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峰回路转曲折现

  却说岳江二人脱离了险境,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岳凌见江莹雪中毒甚深、昏迷不醒,心中好生担忧,便决定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寻解毒之法。
  不一会儿,岳凌看到前方有一个冰洞,于是纵马到达洞口,将马儿拴在洞口,并将江莹雪扶下马来,背到了洞中。那马儿甚是健壮,虽在这高海拔地区,却仍是神俊不减。岳凌给它披了一件棉袄,便回到洞中。
  岳凌不懂医术,见到江莹雪始终昏迷不醒,心下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在这冰天雪地里,到哪里去寻找一个大夫呢?再者,这水烟苦柳之毒绝非寻常医生可解,便是有大夫,也找不到合适的药。他心下茫然,又想到雪山派众人皆处于危难之中,更是一筹莫展。
  突然,一道亮光照到了他的眼睛里,他顺着那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从里洞发射出来的。他仔细观察了这个冰洞,原来此洞由内外两个洞构成,洞中的石壁上竟然刻满了奇奇怪怪的文字,那亮光便是从那些字上发射出来的。他心下奇怪,便随手向其中的一个字摸了一下。突然,轰隆一声,冰洞的洞口竟然被封住,岳凌惊骇之下,急忙后撤,就在这时数十枚冰棱激射而出,岳凌拿出凌云剑,一剑横扫,将冰棱尽数打落在地。这时他听到脑后破空之声,知道又有暗器,更不回头,反手一剑击出,又将数十枚冰棱打落在地。
  突然,头顶有一件物事砸将下来,他抬头一看,竟是一块充满冰刃的冰板,同时他感到脚下有异响,震惊之下他纵身向上一跃,只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排冰刃,他若不是及时跃起,冰刃早已刺穿他的脚背。他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不遑多想,挺剑向上刺出,那头上的冰板被从中间劈成两半,同时脚下的冰刃也退回地面以下。原来这二者是连带机关,破了一个,另一个也随之而破。
  这时,一把冰刀从左侧飞射出来,岳凌向后一闪,避开了那冰刀的袭击;与此同时,右侧也飞出一把冰刀,双刀夹击,而且甚有法度,就像是两个武学高手在同时与岳凌过招。岳凌登时左支右绌,逐渐被逼向洞中的一个角落。
  只听得当啷两声响,两把冰刀同时碎裂。原来岳凌被逼到角落的时候,使用了江宏峰教给他的雪山派轻功,他轻巧的从两把刀的缝隙中间腾挪而过,同时用凌云剑在左边那把刀上轻轻一点,这一点用的是巧劲,正是借力打力的妙招,两把冰刀在半空中相撞,登时碎裂。
  岳凌刚一着地,突然身后一阵强大的水流喷涌过来,他情知不妙,向地上一伏,那阵水流从他上方喷射而过,饶是如此,水滴还是滴在了他的身上。岳凌突觉腹中恶心,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肚中爬着,紧接着,又一道水柱喷涌而出,他此刻再难闪避,被那水柱击中,倒在地上。
  突然,他感觉自己神情恍惚,看到倒在一旁的江莹雪,他突然面部发红,感觉头痛欲裂,浑身热到抓狂。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过去拥抱江莹雪的冲动,也正是在这时,他闻到了紫罗兰的香味,这更让他心痒难搔。他慢慢地向江莹雪走了过去,同时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在他的脑中,此刻只有一个江莹雪罢了。
  他握住了江莹雪的手,想要把她拉起来,但他此时浑身无力,这一拉竟然将自己带倒,此时他与江莹雪几乎面对面了,他看见江莹雪那如春光般的面孔,心中哪里还能抑制,便准备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这时,他的手摸到了一件冰冷的物事,顿时感到头痛渐止,神志恢复清明。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凌云剑,他又向旁边一看,只见江莹雪斜斜的躺在一旁,而自己与她不过数尺之遥,登时感觉羞愧难当。他镇慑心神,登时想到:那水柱会让人神志不清,产生情欲,这才会发生刚才之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若不是他的凌云剑上有闪电的能量,那么今日他便要铸成大错了。
