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亲公主6
颇有五柳先生在《桃花源记》中所绘之景象“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怎么形容这一片广袤的平原都觉得词穷。虽然整个平原因为枯草成焦黄之色，但它一望无际，并有河流穿过，是个很合适居住的好地方。
饶是意舒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禁露出丝惊叹的神色，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她轻声道：“真是神奇啊。”
范螽以手握拳，放在心口：“事实上您的光临对寒山部落来说比这样的造物还要神奇。”
意舒鲜少地竟露出个微笑，她道：“会有光的。”
范螽附和：“是的，会有光的。”
到了寒山平原已经是黄昏时刻，然而晚上如何在这里休息却成了一道难题。
原因无他，现在已经入冬，夜来风大。而平原更是宽敞，一望无际。只怕晚上他们直接夜宿这里，第二天人都给吹个没影。
于是范螽又下令退回山林，暂宿一宿，有树木遮盖好过一马平川。
部落里的护卫队拿着工匠们赶制的弓去林子里打猎，女人们则用打火石生火，去取了潺潺的溪水在锅里烧热，准备煮晚饭。
意舒则再一次充当了神女。毕竟比预计的要快十天到达目的地，这是非常值得的庆祝的事情。她毫不吝啬地让春华和秋实去箱子里取了一小包盐巴分给大家。
但对于寒山部落的人来说，就连那些长寿的老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尝过盐的味道。
是以当范螽得知此事后又单独来找意舒感谢了一番。至于部落中的人民更不必说，在他们心中，哪怕意舒要他们的性命他们也是愿意的。
护卫队带着丰盛的猎物们回来了。或许是因为有了新的武器，他们收获了比往常多出两倍还要多的猎物，看起来今晚每个人都可以饱餐一顿了。
昏死的猎物被女人们接过去，她们用刀利落地剥去野兽们的外皮，剔除它们的骨头，然后切成肉块放在锅里炖。
锅里的水沸腾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女人们开始边撒盐边用木棒搅和着铁锅里的肉，为了使它们入味均匀。没一会儿，整个营地里就弥漫着诱人的肉香。
有盐和没盐完全是两种味道。小囡囡吮着指头偏头看向她爷爷问：“爷爷，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她爷爷笑呵呵的：“是肉。”
小囡囡眨着眼睛又问：“什么是肉啊？”
她爷爷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旁边的奶奶道：“是好东西，可好吃呢，以前咱们家几年也不一定能吃的上一次咧。”
小囡囡大眼睛忽闪忽闪：“吃肉肉！吃肉肉！”
童言稚语响彻营地，孩子们早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在大人的怀里扭来扭去。大人们为了给孩子们做榜样，哪怕口腔中已经满是酝酿的口水，还强作出稳重淡定的样子。
范螽在众人的眼巴巴中宣布了开饭，营地内一片热络。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滚烫而鲜美的肉汤。还有什么比在寒冬腊月喝上一碗热的放了盐的肉汤更舒服的事情吗？
范螽觉得没有了。他喝了第一口肉汤下去，就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地往下灌，从喉头到胃囊被肉汤填的满满当当。汤汁的咸鲜和肉的浓郁在舌尖爆炸，剩下的肉他不舍得一下子吃掉，甚至尝也不舍得。
犹豫了会儿，他从内袋中掏出了几根一直攒着的地瓜干，一口地瓜干就着一口肉，细嚼慢咽着。范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好吃啊，他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因为晚饭吃得好，今天部落内到了要睡觉的时候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牙牙学语的童稚声、老人心血来潮讲故事的沧桑声还有人们津津有味畅想未来的闲话声伴着呜呜的风声，是今夜营地最好听的声音。
意舒没有立刻去睡，四十天后的暴风雪就像一把悬在她头上的钢刀，随时随地可能把现在眼前一切的美好斩破。
如何在四十天内在平原上建造起能够容纳的下所有人居住的建筑成为当务之急。
现实没有意舒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本以为从李朝拿的工农二科的书可以直接赠送给这里的工匠，然后自己当甩手掌柜。
但一到寒山部落她就明白计划有一个极大的纰漏，那就是寒山部落的人他们不识字。
