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过山车的一天

  莫然还真的一脚刹住了油门,白倾倾看了看周围,“咦,还真的到了。谢谢啦!拜拜!”
  利索的开门,给车里的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带点嘚瑟的那种,然后头也不回拍拍屁股走人了。
  莫然望着远走人的背影突然有点恍惚,他觉得似乎自己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目送着某人的背影离开的。
  有点苦涩,有点无奈,有点不舍,又有点为自己难过。
  阳光有点刺目,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而她就是这样,如同这耀目的光悄无声息,就这样闯进了他的世界里。
  他还记得当时,他和许思舟打赌,说今年击剑社摸底第一名的女生肯定是个长得彪形大汉样的女汉子,不然怎么能把一票男的全给干趴下了。
  许思舟抬了抬眼,看着他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像往常一样,冷冷地浇了他一头冷水,“未必。”
  “哼!怎么就未必了,这样,我赢了,你和我一起吃麻辣火锅怎么样!”
  许思舟以前是个从不吃辣的人,所以他故意提了这样的赌约。
  果然,某人的眉头终于动了动了,思考了许久,才淡淡的说了句,“行!至于我赢了要怎么样,暂时还没有想好,以后想到再说。”
  说实在,许思舟当时这样的回答他一点也都不惊讶,因为这样的回答方式真的很许思舟。
  从不吃亏,又腹黑。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口里打赌的那个女孩让两人都变成了输家,确切地说是谁都没赢谁。
  “听说今年入社摸底第一名是个女孩子,叫白倾倾,在哪里啊!”他还记得那天的自己的何其自信地说出这句话。
  毕竟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能过击剑社摸底考试的女生虽然都手长脚长,但也都长得五大三粗的,而且体能也没有像今年的白倾倾那么彪悍,能赢过男生的。
  所以和许思舟的赌,他是赢定了。
  多年后在回想当时的自己,他总觉得某人在啪啪的打他的脸。
  就在白倾倾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震了下,当下的他并不知道那叫什么。只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神色不耐烦的女孩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后来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他才明白早在那一刻,她就已经闯进了他的心里,在他的心上刻上白倾倾这三个字。
  冷念!是,他承认她很美,可那又怎样!
  莫然头微靠着车座,眼神有点失焦,嘲弄笑出了声,“白倾倾,究竟是我莫然人品太差,还是许思舟在你心里太过优秀。”
  按下手机编好的短信,一脚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但某人不知,这一脚油门踩的爽,却殃及某人的白裤子。
  冷念此时正好低着头摁着手机,刚刚按完确定键,飞来横祸,刚刚才换上的白裤子,被某人的车压过地上的水坑,溅了一裤子的脏水。
  正想骂人,一转眼,就只能看到辆黑色的车尾,消失在视线里。
  冷念修长的眼半眯着,“这车”有点眼熟啊!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低声咒骂,又重新回到车里拿出备用的裤子,去洗手间重新换上。
  此时,白倾倾百无聊赖的喝着咖啡等着人,时不时拿着手机看看网页新闻。
  一个拿腔拿调的声音从白倾倾的背后传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这不是白大作家吗?”
  白倾倾打量着,眼前这人穿了套白色包臀抹胸开叉及膝小长裙,露出洁白的双臂和均匀白皙的小腿,一副黑色大框架墨镜将小脸修饰得小巧玲珑,妆容精致,看来这墨镜底下应该也是有双美艳动人的眼睛。
  只是眼前的人这一身奢侈品装扮,白倾倾从记忆库挑选了几个人对比的想了想,好像没有这号人的存在。
  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我们认识吗?”
  面前的人冷冷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才过没多久,你就认不出我来了。”说完摘下墨镜,又靠近了点,想让白倾倾能认出她来。
  白倾倾皱着眉,又看了会,好像还是没太认出来。
  那女的似乎有点恼怒,“我说白倾倾,你是不是故意的,天云居,总能想起来了吧!”