  这时,又一道水柱从壁孔喷射而出,岳凌施展开轻功向上一跃,躲过了那道水柱的攻击,同时他在半空中用剑向冰洞洞顶一击,一块冰柱落到地面。岳凌回转到地面,另外一道水柱喷射出来,岳凌拿起冰柱,向水柱来的方向用力一掷,那水柱遇到冰柱登时退却,冰柱最终稳稳的插入了壁孔之中,水柱再也无法射出了。
  正当他喜悦之时,突觉一件物事从身后砸了过来,岳凌低头一避,一块金色的石头从他头顶掠过,他便开始凝神对付。这时,又飞出了四块石头,分别是绿色、蓝色、红色、棕色,并呈环状高速旋转起来。金色的石头发射出金镖,绿色的石头发出无声的木刺,蓝色的石头发出透明的水晶,红色的石头喷出浓烈的火焰,棕色的石头喷出大量的土尘。岳凌从未见过这般凌厉的攻势,登时感觉心慌无比。没过五分钟,他就已经难以坚持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年母亲教他读书时,曾说过天下之物皆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互相促进,互相制约。此时他看到此种情形,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一节。岳凌微微一笑,心下明朗:此阵是以相生之法连接,我便以相克之法破阵。于是他依照着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的原理,将金镖引向绿色的石头,将木刺引向棕色的石头,将土尘以内力合聚后攻向蓝色的石头,将水晶引向红色的石头,同时径直的将金色的石头向火焰引去,不一会儿五块石头分别受到攻击,被逐一击破。
  他刚一立定,顿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他心知不妙,向旁一闪,那气流撞到他身后的冰壁上,竟然在冰面上形成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岳凌倍感惊讶,心知如果这气流击中了自己,那是绝无生还之望。但那气流仍然在凌厉攻到,岳凌不敢抵挡,只好一直闪避。
  岳凌一直闪避,那气流一时攻他不到,那气流倒也机智,不再向他攻去,转而攻向倒在地上的江莹雪。岳凌心下大惊,但此时想要将江莹雪救起,确是力所难及,危机之下更不多想,纵身跃起,挡在了江莹雪的身前,准备闭目待死,那气流进入了岳凌的身体之中。说也奇怪,他并未感到丝毫不适,反而感觉体力充沛了不少,他大喜过望,不再抵挡攻来的气流,那道道气流贯穿进入他的身体之中,他只感觉是说不出的受用。大约十分钟以后,所有的气流全部被岳凌吸入体内。
  原来这个阵法的奥妙不在于怎么攻击,而在于敢于不攻击、不闪避。如果岳凌不是因为营救江莹雪而甘心以命相搏,那么他势必会一直躲闪下去,直到力量衰竭而亡。这些气流本就来自人的内力,只不过比较凌乱,才四处攻击,而到了岳凌的身体里,瞬间得到调节,转化为了岳凌自身的内力。经过这么一番内力的调节,岳凌的内功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时,岳凌听到了一阵“咯咯咯”的叫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松鼠,棕色的皮毛、毛茸茸的尾巴,明亮如水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岳凌心下大喜,他连破六阵,实是感觉身心俱疲,此时见到这样一只可爱的动物,确是心怀大畅。正当他想要去摸一摸那小松鼠的额头时,那小松鼠露出了狡黠的目光,从嘴中喷射出一根细针,这细针如牛毛一般,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出,岳凌哪里能躲开?手上中了这一针,登时感觉痒痛难当。他心知自己中毒,便拿出凌云剑,指着那松鼠,要它交出解药。
