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根
怪物一个接着一个扑上船去,随之被击落回水中。此时的湖面之上,一片腥臭气息,怪物的尸块缓缓伏在水面之上,在月色的衬托下格外的瘆人。
一声声闷响,船上众人不断应付着扑上来的怪物,随着怪物数量的增加,终于是有些抵不住了。
那手中拎着大盾的中年武者,重重向着身前狰狞的怪物击去,巨盾拍在怪物身上,顿时将怪物的头打得四分五裂。
黑色浓稠的血浆喷射而出,中年男子下意识拿着巨盾一挡。
浓稠的黑色黏液喷射在盾面之上,四溅开来。他没有注意到,一些溅出来的黏液,星星点点洒在了身旁的同伴身上,只是那手中拿着罗盘的武者忙着应付眼前的怪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衣袍上被撒上了一丝黑色血迹。
粘稠的黑色血迹粘在那人衣袍之上,转瞬即逝。
······
“快抵不住了!”
老三握着刀的手心发麻,看着数量越来越多的怪物涌来,头皮阵阵发麻。
那怪物像是无穷无尽,一波又一波的向着船身扑去。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
就在众人都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那被围在中间的独身武者,手下的阵纹终于刻画完毕。
“咣——”
一身刺眼的精芒闪过,众人只觉得身后一阵滚烫的热气袭来。
“唰拉”一声,那阵光芒愈演愈烈,转眼就将众人笼罩。
流云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闪过。
周围的那些怪物的嘶吼的尖叫都随着这阵光的闪过而消失。
光晕过后,是久违的安静。
众人缓缓睁开双眼。
“这······”
强光过后,闪现在眼前的景象,众人惊呼出声。
······
幽深寂静的密室中,陈列着各色的珍宝。
法决书,珍贵的宝器,以及一些长老的血书。
这是洛家最后的传承。
陆一仁直直的站在一面被封印的镜子面前。
满是灰尘的镜面之上依稀刻着各式的符文,他伸出右手,轻轻抚在那镜面之上。陆一仁心跳有些加速。
血气上涌。
记忆中曾经的一幕,突然涌现。
“父亲。”
那时的陆一仁还是个少年。血气方刚,周身萦绕着锐利的气焰。清秀的脸上棱角分明,风华正茂。
华美的衣服之上闪烁着依稀的微光,他抬眼,眸中精芒湛出。
陆一仁身前,负手而立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眼中幽深锐利,周身萦绕着君王一般势不可挡的强大气息。
“如果有一天全族没落,你,会怎么办?”
“我会保护全族。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陆一仁迎上那锐利的目光。
“但愿。”
那男子停顿片刻,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短时间的沉默。
高高的城墙之下,是各式武者守卫,一派纪律严明。阳光笼罩,一片祥和繁华。
“洛家的根,替我守好。”
“答应我,一仁。”
陆一仁直直望着男人,嘴角阳光飞扬。
“我会的,父亲。”
一声轻笑,掷地有声。
陆一仁缓缓擦拭着眼前蒙上了一层厚重灰尘的镜面。
可是,后来。
他亲口答应的承诺,他没有做到。他背弃了一切,包括整个洛族。
洛家的根,也亲手被他斩断。
怎么就一步步走到现在了?
陆一仁一时间有些怅然。
好像所有的事情,在父亲去世之后,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可究竟是差在了哪,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父亲是对的。一直都是。
可是在生存这条道路上,有些规则,就是冰冷的,错误的。
于是父亲被长老一致削掉了爵位。他不恨长老。
真的不恨。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父亲的制度之下会有如此大的漏洞,为何父亲在位这些年,明明那么精心的去管理洛家的一切,可是就是会生出那样的劫乱,最后整个洛家都被牵连其中。
于是他走出了城墙。他想搞清楚这一切。
可是没曾想,这一走就成了死别。
父亲莫名的死亡,族人接连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了那些与父亲对立的长老们,生生不息。
而城墙之外的他,也终于查明了为何父亲的统治之下会出现些许的漏洞。
好像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呢。
他想过离开。
可是曾经答应过父亲的承诺,以及他骨肉中流淌着的血脉,以及洛一仁,这个姓名。
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虽然那些人,是为了谋求权位不计后果的疯子。可是那也是他的子民。
更何况城墙之外,有着千千万万的武者,都是属他城下的子民。
那是他父亲穷尽一生想要保护的子民啊。
可父亲走了。
族人消失。
就连他,都莫名的背上了有罪的称号。城墙之下千千万万的,属他的子民,拿起了刀枪,用刀尖指着他。
他不明白。父亲穷尽一生,最后用尽了生命去保护的子民,为什么最后会拿着刀尖指向父亲,指向他。
只有灵雲,为了他站出来。可也只有灵雲,在这场征战中输的最惨。
不,最惨的应该是他。
他怔怔的看着坐在王座之上的大长老。
大长老嘴角的笑,刺醒了他。那一刻,他明白了权位的征战中,只有最后胜出的那方才是好人。那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少年。
于是他斩断了和这荒唐家族的最后一根联系。
他不做洛一仁了。
洛一仁只是个冰冷的名号,一个暗示权位的傀儡。所以他离开了。
这一别就是多年。
七年前那场征战中,他没有出现。他知道洛一仁的子民死伤无数。他也知道,洛一仁的族人几近战亡。
可是那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已经不再是洛一仁。
······
这些记忆,本已经尘封在他阴暗面的最深处。他一点也不怜惜那些死去的子民,就像那些子民并不怜惜他一样。他没有悔恨。
至少他觉得他没有。
可是,测堂苏长老一席话,他惶恐起来。
混乱思绪像是一根深深扎根在他心底的树,紧张炽烈的汲取他的理智。浑身不受控制的震颤了起来,他的右手紧紧扣住了那面镜子上的边缘。
“咣——”
光芒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