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2 弃子
柳含元张大了嘴，忽而脸色一变，发出嗬嗬的声音，“你骗我，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他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怎么可能会立新的少帮主，斩龙帮的少帮主只有我！你一定是骗我！你没有告诉我爹我在你这是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爹！为什么！”
流光没有说话，只看着柳含元歇斯底里地喊叫，捶打牢门，甚至打向了她。流光只是闪避，并未出手，直到柳含元红着眼睛跪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方才停下。
“少元才三岁，怎么可能当少帮主……”柳含元攥紧了拳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若不信，可以回去看看。”流光道，“我给你船，不过我觉得你上不了岸。”
柳含元伏在地上不语，他的拳头攥得发白，流光接着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柳攀和我见过两次，一次求亲，一次和我们血战，但是没有提过你。老实说，这些天江湖上各种消息都有，但是没有一个是关于斩龙帮寻找少帮主的消息。”
柳含元恨恨地盯着她，“若不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爹怎么可能不找我？”
流光笑了笑道，“柳攀有六个孩子，你是老三，除了你，其余五个人分别是柳攀的几位姬妾所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爹爹没有娶你娘？”
柳含元的脸色一黑，扑向了流光，流光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他的攻击，口中依然道：“我猜可能是你娘根本不愿意嫁给你爹，或者说她恨你爹。”
柳含元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白着脸看着流光，像看见鬼魅一样，“你怎么知道？”
“你娘的一家都被你爹杀了，是不是？”流光道，“你爹爹是你娘的仇人，她怎么会嫁给他，她恨不得杀死他。”
柳含元的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她何止是想杀死爹，她连我都想杀死。”他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慢慢地蜷成一团，“我很的时候，有一回睡觉的时候，感觉脖子很疼，我睁开眼睛就看到我娘在掐我的脖子，她一直用力掐，我很害怕，不知道怎么的，我没有哭，只是对着她笑，一直对她笑，笑着笑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了，将我抱在怀里大哭了一场。后来她再也没有动手杀过我，不过也没有再亲近我。”
流光默然无语，她没想到柳含元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像被打碎的雕像缩成了一团无声的抽泣。流光极少见男人流泪，此时看他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地蹲在他面前。
柳含元的话匣子被打开了，他埋着头自言自语道：“我娘原本生活在村子里，爹那会还没有下海，有一次他受了伤被人追杀，跑到了村子里躲起来，是我娘救了他。爹很感激她，可是后来娘却出卖了爹，向官府告发了爹，爹爹很愤怒，杀了我娘全家人，挟持着我娘一路逃跑，他很恨娘，一直折磨她。娘开始的时候想逃跑，可是哪里跑得过爹，被爹抓回来就是毒打，后来爹娶了夫人，可是依然不肯放过娘，娘也不肯让他如愿，她怀过好几个孩子，都被她打掉了，爹因此更恨她，派人看着她，后来就有了我。爹曾经一度想要给娘一个名分，可是娘不肯，她勾引了看守她的守卫，被爹发现了，爹杀了那个守卫，本来要把她活活打死，后来却改了主意，把她丢进寨子里当娼妓。这几年，我们下海之后，她就成了船妓，是不是很可笑？原本她可以做夫人，却成了最下贱的船妓。这些年我被人喊野种，兄弟姊妹都不把我当人，爹连正眼都不看我……”他声音哽咽，再度陷入了沉默。
流光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柳含元红着眼睛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流光，流光想了想索性坐在他面前，对他道，“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和我说了她的故事。”她将红玉的故事说给了柳含元听，直到她说完，柳含元一直沉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深思。
流光看了看他道：“我知道在你们斩龙帮，从来都看不起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在你们眼里如同草芥。就像你娘在你爹眼里一样，所以你即便做得再多，也很难入你爹的眼，你这个少帮主说白了，只是个过渡象征罢了。”
柳含元目光像刺一样扎向了流光，面色亦很难看，他哑着声音道：“不必你告诉我，我自己很清楚。”
“你想过没有，如何能让你这个少帮主变成帮主？”流光话锋一转问道。
柳含元愣了愣道：“怎么变？”
“如果老帮主没有了，少帮主理所应当继位，不是吗？”流光道。
柳含元的眼中闪过一丝火花，很快又熄灭了，“怎么可能……爹爹他武艺高强，身体强健，怎么可能会没有？”
“凡事都有可能。”流光笑了笑道，“人生在世，哪有绝对？”
“你想挑唆我弑父？”柳含元警惕地望着她，“你好坐享其成？”
流光笑了起来，“柳攀在你眼中高不可攀，在我眼中却未必如此，老实说我不觉得斩龙帮无坚不摧，至于你爹，也算不得什么无法打败的高手。”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柳含元越发起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柳岛。”流光脱口说道。
“你要柳岛？”柳含元笑了起来，尖声喊道：“你真是好大的胃口！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难道你指望我杀死我爹，再把柳岛拱手奉上？流光啊流光，你也太看我了，就凭一个女人的故事就想打动我？我娘二十多年都没过一天好日子，我都没想过和我爹动手，我凭什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