,由江宏峰主持昆仑山大局。她乍见岳凌,愤怒之情竟然多于惊异之情,毕竟他当年大逆不道,背叛师门,甚是不肖,虽然他救了江莹雪,但是远远无法洗清他犯下的罪行,更何况黄露秋还担心他会伤害江莹雪,于是便出掌向岳凌打来。
  此时的岳凌对眼前的黄露秋自是毫无印象,他问道:“老婆婆,您是不是以前认识我?我以前有得罪您的地方吗?”黄露秋见他连“掌门”也不叫了,还装出一副与自己素不相识的样子,更加气愤,说道:“岳凌,你小子还挺会装的嘛,你别告诉我你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岳凌答道:“前辈,晚辈确实失去了对过去一些事的记忆,因而现下确实不认识前辈。适才前辈提到‘岳凌’这个名字,这可是我以前的名字吗?”
  黄露秋见他这一番言语说的真诚,倒不像是在作伪,但毕竟存着戒备之心,问道:“那你认识这个姑娘了?”岳凌说道:“晚辈并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只是晚辈在重伤失忆以后,只记得这姑娘的身影,而前几天又见她被歹人袭击,便出手相救,这才渐渐熟识。但至于过去与这位姑娘有什么交情,晚辈也确实是想不起来了。”黄露秋心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先救雪儿要紧。于是她便开始运功为江莹雪疗伤。
  却说苏天亮适才后背上中了岳凌一掌,委实伤的不轻,但他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再加上岳凌那一掌并未使出全力,因而他仍然保存有四五成功力。他见黄露秋正在为江莹雪疗伤,无暇顾及自己,于是他立刻使出苦叶鲜锈功,向黄露秋和江莹雪打来,黄露秋见敌人攻来,心中正暗暗叫苦。岳凌迅速的蹿了过来,使出一招“龙翔四海”,与苏天亮斗在一处。苏天亮此刻功力受损,哪里能是岳凌的对手,斗了一二十合后,苏天亮渐感不支,他向后退出十步,大喊道:“岳文韬、文天庆,出来迎敌!”这时只见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岳文韬和文天庆从房门中走出,二人各自使出掌法,向岳凌攻来,这一来攻守立转,岳凌以玉龙凌霄掌很难取胜。危机之中他想到了在牢房中学到的那“雪舞风散”神功,于是自然而然地使将出来。他一指接一指地向外点出,不一会儿岳文韬和文天庆身上就布满了雪花印记,但这一招虽然可以对敌人进行远程攻击,却依旧无法挽救颓势,岳凌渐渐地被岳文韬和苏天亮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
  大约过了一刻钟,江莹雪的伤终于被治好了。黄露秋问道:“雪儿,你没事了吧?”江莹雪说道:“没事了,但是齐师哥他们还在对方手里。”她向四周一环望,只见岳凌在与岳文韬、文天庆酣战,她的眼光中登时流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不知是欣喜、是愤恨,还是别的什么。黄露秋说道:“我们必须先得帮助岳凌打败这些人,要不然我们都无法安全脱身。”江莹雪问道:“真的可以与他联手吗?”黄露秋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据我刚才观察,这小子自离开昆仑山后,武艺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连我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江莹雪听到黄露秋这么说,面颊微微一红,眼神静谧,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一边岳凌却险恶非常,要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当世的两大高人,而且苏天亮的药物是可以提升人的战斗力的。因而岳凌很多次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总是在心里想着:我需要护那姑娘周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依旧坚持着。就在这时,黄露秋和江莹雪同时出手,向岳文韬、文天庆攻来。斗了大约二十回合后,江莹雪使出了“凤舞昆仑掌”中的一招“凤舞九天”向敌人攻来,岳凌见到她使出这招,身体竟不由自主地使出了一招他从未用过的招数。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一声惊雷,要知道现在可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但是却从天际里响起一声惊雷。这一声惊雷刚一响过,岳文韬和文天庆眼睛里的红光消失了,二人的神智突然清醒过来,他们突然看到自己在与黄露秋三人相攻,二人同时斜劈一掌,退后数步。黄露秋三人见他们突然停手,都非常诧异,也停住不攻。
  岳文韬说道:“在下岳文韬参见黄掌门!”文天庆也说道:“惭愧惭愧,黄掌门,老衲这厢有礼了。”岳凌见他们突然恢复,心里非常高兴,说道:“岳伯伯、文老前辈,你们没事了吧?”二人回答:“没事了。”黄露秋见岳凌叫岳文韬“岳伯伯”,心里更感诧异,但其中原委,一时又怎能索解?
