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的仪器
我本想趁下班后没人，看看那个盒子里的宝贝究竟是个啥。
可四下一看，格子间几乎没人有要走的意思。
只有个把人，说是去接孩子，连工作服都没换，就出了门。
没过多久，就又回到工位上。
下午半天，我已经把几乎所有的用品都试了一遍。
工作站，测试笔记本，BDM设计素材库，TU智能显示终端，USB转串口线，4G上网卡，超大容量移动硬盘，当然还有云服务……
曲轻快帮我连上了设备间的那几台输出机器，传真机，激光打印机，还有增材打印机。
在大学的时候，在实验室里用过几回增材打印机，也就是传说中的3D打印机，但毕竟用的机会太少，材料也受限，玩得很不过瘾。
没想到，在办公室里就能直接进行3D打印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只可惜，我明天就要下基层了，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有机会弄这个了。
快七点的时候，晚饭送来了。是厂里的食堂做的，装在餐盒里，每人一份。
不巧的是，餐盒数需要每天提前预定。我才到，自然就没定。
曲轻快把她那份放到我桌上，说：“我正好不饿，呆会儿还要早走，你吃我这份吧。”
我肚子还真的饿了，也就没多客气，打开了餐盒。
伙食很好，荤素搭配，冷热都有，营养够，口味尤其不错。
只是不知下到车间以后，是不是还能吃得这么好。
快九点的时候，曲轻快走了。
快十点的时候，刘露也走了。她对我说，既然没什么事，我也可以走了。
我推说再等一下，还要再整理整理自己的东西。
其实我是想看看，那个曲轻快所说的怕摔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宝贝。
这时，格子间里的同事已经所剩无几了。有的还在工作，有的则在看些闲杂的东西休息解闷。
不急着回家的，基本就是像我这样没家没口拖累的年轻人。
打开盒子，一个比手机略大，比平板电脑稍小的东西露出来。
屏幕旁边，除了公司那醒目的logo以外，还写着几个白色的小字：车型设计显示仪。
从来没听过这个玩意。它能显示什么呢?
我按开电源开关，屏幕亮了，竟然还显示有我的名字：“高轶伕容，欢迎你使用车型设计显示仪。”
我想深入界面去探究一番，不料这个显示仪的电量是空的，只亮了几秒钟，就黑屏了。
我本想充电，一看四下，有几趟工位的人都走光了，他们顶上的灯也都被关了，整个格子间光线暗了许多。
看一眼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天知道还得充多久，这个显示仪才能再次打开。
于是，我决定回公寓休息。
厂里给我分配的公寓是两人间，那位室友还没来报到，目前就我一人住。
白天，总务处的人带我来了一趟，认了房号，试了下钥匙。
因为当时吴主任那边急着让我赶紧到位，我在公寓里呆的时间不到一分钟。
现在总算没事了，又没别人，可以好好打量一下这间屋子了。
跟大学里学生公寓的条件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学校是四个人，上面睡人，下面是书架和桌子。长方形的一间屋子，每人各把一个角，算是各自的空间，通道大家共享。
公寓则大不一样，往高了说，几乎勉强可以算得上三星级宾馆的水平了。
最让人高兴的，还是房间里有卫生间。
大学里，是公共卫生间，冬天出去上厕所，冷得要死。夏天要冲凉，谁还愿意多穿衣服啊，可偏偏时不时有女生来找人，迎头碰上，双方都好不尴尬。
刚来的毕业生，就能给提供这样的住房，说明厂子的实力，也说明对人才的重视。
环视了几遍房间，我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自豪和庆幸。
当时来应聘这家有百年历史的老制造工厂时，好几个同学都笑我傻，说这种老掉牙的企业没前途，没发展，没待遇。
可我不信这个邪，总觉得自己所学的专业只有到了这里，才会有用武之地。
在自己的公寓里给这台显示仪充电，应当比较从容了。
我给显示仪插上电，然后进到卫生间洗澡。
不像在公共浴室，占喷头时间稍长就会有人催。这里就我一个人，不用着急慌忙。