不过未来总会是向前走的。这一点意舒和山脚下寒山部落的人民们想的一样，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欢乐的时光总很短暂。今天大吃特吃一餐后，明天需要面对的还是最基础的生存问题。所以大家兴奋了没多久，仍然早早地就围着篝火挤在一起取暖入睡。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
次日天刚亮起鱼肚白的颜色，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平原上。
部落的人按着家庭分成了三十人一组，分别做去砍枯枝、猎野兽、捕捞鱼等等。部落里说的上话的管理人员则聚在一起对部落的未来进行规划。
万言堂没有了，几个人只好站在空旷的平原的高处谈话。以意舒为中心，大家自发地簇拥成了一个半圆。
现在以意舒在部落中的名望和身份，她站在中间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寒山部落本就不排外，只是闭塞落后，现如今意舒有能力带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明天，他们以意舒马首是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意舒看大家站在这里像是等着她先开口，便率先说道：“对于部落未来的发展方向，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范螽沉吟了一下说：“衣食住行，我认为首当其冲的是住。只有在这里安家落户了，才好想以后该怎么办。”
祝矢冷静地说：“范首领说的对。我统率护卫队，同样发现如果在吃上我们以捕猎为主，那么食物当天猎了多少，我们就只能吃多少，无法囤积。一旦降雪，山上动物不见了的话，在食物上我们可能会陷入极大的被动当中。今天公主下令让人去捕鱼，我想也是看到了我们在粮食上的不足。”
祭祀接话：“我想最大的危机还是未知的天灾。我们不知道下一次雪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他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意舒突然说：“最晚四十天。”
众人一时间没懂她的意思。
她抬眼，扫视了众人一圈道：“下一次雪，最迟就在四十天后。”
虽然不知道意舒是如何知道这个，然而她的权威让大家完全相信了她的话。一时间这个不让人那么愉快的消息使在场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四十天未免太快了，尤其是对于寒山部落这样一个贫穷而羸弱的部落来说。
见这剂猛药下的差不多了，意舒鲜见地露出公主的威仪。她平日里素来不喜欢以势压人，看起来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她端起架子来，不得不说很有皇家风范。
意舒轻启朱唇：“寒山部落的生活接下来将由我保障，相应地寒山部落的所有人对于我的指令必须要完全服从。”
众人一凛，看向意舒等她的下文。
意舒紧了紧披风继续说：“至于早晨我派人去做的那些，等下午收工你们就会看到短期的成果。我们要在今晚休息前做出供人居住的帐篷，以及帐篷周围的围栏。这些可以保证我们在这里定居下来。而定居后，等待我们的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整个平原的最高点，伸手让众人过去。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俯瞰平原上的一切。人看起来就像蚂蚁一样渺小，在平原上忙忙碌碌地来来往往。
意舒指着脚下算是背风的位置道：“这里，将是我们未来安营扎寨的地方。族中有劳动能力的男性和女性，轮流工作休息，争取在开春之前我们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如果遇到特大气象灾害，则暂停休息。”
她偏头对着范螽说：“范首领，此外我需要族内最好的工匠十名，每晚饭后来我这里学习一些东西。”
范螽点头应诺。
意舒便又看向祝矢：“祝矢，我需要你从护卫队里选出最能干的五十人，去那条河，看到了吗？去那里铺设浮桥。安全第一不要图快，三日之内干完即可。”
祝矢领命。
意舒看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又对范螽道：“家庭小组我已经分配好，老人小孩和哺乳期的女人不必参与捕猎，其余每天轮换三组捕猎，参与捕猎的人员每天多给一晚肉汤。”
“还有，河谷附近的土地，让女人和大一些的孩子去清理，二十人一组，每天五组人轮换，吃饭时回来。”
“五十个男人去收集沙土，筑成土墙，慢慢替换围栏。”
“二十人，无论男女，三组轮换，去山上探测矿藏，无论什么种类都必须向我汇报。”
……
众人先前还能记得住意舒说的什么，越听头越晕，只觉得公主果真很是厉害，把未来安排的有条不紊，可惜后面的话没能记住。
意舒看着他们发懵的眼神忍不住一笑道：“后面的那些我明早会再重复一遍的，从明天开始执行。记住前面的那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