  苏天亮见岳、文二人恢复,深感诧异,于是说道:“齐云、雪山派众弟子,出来迎敌。”这时那屋中又走出来一群人,但他们眼中的红光也已经消失,齐云朗声说道:“苏天亮,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到了!”苏天亮见屋内的一干人等也全部恢复,内心十分忧惧,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哼哼,你觉得你们可以对付我吗?”他来到屋前的高台下,从那下面又拉出了两个人,岳凌定睛一看,那两个人竟然是许氏姐妹!
  苏天亮对着岳凌说道:“你这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如果我要是不能安全离开这里,你的这对姐妹花就要死在我的手里!”岳凌愤怒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一代武学宗师,这等以女孩子为人质,算什么本事。有种就与我大战三百回合!”苏天亮哈哈一笑,说道:“你以为我会有那么傻?”你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个一个上来与我车轮战,要打到几时去?”岳凌说道:“那你想怎样?”苏天亮说道:“傻子都能想到,让我走!”岳凌一时踌躇未答,黄露秋却先开了口,说道:“苏天亮,你找错人质了吧!这两个人与我雪山派可不相干,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你吗?”苏天亮登时冒出一阵冷汗,但随即宁定,说道:“少用话来激我,我知道你们名门正派最看重什么狗屁仁义道德,实在不行我还有这两个妞儿陪葬,这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众人正一时彷徨无计,苏天亮突然感觉背心一凉,他连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慈祥的和尚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则左半身麻木,动弹不得。岳凌连忙一指弹出,苏天亮的脸上便留下一片雪花印记,由于他动弹不得,又受了岳凌这一击,顿时整个身子瘫倒在地。岳凌健步上前,救下了许氏姐妹。
  那和尚便是悟须大师了,众人都知他是少林寺德高望重的方丈,便纷纷上前行礼。悟须大师双手合十道:“老衲总算不虚此行,此番前来,一是为了相助各位惩处恶徒,二来也是来访问一位好友。”众人皆问:“是哪一位好友?”悟须大师说道:“当年我曾与岳文韬居士的父亲岳武山有一段交情,武山兄喜爱琴棋书画,我也热衷于此,后来建康城破,武山兄被当朝皇帝杨广俘虏,而他的夫人及侍从则全部遇难。武山兄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个巨大的机密。那就是当年南陈留下一批珍贵财产,以备后世子孙在反隋大业中使用。这批宝藏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有武山兄知道。我近日打听到武山兄被关押在这下韬庙的监牢之中,据说这下韬庙是杨广用来关押秘密犯人用的监牢。于是我便来此寻找,老衲决计不是贪图那些财宝,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绝不忍心看着宝藏荒废而无人使用,因而特来将此讯息告知黄掌教。”岳凌听他这样说,便问道:“这位岳武山前辈可是一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啊?”悟须大师说道:“是啊!怎么?你见过他?”岳凌便走进牢房,将岳武山背了出来,并解开了他的穴道。
  岳武山环顾四周,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岳文韬,内心不由得甚是欣喜,说道:“儿子,你来了!”岳文韬走到岳武山身旁,说道:“爹,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岳武山说道:“不碍事,你爹爹这些年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他顿了一顿,说道:“南陈的那批宝藏,就在长安境内的洪武山上,具体的来说,是在南山坡的第六个山坳里的第七颗树下的。”岳文韬眼中含着泪水,说道:“您把这个秘密保守了十多年是吗?”岳武山说道:“我……我之所以还能坚持到今日的原因,就是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务必完成讨隋大业。”紧接着,他看了看天空,只见那蔚蓝的天空上一片片祥云缓缓移动。他慨叹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在无为,在无为呀!”这一句话刚一说完,他便与世长辞了。
  岳文韬悲痛万分,说道:“爹,您毕生的愿望,我一定替您实现。”就在众人都在关注着岳武山时,苏天亮被点的穴道渐渐冲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毒镖,向岳凌投掷了过去。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只有岳文韬偶一抬头,看到了这一幕,他大喊道:“小心!”然后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挡在了岳凌的身前,那毒镖正中岳文韬的小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对苏天亮发难,只见苏天亮扔出一枚烟雾弹,烟雾弥漫开来,众人什么都看不见。待得烟雾散尽之后,苏天亮早已不见踪迹。