  这时,一道闪电喷将出来,击向那松鼠的后心,那松鼠微微一笑,全没留意,岳凌大吃一惊,急忙使出紫衫剑法抵挡了那闪电的一击。那松鼠趁岳凌不备,又发射出一针,岳凌这一次腿上也中了针,不禁大怒,正欲反手一剑击出,却发现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大骇之下,凌云剑从手中滑落在了地上。此时,又一道闪电激射而出,仍是射向这松鼠的后心,岳凌心道:“这松鼠坏到了极点,正是报应,何必救它?纵使送了性命,也不向它求恳!”信念既坚,更不施救。
  那松鼠微微一笑,轻巧的向上一跃,就避开了那闪电的一击。紧接着,它又向岳凌的腿上发射了一枚细针,岳凌大感无望,便努力调匀内息,但说也奇怪,这一次他的力气竟然尽复;那松鼠又在他手上射了一针,手上的痒痛也停止了。他内心十分惊异,不知这松鼠搞的什么名堂。
  正当他心中疑惑之际,那松鼠向墙上射出一根细针,只见那墙上显现出十二个金色的大字:心存仁爱,胸怀傲骨,方显大义。岳凌心下登时恍然:自己方才若是没有救那只松鼠,或者在中毒之时向那只松鼠求恳的话,自己就不免有中毒而亡之祸。
  正在他意下彷徨之时,只见墙上的十二个金字射出一道金光,正射在岳凌身上。岳凌登时感觉浑身奇痒无比,同时左半边身子麻痹不能动弹,他心下慌乱,连忙运功调息,突觉内息不畅,情知中毒。正欲发功解毒时,一块巨大的冰石从头顶砸将下来,岳凌此时左半边身体行动不便,本能之下将右半边身子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待冰石即将落地之时,他右脚轻轻地向冰石上一带,那冰石猛地向墙壁砸去,将那十二个金字完全遮住,金光一去,岳凌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原来岳凌刚才的这一招乃是四两拨千斤的武学之理,他若以刚猛的掌力与冰石相抗,则不免身受重伤。而这么轻轻一带,其实也是他生平功力之所聚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轰得一声响,在岳凌面前的冰墙上出现了两个洞口,一个洞口上写着:生门;另一个上面则写着:死门,每个洞口都仅容一人通过。正当岳凌踌躇之际,突然传出喀喇一声响,两侧的冰墙向中间靠拢,岳江二人若不进入洞口,则势必要被挤成肉酱了。
  岳凌情知今日已然无幸,他回头望了望江莹雪,心道:莹雪,我一定要救你。于是更不多想,将江莹雪抱起,放入生门,自己却义无反顾地走入了死门。
  他刚一走进死门,只感觉四肢百骸都要分离开来,顿时感觉自己意识模糊,周围混沌一片。他感觉自己好像时而在被烈日烘烤,时而在冰窖里被严寒侵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岳凌感到难受无比。于是他潜运内功与之相抗,由于他体内有父亲岳文韬传授的阳刚内力,又有雪山派的阴柔内力,于是他便同时运起两股内力分别与严寒之气与火焰之气相抗。渐渐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而且感觉精力充沛,全不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感觉。他还以为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也不以为意,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就在这时,一股熊熊的烈火在岳凌身周围燃烧起来,而且越烧越旺。岳凌心道:看来是厉害的招式到了。于是他用真气护体,以避免大火的迅速蔓延伤到自己。但这大火何等厉害,岳凌的真气很快就被耗尽,大火迅速将他吞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凌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在生死门的洞口处。他心中一团迷雾,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只见江莹雪静静地躺在自己身后,他更不去管其他事情,便去给江莹雪诊脉。这一诊脉,令他大吃一惊:那“水烟苦柳”之毒已深入心肺,已然无法救治。岳凌不由得大哭道:“莹雪,是我对你不起啊,没能找到救你的法子!”
