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心结终吐露
如今回府已有半月，昭韵的身子并没有太大的起色，秦勉之也不敢一下子用药用得太猛，只能慢慢地调养。
杭穆烽下朝回来，收敛好脸色，没让昭韵察觉出半分异样。拉着秦勉之到院子里叙话“贤侄，昭儿的情况如何？”
“叔父，杭姑娘的身子急不得，以免虚不受补。另外，小侄私以为，她的伤势恢复缓慢，多半还与心情有关。”秦勉之斟酌了一下用词，迟疑地说道。
“哦？此话何意？”杭穆烽微微挑眉，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秦勉之将在扬州昭韵因何受伤，所经历的种种详详细细地告诉杭穆烽。
见杭穆烽一脸吃惊，甚至带着几分愠怒，秦勉之立刻意识到，先前父亲没有对杭叔父说起这些，反应飞快地解释了一句：“父亲原想着此事由杭姑娘跟您亲口说，会比较好”
杭穆烽在内心把秦瀚骂个半死，老狐狸，除了告诉他探查鬼手帮总舵时昭韵受伤，廖思铭和龙显殉职，其他的细节都没说。
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昭韵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由。
老狐狸，还想让昭韵做秦家的儿媳妇，门儿都没有，杭穆烽暗地里磨牙，两个贤侄倒是不错，公公太难伺候了。万一回头破案还带着昭韵去涉险，那他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好，我知道了”杭穆烽点点头，心下琢磨着怎么开解昭韵。这次她回来，云闲阁的丫鬟们感觉院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头。
小姐大部分时候都在睡着，大家走动轻手轻脚的生怕吵着小姐休息，而小姐醒着的时候也不怎么爱说话，念芩和兰瑾在跟前伺候时，想逗趣也开不了口。
她们二人跟随昭韵多年，对小姐的脾气自是熟稔，小姐去了趟江南回来，感觉整个人都沉闷了许多，没有往日那么灵动。
两个大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小姐，看着她醒来睁着眼睛双眼无神地发呆，既心疼又无奈。
这些日子因杭穆烽下令，无事不得叨扰云闲阁，也没人来院子里，大家无事时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忽然觉得清闲的日子有点难过。
杭穆烽踏入屋内，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与昭韵单独说会话。见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杭穆烽一时不知道该起什么话头，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昭韵第一次见父亲露出这种神态，轻声开口道：“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杭穆烽摸摸鼻子，迟疑片刻道：“江南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此话一出，昭韵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黯了几分。
“让你别往心里去，你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为父想告诉你的是，为父是过来人，也经历过自己的兄弟、同袍被敌人生生砍死在眼前的情形。逝者已矣，生者若不能释怀，最终折磨的还是自己。”
杭穆烽苦口婆心地劝道，他知道昭韵难过的是什么，她还太年轻，虽然和他在云州呆了几年，也见过战场的惨烈，但她其实还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血的洗礼。
说实话，杭穆烽也不希望让昭韵体会战争的残酷，私心多少还是不愿意让女儿受苦。
“那父亲可曾见过，自己的同袍为了救你的命，而死在眼前呢？”昭韵说这话时眼里续满泪水，再次想到龙显被刺个对穿的情景。
杭穆烽深深地叹口气“有的，那段时间我很愧疚，懊悔自己若是能再强大一点，就不会连累他人丧命。”
“可爹爹…你知道吗…是我没有做出正确的决策，把廖思铭和龙显还有扬州府的一百多名军士，推入了火坑，害他们白白葬送性命。”
说到这里，昭韵声泪俱下，声音中听起来多了几分凄凉“我多么希望，当日被刺死的是我，那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可我的错误决定连累无辜丧命，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昭韵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这些日子她始终内疚得无法自拔，对廖思铭的愧疚，对龙显的抱歉，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杭穆烽深深地叹口气，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秦公他们不算熟悉，不想别人担心，早该发泄出来了。
他没有劝昭韵不要哭，只是坐在她身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他人丧命，这比自己身死要难受得多。
昭儿难以迈过内心的坎，他作为父亲可以理解，但同样站在父亲的角度，他不想女儿就此消沉下去，终于浑浑噩噩度日，她还有大好的年华。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昭韵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后，心中的重压仿佛轻了许多。
“爹…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跟着您和师父学了这么些年的兵法，到头来还是犯了低级错误，没有确认清楚情况冒险查探”昭韵低落地说道。
杭穆烽摸摸她的脑袋“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么多呢，你比爹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既成的事实已无法改变，再纠结也于事无补，不如想想怎么弥补。待你身子好些了，爹陪你去慈悲寺立个长生牌，祭奠他们好不好？”
“另外爹已经打探过了，龙显有个弟弟，在京城一家跌打武馆做学徒。爹已经让人去跟他谈，若他愿意做军医，年后便随我去军营报道”杭穆烽在来找她之前，已经做了些安排，逝者已矣，只能尽力地补偿还活着的人。
昭韵感动地点点头“谢谢爹”杭穆烽笑笑，拍着她的肩膀“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吃一堑长一智”
“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爹在打败仗的时候心里也难过得很，但难过之后更重要地是想怎么打赢下一场。朝前看，比伤悲春秋更重要，因为你要避免更多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