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孟府的选择
若孟家不辨是非只一力保全孟浩泽，那就别怪他们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向圣上回禀。届时不止孟浩泽要人头落地，整个孟家可能都会被牵连。
昭韵多少还是顾及着父亲的感受，给孟家一个缓冲期来做选择。她不是什么圣人，别人要谋她性命还可以忍气吞声以德报怨，她杭昭韵，从来都是人犯我一尺我回人一丈的角色，她可没那么好欺负。
听到昭韵如此不近人情的话，孟老爷子爆了“你这小姑娘怎么如此心硬，你父亲尚且要给我孟家几分颜面，谁给你的胆子跑来我孟家口出狂言”
昭韵不卑不亢地吐出两个字“公道”随即不给孟老爷子插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地呵斥道：
“只因没有得手孟老先生就认为他不该受到处罚么？谋人清白把人往死路上逼，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今日他没有得手是因为他行事有违人伦天道，被擒乃是自作自受，与他人无关。他若真有本事，就不要留下让人算计他的余地。”
“昭韵念及杭孟两家旧情，暂且没有声张此事，但若老先生继续胡搅蛮缠，就别怪昭韵要公事公办了”这话可以称得上是威胁，孟家若不给她一个交代，不仅孟浩泽要死，整个孟家一个也跑不掉。
孟老爷子暴跳如雷，正想开口被儿子抢先一步“昭韵，此事是浩泽对不起你在先，我们孟家理应表个态。若你能让浩泽免受牢狱之灾，我答应你，发配浩泽去靖州兵营，无诏不得回京，你意下如何？”
昭韵轻轻地摇摇头“是否流放发配边疆，还要看后续刑部和大理寺的决定，小女所能做的，只是求情留他一命。大人有所不知，魏风沿所掳的女子并不止京城附近这几个，云州还有上百人。”
她这么一说，孟大人恍然明白了什么，忽然想起此前从宫中传出来的流言，脑中想到一个可能性，瞬间汗湿了整个后背。
“如此，就请杭姑娘费心了”孟大人拱手行礼，在孟老爷子不解的眼神中客气地将昭韵送出门。
回到书房内只有父子二人，孟老爷子忍不住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大人疲惫地揉揉额头“爹，浩泽牵涉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处理不好是要牵连整个孟家的，要保浩泽一命，关键还得看昭韵的意思。”
孟老爷子久不为官，对其中关窍不大敏感，昭韵提及被拐女子人数，让孟侍郎想起数月前的一则流言。
三公主被人掳走一事在京城高门大户人家是公开的秘密，然而近日听闻三公主回宫，陛下又严令秦公彻查此事，他想这两者之间必定有所关联。
一旦确认魏风沿是掳走三公主的人，孟浩泽小命定然不保，一定会牵连整个孟家，丢官免职还是轻的，若圣上怪罪下来，重则满门抄斩。
秦公位高权重，他一介侍郎前去说情还不够格，如此看来，牵涉此案中的昭韵去说情或许还能有点用处。
孟楷固劝住父亲，再想办法打点一下，尽量不让孟浩泽在牢里吃苦。走出孟家大门登上马车，昭韵吩咐云夜将供词和书信交还给秦公。
马车隔绝了外人的视线，无人知道昭韵其实手心里都是汗，面对久经官场的兵部侍郎和曾经斩杀敌将无数的骁勇将军，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孟浩泽干下的糊涂事自然由他自己负责，事涉至亲血脉他的亲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然而三公主一事不便言明，一旦孟家做得过火触怒皇上，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是昭韵绝不愿意看到的。
父亲感念孟老先生的提携之恩与孟大人的同袍之情，不会用如此冒犯的口气，若不让孟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何在子孙与家族间作出取舍。这个恶人，还是由她来做吧，终究不愿让父亲为难。
孟老爷子心疼孙子不复当年之敏锐，好在侍郎大人还是个明白人，听出昭韵点到为止话中的意思。
孟浩泽与魏风沿合谋干掉昭韵一事，可大也可小。昭韵救三公主有功，而她又是当事人，若她将孟浩泽所做的事和盘托出，说明在画舫上孟浩泽背后偷袭要她性命。
无论在皇上还是刑部大理寺主审官员听来，都会认为孟浩泽与魏风沿一干人等有所勾结，犯下京城的几宗人口失踪案。
加之魏风沿一党乃是祸害三公主的直接行动人，皇上眼里容不下他们，连带着也不会容下孟家。
“云夜，你把这几样东西送去秦府，再替我带一句话给秦公”昭韵掀起帘子将一个布包递给云夜，云夜接过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孟浩泽与云州军妓一案无关，京城之事实属一时不察为人蒙蔽，铸下大错”云夜点头表示记下，心知姑娘在避重就轻，这是要保全孟浩泽一命了。
昭韵说完这句话后放下帘子，云夜则骑着马往秦府方向而去，将姑娘交代的事办妥后，策马返回杭府。
秦公收到昭韵的回应，心下明白孟家已然作出了选择。虽然很残酷，但他能够理解。再舍不得儿子，也得顾及整个家族。
孟浩泽犯下的错无法弥补，饶是他身居宰相之位，也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昭韵这步棋走得很险，不能说欺君罔上故意隐瞒，到底还是没有提及一些重要的信息。
当日画舫上的事只有亲历者知晓，秦公等人并未见到，故而他们所知晓的情况都是来自昭韵等人。
只要昭韵不揪着孟浩泽不放，留他性命不是难事，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他会被判何种刑罚，就看刑部和大理寺如何定论。
对于他们而言，不主动深究，已是所能做到的极限。杭昭韵在孟浩泽作出这种事后，没有一力打压反倒为孟家着想，这让秦公对她很是赞赏，这份心性不是寻常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