  正在他哭的悲伤的时候,只见他身后的墙上出现几行金字,他回过头来一看,上面写着:阴阳调和,大功已成;浴火重生,九九归一;无惧生死,方为侠者。岳凌只看得心神摇荡,只见得这几行金字已然褪去,又出现另外几行金字:天下奇毒,均可转移;九九归一,先度九难;奇功若成,自可解救。这时,金字下方的冰面上打开一个缺口,岳凌便上前查看。只见那缺口处放着一个宝盒,他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两本书,以及一个信函。那第一本书上,写着“九九归一大法”,第二本书上,写着“木易峰云剑谱”,那信函里则装着一封信。岳凌打开信来一看,方知那是木易峰云大侠的生平自述,他认真地读着,读到后来,不由得痴了。
  三十年前,北方还处在北周、北齐并立的时代,连年的战事,让北方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时候,武林之中曾经出现了一位大侠,他劫富济贫,惩处贪官污吏,专门与土匪恶贼为敌,在百姓之中却有非常好的口碑。他,就是木易峰云。
  由于木易峰云在江湖上树敌太多,很多人对他都是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木易峰云的武功独步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因此他们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
  长安知府刘清源是当地的一霸,这一天他要为自己的女儿举办婚礼,而新郎又是北周宰相彭文举的儿子彭鹏,于是两家决定在长安城最丰赡华贵的宴仙楼宴请八方来客。因为他位高权重,不仅是官员们都来参加婚礼,甚至连江湖上的一些武林人士、绿林好汉,也来参加婚礼。他们有的是想来和刘清源、彭文举结交,以便日后有事相求;有的则是想来一睹新娘子的芳容,看看一代知府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还有的则纯属来混个吃喝。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婚礼当天的宴仙楼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这时,在闺房中坐着一个女子,她蒙着红盖头,脸部特征无从查看,但她体态婀娜、身形娉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绝色的美女。此时的她,心乱如麻,惆怅不已,全没有即将新婚的大喜之情。其实,在她的心中,对这桩婚事充满了忧郁、心酸、甚至愤恨。
  原来在一年前,她到集市上去买东西。在街道上行走时,旁边一个衣着华贵、形貌猥琐的男人正在色眯眯地盯着她看。她内心感觉厌恶无比,便欲离开,谁知那男人竟然挡住了她的道,笑道:“姑娘真是仪态万方呀,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喝杯水酒呀?”她从未曾受到这样的轻薄,便大怒道:“你这……恶贼,敢对本姑娘无礼,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她本来想骂出“淫贼”这个词,终于因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才没有骂出那个词。
  “嘿嘿,我管你的父亲是谁,我只要你,哈哈!”话音刚落,他便欲上前无礼。正在这时,刘府的管家刘二突然来到,一拳将那纨绔子弟打倒在地,同时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那刘氏女子回答道:“没事,我们走吧!”那男子爬了起来,擦擦嘴边的鲜血,说道:“哼,小妮子,早晚有一天让你屈从于我!”
  回到家中,那女子与刘二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料一周以后,彭文举就到刘府来拜访了。彭文举与刘清源寒暄了几句后便说道:“小子彭鹏,仰慕你们家女儿已久,今日特派我来提亲,不知可愿意否?”刘清源一向以利为先,听说可以与当今宰辅结为亲家,自是乐意之至,于是也不管女儿是否答应,一口答应下来。
  很快男女双方就见了面,刘氏见到自己的提亲对象竟是那天那个纨绔子弟后,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但这是父亲的命令,无法违抗。她也曾经试图上吊自杀,却又被府中的人救活了,于是她心如死灰,不再反抗,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却说这一天的婚礼现场,张灯结彩,华贵异常。吉时已到,新娘也从闺房中走出,准备与新郎拜天地。在众人的欢笑声中,新郎新娘走上高台,彭文举为他们主婚。彭文举大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可是,这个“房”字刚说出口,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枚银光闪闪的飞镖正插在彭文举的头顶,彭文举登时毙命。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从房梁之上轻飘飘的落下,宛如仙人,稳稳地落在地上。在场的倒有一半人失声惊呼出来:“木易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