我洗得很慢很享受。
等洗完了，收拾利索，再去看那个显示仪，已经充上了30%的电。
这回应当可以打开了吧。
一按开关，刚才见到过的那行字再次出现，是跟我高轶伕容打招呼呢。
问候界面翻了篇，就是密密麻麻的车型目录，也就是厂里已经设计完成和正在设计过程中的产品。
有蒸汽机车，有内燃机车，还有电力机车，有旅客列车，还有货运列车，对了，还有地铁和城轨呢。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由于是新人，我的权限十分有限，被允许看的东西并不多，但我还是知道了这个玩意的用途。
对于所有已经设计完成的车型来说，在上面能够查到整车里面所有部位的资料，包括最终设计方案，工艺方案，以及相关责任人，等等。
而对于正在设计过程中的车型来说，各部位的进度情况一目了然，尤其是接口处的相关指标的清晰标注，能够有效帮助关联部位设计人员的工作对接。
这就像修建地铁隧道中的两台相向而挖的盾构机，只有清晰地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对方的位置，并且保证方向和尺寸精确无误，才能保证最后无误差地实现合龙。
看了一会儿，我稍稍有些失望。这台明显是厂里自行开发的仪器，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把各工作站的设计进度，都给集中到了这个小小的仪器里，看着比较直观而已。
我本想再看几眼，就把它扔到一边，不料发现在它里面还能查到设计人员的个人资料。
我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名字输了进去。
系统显示的我的照片，是我在人力资源部报到时刚拍的。
除了个人基本信息外，还有很古怪的几个栏目。
首先，有三个所谓的“龄”，就把我弄得有点迷糊。
厂龄：1天。这个还好理解，今天是我头一天到工厂嘛。
铁龄：1428天。这就让我很费了番思量。想了半天，这是差几十天正好凑到四整年。从今天算起，往前捯1428天，是我迈进交大大门的那一天。铁龄?莫非是说，我进入铁路行业的时间。
说得过去。进交大，学的就是铁路制造专业。
一到“车龄”这栏，就有点让我目瞪口呆了。
车龄：775533天。
我的天哪！这一竿给我杵到哪去了?咱们中国这边，就是西汉王朝啊。
这是怎么给我算的呢。
再把刘露的名字输进去。
照片跟本人不是很像，或者说，她有点不上相。
看那几个“龄”的栏目。
厂龄：529天。
路龄：529天。
车龄：529天。
全都一样。不过，年龄没有显示。
还有谁呢?对了，曲轻快。
一打开，出来的那张面孔让我几乎没认出来。
没戴眼镜的曲轻快，完全称得上容颜美丽。那副大而丑的眼镜，完全把她的好看，遮挡得无影无踪。
她的“龄”呢。
厂龄：487天。
路龄：1915天。
车龄：487天。
年龄也没显示。是我的权限不够，所以看不到。
再查，俩人参与过同一个内燃机车车型的设计，而目前又在设计同一个电力机车车型的两个相关部件。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得去车间报到，听说，下车间的这种实习，是要真刀真枪地跟着现场操作人员一起干活呢。
我倒不嫌弃干活，也不是怕苦脏累，只是觉得，自己明明是被当成设计人才招进来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糟践和浪费自己的那点才能了。
困极了，也懒得再多想。
一不留神，手里的显示仪没拿稳，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我大惊失色，赶忙拾起来细看。
显示仪有一个角上磕出点摔痕，问题倒不大，要命的是，黑屏了。
我反复按了好几下开关，也没按亮。
是摔坏了?还是把电给摔没了呢?
我又插上电源。
让我略显欣慰的是，屏幕上显示正在充电。
究竟坏没坏，得明天早上充完电再说了。
我闷闷不乐地关灯上床。
黑暗中，显示仪的屏幕发出蓝幽幽的光。
我躺了会儿，困意光临，翻个身，正要睡去，忽听背后有个奇怪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