  “天云居。”白倾倾点头轻声重复着。又看了看眼前的人,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样,恍然大悟,“是你。”
  不怪白倾倾没想起来,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和那天那个画着粗糙妆面,穿着迎宾制服的女孩相差太远。就光是她嘴上那独有的高定口红色号,全球都是限量发售的,更不用说身上那些其他的东西。
  看着白倾倾的惊讶,那女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喜悦,一脸挑衅,“没错!是我,对了,还没有和你自我介绍吧!我叫林乐棠。我相信,白作家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林乐棠,那个害她被人说抄袭的那个作家。这也太戏剧化了吧!难怪她之前都没有在A市作家圈听过林乐棠这个名字,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天云居的迎宾。
  倒不是白倾倾有职业偏见,只是每一个作家的冒尖都是由作品的累积或者才华斐然惊艳四座,而这个林乐棠文采也就这样,突然冒出来了不说,还硬生生地和她扯上了关系。
  可林乐棠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想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白倾倾此刻一肚子的疑问,正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出神。
  林乐棠看不到白倾倾意料之外惊讶的神情,出神发呆的样子像是故意把她当空气一样晾在一旁,不禁怒火冲天,用手拍了下桌子,“白倾倾,你有什么可目中无人的,还不是就是个不要脸的抄袭者。”
  抄袭者,三个字将白倾倾的注意力一下子拉了回来。
  她白倾倾这辈子最讨厌三件事,一就是说她吃东西的品位不好,二就是那些诽谤她的人。现在这林乐棠,就是撞在她的底线上了,对于这种专门喜欢找她事又诽谤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像个软柿子一样任别人揉圆捏扁。
  冷冷地看了林乐棠一样,“哼!抄袭!究竟谁是抄袭者,你心里没点数吗?”
  林乐棠被这样的白倾倾看得心里打了激灵,此刻的白倾倾给人一种让人有点窒息的威压,声音里带了点心虚,“你你你胡说什么!”
  白倾倾懒得在看一眼眼前的林乐棠,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小的抿了一口,“这位小姐,我约了人,请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等人。”
  林乐棠没想到白倾倾居然用一副从骨子里瞧不起的态度和她说话,脑子里又浮现那天在天云居门口被她羞辱的事情。
  突然失声大喊,“白倾倾,你以为你是谁!我会让你后悔的!让你知道到我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我倒要看看究竟吃亏的会是谁。”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让咖啡厅的人都纷纷侧目,服务员过来劝说道,“小姐,麻烦您小声点,不要打扰到其他的客人。”
  林乐棠这时已经都气得有点失去理智,对着服务员吼道,“怎么,她白倾倾有钱在你们店里消费,她就是客人,难道我就不是吗?不就是钱吗?我有给你。”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小沓的毛爷爷就要摔在那个来劝阻她的服务员身上。
  但甩手的动作还有做出去,就被人一把扣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我说这位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可配不上你这一身美丽的装扮。”冷念一把甩开林乐棠的手,嫌弃拍了拍手的说道。
  林乐棠从上到下将冷念打量了一遍,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俗,打扮也十分有品位的女人,心里气不禁收敛了大半。
  因为有人曾警告过她,出门眼睛放亮点,不要随便给他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又想到冷念那嚣张的样子和白倾倾刚刚那副神情,气又不能全吞不下去,音量降低了不少,只是还是摆着那副嘴脸,“你又是谁!”
  冷念刚刚回国,人气自然是不比在M国,林乐棠不认识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是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还真是糟蹋了,虽然说这是去年的过季款,但这个系列的衣服大部分为的就是体现女性身型的美感,特殊的剪裁和布料的选取都是为了体现女性的美,让穿上这套系列衣服的女性更有自信、更有魅力地去展现她们的美丽。可是在你身上,我怎么就看到了满满的铜臭味呢!”
  说完,冷念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像闻到什么臭味似的嫌弃。
  周围的人也起忍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妈妈带着孩子来咖啡厅的。
  那孩子还一脸无辜的问道,“妈妈,老师说,我们对其他的小朋友大喊大叫,这是不礼貌的,可是为什么那个漂亮姐姐对另一个姐姐还有那个服务员姐姐那么凶呢!难道老师没有告诉过那个漂亮姐姐吗?”
  林乐棠本来听到冷念这么数落她,脸色就已经够难看的了,现在连小孩都嘲笑她,林乐棠突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是就这么走了她又不甘心,看了眼事不关己的白倾倾。
  压低心里一股怒火对着她说道,“白倾倾,你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样来博取别人对你的同情是吗?”
  白倾倾抬了抬眼,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缓缓地开口说道,“林乐棠,如果我是你,我会聪明点,现在就走,毕竟你也是上过网页新闻的人,这样在公众场合没素质的行为,要是被记者看到,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林乐棠此时才回过神来,看了咖啡厅一圈,好像没有记者,暗暗地松了口气,压低了音量对白倾恨恨恨的咬牙道,“你等着!”然后,戴上墨镜,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冷念坐了下来,点了点杯咖啡。看着眼前这个好像事不关己,出口却一把就把敌人喝退的白倾倾,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倾倾,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我猜你是故意惹怒她的吧!”
