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位女领导
为啥叫内燃机？因为燃油是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燃烧做功。
名字看上去似乎挺可怕，带个“燃”字，然而，它不会像蒸汽机那样，轻易引起火来，关键就是那点火都给密封起来了。
我现在所做的工作，就是保证气缸的密封性良好。
徐楠手把手教我。
这应当是最简单也是最轻巧的活了吧，我很快就学会了。
把密封圈放进槽中，装上密封盖，再用风动扳手把紧固件打进去。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要进行打压检查。
也就是说，要检测我密封得怎么样，是不是合格。
徐楠教我如何把高压水打进气缸，这似乎也不难。
不就是把水管对准进油口，再一打开龙头嘛。
谁知我头一次弄，就现了个大眼。
显然是经验不足，我还真没把密封做到位。但自己并不知道。
按照徐楠教我的规程，我把水往气缸里注。
因为从没干过，我也没在意干活的姿势和位置。
一开水龙头，突然觉得裤裆里一凉，低头一看，坏了，一个对着我的密封口，正往外滋水呢。
那位置不高不低，不左不右，正好对着我的下腹部。
一旁的徐楠及时发现，赶紧关上了水龙头。
不过已经晚了，我的裤子，而且恰好是那个地方，全部湿透了。
不远处几个女工见状，都偷偷笑了。
徐楠倒是一脸严肃，急忙过来问我：“怎么样？有事没事？”
你说，这算有事还是没事？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过还是梗着脖子说：“没事没事，这算啥事？”
话是这样说，可我身在一群女孩子中，就这么湿着裤裆，看上去也的确不是事啊。
这会儿我还有个疑问，就是我明明是按照操作规程走的，怎么我压的密封圈就漏呢？
看来，徐楠也有同样的疑惑。
见我不急着去收拾自己的湿裤子，她便过来跟我一起看那个滋水的口。
“大学生，这可是这里最简单的活，我从来这那天起，干这个活就没漏过，你怎么干头一个就漏呢？”
徐楠话中带着些许嘲讽。
我本想回她一句，还是忍住了。
尽管我的人事关系是在技术中心那边，但毕竟徐楠是我现在的直接领导，而且跟她还不熟，不摸脾气，弄不好哪句话没说合适，把人家惹毛了，那可真没必要。
何况，她这会儿还要帮我找原因呢。
徐楠拆开我装的那个密封口，我看见里面的那个橡胶圈有一处断裂了，水就是从这个断裂点滋出来的。
“大学生，你刚才用风动扳手拧了几圈？”
徐楠头没抬头，边摆弄着断裂的橡胶圈，边向我问话。
“这里写着操作规程呢，每个螺栓拧五圈啊。我都是按照操作规程做的，一点都没有含糊。”
我答道。
“那这一点没有问题，可以排除。”
徐楠摆了一下头。
“这样吧，你再给我演示一下，你是怎样操作的，好不好？”
徐楠的口气是命令式的，不过总算最后带了“好不好”三个字，让我还有点面子。
我心里其实老大的不情愿，可活确实是在自己手里出的问题，要想查清原因，也只能这样做。
我忍着裆部的不适感，岔着腿走向风动扳手，弯腰将扳手拾起来，然后走向徐楠给我指定的一个新的气缸。
我一抬手，将风动扳手杵在头一个螺栓上，正在开动扳机，徐楠在一旁叫停。
“找到问题所在了。”
徐楠盯着我的脸，一板一眼地说。
怎么？她这就发现问题了？会有这么神？
“首先，我要承认，我有责任。”
徐楠强调道。
尽管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自己的问题在哪，但徐楠有这样一个态度，还算是有个领导的样子。
“我忘了你是个男的。”
徐楠继续说。
这叫什么话？忘了我是个男的？男的怎么了？女的又怎么了？
我心里有些不耐烦，希望她赶紧说出她发现的问题所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兜着圈子说话，让人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我们这里备有风动扳手提升器，因为女工力气小，我们都是用提升器把风动扳手抬起来，然后对准工作部位进行操作。”
果然，半人多高处垂着一个吊钩，上面有个小小的操作器。
徐楠把吊钩一扯，直接挂到风动扳手后部的环上，然后一手按动操作器，另一手轻扶风动扳手，把它的前部对着那个气缸的顶部。
“你呢，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就把风动扳手抄起来，这本身倒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你在杵向操作点的时候，由于风动扳手的重量，它在接触的瞬间，会产生撞击力，这个撞击力就是导致橡胶圈断裂的直接原因。”
这回徐楠说得挺清楚，我听明白了。
“尽管你力气大，但没用合适，反倒成了添乱。”
徐楠这是在教训我，但我又能说什么呢？
“来，按照新的方法，你再试一个，看这次怎么样。”
依然又是命令，而且，这次连“好不好”都没带。
我心里涌起一股火。
想了想，我把风动扳手从挂钩上卸下来，放到指定位置，然后摘下手上的手套，往工装衣袋一装，说了句：“呆会儿吧，现在我裤子里感觉实在不舒服，我得先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忙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休息室走的路上，我心里嘀咕：只发了我一身工作服，现在就是想换也没得换呀。
短时间内，我也没法让裤子变干。
啥也不做，就这么回去，难看不说，也没法向徐班长交待啊。
说是去“处理一下”，怎么又没处理呢？
正在左右为难呢，忽见远处一个女孩在向我招手。
我定睛一看，那个女孩是曲轻快。
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刚才那几个工友已经看到我裤裆湿了，当然无所谓了。
曲轻快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现在我就这么过去，这湿漉漉的裤裆，还不得把她吓一跳。
她会以为，头一天上班的高轶同学，在车间里被吓得尿了裤子呢。
想到这，我向她挥挥手，但本尊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走过去。
她见我招呼她，便朝我这边一溜小跑过来。
我不慌不忙解开上衣的扣子，脱下来，然后用上衣的两只袖子束住腰，上衣的下摆就像一条裙子一样，严严实实地把我令人害羞的部位给遮盖住了。
我刚系完，曲轻快也到了我跟前。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哎，高轶，你的穿着不符合工厂的着装要求啊，怎么把衣服系在腰上呢？要是被巡查的看见了，要扣你的考核分的。”
这话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穿工作服还有规范要求呢。
我本想从腰上把上衣解下来，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害取其轻吧，我宁可被扣罚，也不想再丢那个人。
我打着哈哈：“刚干了点活，有点热。我还真不知工厂对穿工装还有要求，我马上就穿好。”
嘴上这样说，手却一动也没动。
曲轻快见我没动的意思，没好气地说：“咱们这可是现代化工厂，不是小作坊，工厂有工厂的规矩。”
我依然没动。我确实也没法动哇，你懂的。
曲轻快没辙了，便把话题转向正事：“高轶，我正式通知你，你在内燃机车间实习期间，在技术方面我是你领导。”
说这番话的时候，曲轻快神情严肃。
我已经有两位女领导了，现在又增加了一位。
“你这位领导，具体负责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