  岳凌赶紧冲到岳文韬身前,说道:“岳伯伯,岳伯伯,你没事吧?”他这一番话说出时都带上了哭音,这时悟须大师说道:“罪孽罪孽,阿弥陀佛!”齐云上前说道:“岳凌,他不是你伯伯,他是你的父亲啊!”岳凌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岳文韬听到这句话后,也是非常震惊,缓缓说道:“你……你是凌儿?”岳凌说道:“爹爹,我……我是凌儿,是我。”他虽然仍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岳文韬与自己的关系,但他见到岳文韬命在顷刻,便赶紧改口。
  岳文韬微笑着说道:“凌儿,你的武艺、为人,我这些日子已然观察过,也不枉我对你以前那样一番教诲。刚才那人就是你的祖父,他叫岳武山。你记住,我们岳家的子弟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为人忠义,无愧于心,一定要完成爹爹未竟的事业,完成抗隋大业。”岳凌哭着点头道:“爹爹,我一定完成您的愿望。”岳文韬又说道:“你有时间一定去漠北看看你娘亲,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这一辈子她也没享过几天福,你要好好地孝敬你娘亲。”岳凌点头道:“我一定好好照顾娘亲!”岳文韬说道:“那把凌云剑还在吗?”岳凌问道:“什么凌云剑?”岳文韬见他已然忘却,叹了口气,又看到庙门前“下韬庙”三个字,缓缓地说道:“下——韬——庙啊!”这句话刚一说完,他的双眼留下了两行清泪,随即便毒发身亡了。
  岳凌悲痛欲绝,大声的喊了出来:“这是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这时,黄露秋说道:“岳凌,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岳凌正处在悲痛之中,此时黄露秋竟然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齐云说道:“掌教,现下岳凌刚刚痛失亲人,我们乘人之危是不是有些欠妥?”黄露秋却说道:“哼,只有他的亲人是亲人,我们的亲人就不是亲人了吗?他这几个月来杀害了我们多少同门兄弟,你也是知道的,居然想起为敌人求情了!如果适才他父亲知道他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还会再对他抱有希望吗?”岳凌说道:“我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老人家你痛恨至斯?”黄露秋说道:“诱骗妇女、杀我帮众、勾结隋兵、卖主求荣,这几条还不够吗?”这时许茗珊站了出来,说道:“你胡说,许大哥他不是这样的人。”黄露秋笑道:“你很了解他吗?告诉你,他以前做的龌龊事你想都想不到!”岳凌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我便任你处置,你就算打死我,我也绝无怨言!”黄露秋说道:“好!雪儿,拿出剑来,一剑刺死他,为你的侍女竹红报仇!”江莹雪缓缓地拿出宝剑,但她神色间甚是犹豫,始终难以向前迈出一步。
  黄露秋厉声呵斥道:“雪儿,你还犹豫什么?别忘记了你雪山圣女的身份!”听到这句话,江莹雪一剑刺向岳凌的心窝,岳凌闭上了眼睛。江莹雪见他竟然不躲,心里一慌,手上一抖,一剑刺在了他的右胸之上。
  这一来,许氏姐妹怒了,纷纷上前察看岳凌伤势,并且要拔剑与江莹雪为难。岳凌说道:“玲睿、茗珊,这怪不得江姑娘,是我自己要受的。你们走开,今日我定要了结这段恩怨。”许氏姐妹只好闪到一旁。此时,江莹雪顿时感到内心如乱麻一般,她激动地说道:“你……你为什么不躲。”岳凌不假思索地说道:“死在你的手上,我……我也心甘。”江莹雪那颗本来冰冷至极的心,此刻却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
  黄露秋说道:“好!那就让我来了结你吧!”黄露秋一掌向岳凌打来,江莹雪见此情状下岳凌必难活命,竟然飞身上前,替岳凌挡下了这一掌,江莹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急向后飞出,岳凌本来身负重伤,却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用身子贴在江莹雪的背后,二人一起撞在身后五六米处的一棵大树上。这一撞带来的冲击力相当于岳凌为江莹雪承受了。
  事有凑巧,二人落在地上时,岳凌的头部竟然撞在了树下的一块石头上。他的潜意识里突然闪现出了一幕幕场景:父亲勇斗安德鑫、树林里的灰衫女郎、博雅园中的那场比拼、自己与江莹雪相处的每一段时光、修炼木易峰云剑法和玉龙凌霄掌、自己被几个蒙面黑衣人伏击等等,这些场景,在他的脑海里重新浮现出来,他终于想起了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他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看了看身边的江莹雪,他非常关切地问道:“莹雪,你没事吧?”江莹雪也勉力支撑着站起来,说道:“你救过我,今日咱俩算扯平了,互不相欠。”江莹雪回到黄露秋身边,黄露秋说道:“你这个傻孩子!”这时的黄露秋也无心再与岳凌纠缠,便说道:“岳凌,今日看在雪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下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言罢便带领雪山派众人离开了。
  岳凌见江莹雪等一众人都走远了,突然感到心力交瘁,昏晕过去,就此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