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活不认账
两名保安的眼睛一起转向我。
我已无可退却,只得硬着头皮走向曲轻快。
走得近了,那两位保安的脸也看清了,我见过他们。
显然,他们也认出了我:“是你呀,大学生,咱们见过,那天晚上。”
可不是嘛,就在小洋楼和备品库那一带,我被保卫处的人当小偷扣住,当时上手的保安里面,就有眼前的这两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了想,才说:“哦,是,那天晚上,我出来办事,迷路了,走到小洋楼那边,被你们当成小偷了。”
曲轻快一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自称姓张的保安听我说完,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把你送回公寓,你又做什么了?”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那么晚了,我当然是睡了呗。”
另一位保安,他说自己姓李,接着道:“之后没多久,我们在厂里的交车线巡逻,结果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这次这个人倒不像你穿得那么邪乎,穿着工作服呢。不过没被我们抓个正着,让他给跑了,只落下一件还有点潮的工作服。我们现在正在顺藤摸瓜呢。”
我一阵心虚,脸上还强作镇定,扫了一眼两位保安,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忙完了,那我就跟曲工谈些要紧的事。”
我的语气,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李保安的回应也挺不客气的:“这不你来了吗,我们现在才开始工作。”
我心里一怔。
张保安冷冷地说:“我们不找曲工,我们找你。”
我分明感到,几股冷汗从发际边缘悄悄淌到额头上。
我假装用手拢头发,想顺势把汗抹掉。谁知前脚刚擦完,后脚马上又流了下来。
我只好不去理它。
我暗暗责怪自己太窝囊,本来也没做什么坏事,别说是学校保卫处,就是公安局来了,又能奈我何?我怕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因我的经历太过离奇,无法跟别人解释清楚,弄不好,就是说了实话,人家也不会相信,还会认为我不老实,甚至把我当成神经病。
所以,我得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反正工作服上没写我的名字,工作服也不会说话,也就不存在告我密的情况发生。
曲轻快大概是感觉到了气氛有些紧张,便想打圆场,于是说道:“高轶,他们就是问一下,那件工作服是不是你的,又没别的意思,就是例行调查嘛。”
我只在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曲轻快又道:“你的工作服好端端地穿在你身上呢,这就足够证明那件工作服不是你的了。这还不简单。”
张保安看了眼曲轻快,又看了眼我,说:“可没那么简单。这位大学生是刚来的吧?”
我不置可否,心里感觉来者不善。
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
张保安一抖手里的那件工作服,说:“这件是新的,九成新都不止。你看你身上这件,顶多不过七八成新,哦,那里还有补丁。”
曲轻快听罢,又把疑惑的眼神对准我。
这哪里是保安啊,简直赶上侦探了。真是屈才了。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往下应付呢,曲轻快倒是先说话了:“对呀,高轶,你身上这件显然不是才发的,是旧的哎。”
张保安得意地眯起眼睛,李保安则警觉地盯着我的脸。
我要是硬怼,非说不是,不但没用,而且会让场面越来越僵。
本来是向着我的曲轻快,被人家两句话就给说得“变了节”,反倒来质问我了。
面对这种不利局面,暂时岔开话题是个不坏的选择。
我于是转向张李保安,装傻般地问道:“看起来,昨天晚上你们遇到大案了,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这里还一头雾水呢。”
李保安继续盯着我,不断摇头,一副“你装什么蒜”的模样。
倒是张保安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然后把眯着的眼睁开些,开始讲昨晚的故事。
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讲的,跟我昨晚经历的,在关键环节上有巨大的差别。
在我的印象中,我明明是跟他们围着一台旧机车在周旋,但在张保安嘴里,他们是在一个什么碑那里发现的黑影,继而在追逐中截获了那个黑影落下的工作服。
也许,我们说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对他们的“指控”,回绝得更加理直气壮,更加底气十足了。
我还琢磨呢,张保安的一句话突然吓得我回过了神:“那个黑影就像个鬼影,一扭身就消失不见了……”
曲轻快一直在专注地听,可等张保安最后这句话一说出口,她扑哧一声笑了,压低声音说:“张师傅,你快别说了,一定是你们当时喝多了,酒劲上来,头晕眼花看岔了。”
张保安还想往下说,被曲轻快拦下了:“好了好了,新来的大学生你们也见到了,要说他有没有偷鸡摸狗的事,我不敢打保票,但要说他会装神弄鬼,打死我也不相信。我请他过来主要是谈业务,你们就先回吧。我们如果发现有什么线索,会向你们报告的。”
说完,做了个“恕不远送”的手势,示意两位保安可以回去了。
张李二人有些悻悻地走了。
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曲轻快说:“开始我还当真听呢,可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劲了。眼睁睁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这不开玩笑嘛。”
“你认为,他们是喝了酒以后,眼花了?”我问。
曲轻快摇摇头:“刚才我是故意逗他们呢,我也不确定。你想,厂里管得这么严,他们保安值勤上岗,也不允许喝酒呀。最大的可能,那工作服,是他们不定从哪个晾衣绳上抄来的,或者是地上拣来的……”
“好你个高轶,昨晚折腾死我了。”我和曲轻快谁也没注意到,刘露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当然知道刘露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的这句过于简洁的话,在曲轻快听来,不单是莫名其妙,简直有点肆无忌惮了。
我是在刘露说完大约三秒钟之后,才觉出有些不对劲,这一转念,让脸上有些发热。
“你们,昨晚,干嘛来着?”曲轻快一字一顿地问。
“没干嘛。”我急急地说,心里对刘露涌起一股不满。
“是,没干嘛,就是……咳,这怎么说呀。”刘露欲言又止的态度,反倒显出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