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曾遗忘的秋

  经过一天的初步练习,郭先生心底对流云这个孩子也是又加上了一分肯定。
  无数次的被郭先生所控制的那支悬在半空中的长枪打倒在地,小小的身体已经将近摇摇欲坠。
  但是眼神中露出的那股子倔强和坚定却是只增不减。
  越看流云,郭先生就越能从那张不服输的小脸上看到当初她的样子。
  如果她最后活了下来现在还会是那个遇见一点挫折就硬钢到底的臭脾气么?
  郭先生乌黑的眸子中,微微闪烁的细碎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
  只可惜,没有如果
  流云拖着浑身发疼的身体缓缓走到床边,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嘶——”
  后背刚一接触到本就不是十分柔软的床面,瞬间就倒抽起了凉气。
  下一秒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一样再也不敢动一下。
  在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楚南赫看着流云这般瞬间僵硬的姿态,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本来还想和流云说几句话,小嘴刚刚张开,还没完全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就听见了流云那绵长的轻鼾声响起。
  睡睡着了?
  一旁的楚南赫默默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真是累惨了吧。
  轻手轻脚的按了一下床头的开关,随后房子中间嵌在房顶的那枚正在缓缓发着光的夜明珠旋转着被收进了密不透光的暗格中。
  夜,逐渐落入黑暗
  清晨。
  流云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瞬间,第一感觉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好像在被谁拿着一块烙红的铁块灼烧着一样,酸痛到极致。
  咬着牙爬了起来,既然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新能享受这种活着的痛苦的机会,他流云就得好好的把握住。
  吃过早餐之后,流云再次随着楚南赫来到了昨天的那处被厚厚树荫遮盖着的平地上。
  清晨阳光的尽头,依旧是那高大的身影。
  “感觉怎么样。”
  郭先生看着神色和往常无异的流云,缓缓开口。
  “说实话,挺疼的。”流云听见了郭先生的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咧着嘴笑了一下。
  “不过还好,能忍受。”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郭先生微微点头。
  “更疼的还在后面。去练习吧。”
  流云听见了那让他一瞬间略微有些心态凌乱的话,最后轻轻苦笑了一声,认命般的走到武器架前。而一旁的郭先生则依旧十分冷酷炫的坐在了树荫下的平地上开始了闭目养神。
  只是郭先生闭目养神的瞬间,武器架上放着的各种琳琅满目的刀具器械,缓缓飘起来了两支与流云和楚南赫的体型相称的长枪。
  流云拿起武器架上摆放着的那支昨天他使用过的飘着汗味的长枪,放在手心里颠了颠。
  微微抬眼看着那冲着他飞刺过来的悬在空中的长枪,流云的嘴角微微抿了抿。
  那就来吧!
  “玎!”
  夏末,一阵微风吹过。
  正午时分,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落。
  风轻轻掀起窗纱,只见精致的床榻上躺着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女人。
  一头青丝随意地摊在床头,几缕滑落的头发垂到床榻下面。
  一双洁白的小手轻轻将女人身上有些滑落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深紫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床榻上的那人。
  “快入秋了么”
  一个留着一头利落雪色短发的幼童,看了看床上那一夜没睡的女人,轻声嘀咕了一声。
  阳光逐渐衰退,原本燥热的空气随着阳光的离去微微变得有些清爽。
  傍晚,女人缓转醒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此时应该是一天结束的时间段,而对于她来说,却是刚刚开始。
  只是因为,秋天快到了。
  女人缓缓叹了口气,轻轻的呢喃了句什么,随之起身下床。
  在夏日夜晚的竹林中,风总是很大。偶尔几阵大风吹过,吹起了散落一地的翠绿竹叶。
  竹林深处的精致小屋内,明亮的屋内无一丝微风。呼呼吹来的风透过紧闭着的窗缝,时不时地发出一丝绵长的声响。
  “嗷呜”
  一旁躺在床榻上睡姿奇特的灵猫缓缓在睡梦中轻叫了一声。轻轻舔了舔嘴边,像是正在睡梦中偷吃着极香的肉。
  今天坐在桌前的女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深夜里看书,而是轻轻地从书桌下方的暗格里抽出了一小卷旧卷轴。
  纤细洁白的玉指在触碰到那一小卷卷轴的瞬间,掉捎着的丹凤眼上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那一向是慵懒淡漠的双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挣扎。
  随即抽出卷轴。
  缓缓拆开,原来是一小卷袖珍的人像画。
  淡黄色的背景下,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掉捎着的双眸中,闪着细细的光芒,虽身形看上去柔柔弱弱,但是少女双眸中闪现出的那一股隐隐约约的倔强让整个人看起来强势了许多。
  昏黄柔和的光线下,坐在桌子旁的女人,缓缓伸出微微有些轻轻颤动的手指,轻抚那卷画中青春飞扬的少女。
  两个眉目完全一样的人此时在现实中诡异的“相遇”。
  漫漫长夜,那坐在桌子旁轻轻抚摸画中和她眉眼一模一样的人儿的女孩,眸子里渐渐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伤。
  “又快到秋天了么”
  女人缓缓的开口,清冷低沉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口中吐出。
  你就是在秋天的深夜里离开的。
  就是那样倔强不服软的那样一个人。甚至在死神面前你都不曾低下头。
  感受着怀中那身体不断变得冰凉的,虚弱的伸出手,苍白而又无力的想拂去自己眼角泪水的那个女孩。
  一如既往地张开嘴,想大着嗓门说话,只是这一次发出的声音却声如细丝。
  苍白的嘴巴张开,不断变着嘴型,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能不能忘了我。”
  多么残忍的一个人,临走前竟然能笑着说出那句,你能不能忘了我。
  可是我不仅没能忘了你。
  也没能忘记那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