  白倾倾又喝了口眼前的咖啡,“有时候,也许就是我这样子,才总会惹得人家诟病,就看不惯你。本来是好心提醒,到变成人家记恨的理由。真是好心办坏事啊!”
  刚刚林乐棠的那番话,白倾倾就知道那个时候在天云居,这妹子就把她当时好意的提醒,理解为狐假虎威的炫耀了。
  人心,有的时候真的个很奇怪的东西。真就是周司说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林乐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冷念盯着若有所思的白倾倾,“倾倾,也许有时候也许不是好心办坏事,只是你给办事的那个人有时候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白倾倾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冷念突然这么说。
  冷念搅了搅咖啡杯里的奶泡,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报名学校话剧女主角的事情么!”
  白倾倾出声回应道,“怎么不记得,我还是记得我给你报上名,回来告诉你时,你大发雷霆,说我多管闲事的样子,然后好几天都没给我说话。”
  当年因为学校周年校庆,话剧社特意向全校公开征集招募对表演有兴趣的学生来参加这次周年校庆的话剧表演。而且她还记当时那张招募海报就贴在校食堂的门口。
  那天正好是她和冷念一起去食堂吃饭,冷念当时一下子就被那幅招募海报吸引了,她忘不了她看着那幅海报的目光,是种热切、兴奋、又羡慕的目光。那时她还在一旁怂恿说,只要冷念报名,就就一定是女主角的料,纷纷秒杀话剧社里的一众女生。
  只是她这话才出口,冷念的目光就淡了下来,冷着脸对她说,别胡说,她是不会去的,还边是就变拉着她往食堂里走。
  可明明她就是想去,要不然不会在拉她的同时,还偷偷回头了几次。
  白倾倾以为冷念是不好意思,想给她个惊喜才偷偷地给她报了名。没想到当冷念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话剧社女主角试戏名单上时,她怒气冲冲当着全宿舍人的面,大骂了白倾倾,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冷念那么吹胡子瞪眼对人发飙的模样,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
  冷念笑着带了点愧疚摇了摇头,“倾倾,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表演,只是因为我父亲不喜欢,所以我才选择了A大国文院,我想你们也许后来可能也知道,我父亲是A大国文院历史学专业的冷教授,我父亲其实挺古板的,从小就受书香气息的渲染,娱乐圈、演员就是他的禁忌,所以我看到你给我报名时,我才会反应那么大。”
  白倾倾觉得冷念的这个说法有点牵强,“如果像你所说,你很爱你父亲,你尊重他,选择他喜欢的专业,但你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响地就留书出走,你知道当时冷教授的样子有多难过,他到宿舍来问我们每一个人,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冷念一直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搅得奶泡和咖啡都融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倾倾,生活有时候会逼我们做出一些选择,甚至这些选择会伤害到一些人。可能是我们爱的人。”
  “你所谓的生活逼你,是指你怀了许思舟的孩子是吗?冷念,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就留下一封信,说走就走!而且你喜欢许思舟,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共同竞争,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但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冷念,这就是所谓的逼你吗?”白倾倾不能认同冷念这样的做法,平静地说着,但呼吸的混乱已经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
  冷念放下了搅拌的咖啡勺,“不管怎么!事情都发生了,再多也无任何的意义。我和许思舟也没在一起。倾倾,我只是想告诉你,许思舟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爱的人一直只有你。”
  白倾倾地握着手里的咖啡杯,扣着杯面的指甲全都泛着白,“够了,冷念,你要表达什么,你们都想表达什么,许思舟还爱着我,许思舟是为了我回来的,那又怎样,难道他爱我,他回来找我,我就要感谢他,答应他,和他重归于好吗?你们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倾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冷念本想解释,但看了眼倾倾,还是改了口,“好吧!我知道了。”
  而后继续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没在开口。
  也许是这样的沉默,让激动的白倾倾慢慢地冷静下,她敛了敛神,出声说道,“一会你还有事吗?”因为她好像听到冷念的包里手机一直在震动的样子。
  “嗯!等会有个通告。一会就得走了!”冷念回应道。
  白倾倾笑答道,“那行,你先走吧!我还打算在这逛会。”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我送你吧!”冷念急忙回应道。
  白倾倾急忙挥手,“别别别,这云都百货我从来没有来过,听说这个百货是专门为你们这种有钱人弄的,难得过来当然要体会体会啦!我逛会在走。”
  冷念失笑道,“那好吧!那我先走了。”
  白倾倾目送走了冷念,一直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就这样瘫靠在沙发上。
  揉了揉脑袋,感叹道,我究竟是个什么命啊!这一天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