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5 月下

  流光笑道:“放心,将来终有一日,我让你横行在这海上,无须忌惮任何人。”
  应安安举起酒杯与流光相碰,“一言为定。”
  两名少女又闲闲说了一阵子话,都喝得有点多,再看坐下众人,众人都喝得有点多。大厅里闹哄哄的,众人划拳饮酒好不快活,连狗们都各自抱着骨头啃得欢。
  流光喝得微醺,被应安安拖着离了席,应安安扶着她一路走到港口,两人坐在港口边望着远方,微凉的夜风吹来,让人清醒了几分。招财依然对黑毛恭恭敬敬,却和小白嬉闹的厉害,三只狗在海边玩得不亦乐乎。
  应安安口中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曲,一边对流光道:“月色真好啊。”
  流光点点头:“是不错。”
  海面上泛着银光,皓月当空,银光泻地,照得人心中愁肠百转。应安安歪在地上,问流光道:“你为什么每年生辰都是这样不开心?”
  流光望着远处的月光道:“三年前我离家的日子就是我的生辰。”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流光,你即便当时留在家中,现在也未必多开心。想想我吧,我爹爹去世的日子,也是我生辰的日子,我不依然还活着?海寇们有句话我觉得特别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都是想得太多,活得太累了。”应安安喃喃道,“我今年才十五岁,可我感觉我都活了五十五了。你呢?比我还累,看着像六十六。”
  流光笑了起来:“真的吗?”
  应安安大力点头道:“是,你比三年前差多了,那时候你和现在不一样。”
  流光垂下眼眸道:“可我那时候不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家了。”
  应安安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的家里少了你,可是海上可多了个流光,你知道吗?这些年你的传说可没少,妈祖的女儿的名声依然流传的厉害。还有不少人曾来天仓岛想寻觅你的踪迹。相信我,你绝不会想籍籍无名地成为某个男人的夫人,成为某某氏,你就要做一番事的人!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是要做船王的人!”
  流光笑了起来,儿时的戏言她没有忘记,她扶着半熏的应安安道:“是,应老板。”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应安安看了看时辰,对流光招手道,“我要回去了,你过几日来天仓岛看我吧。”说着她带着招财上了船。
  流光笑道:“好,让章松给我准备点好菜,我过去吃。”
  应安安亦笑:“他家娘子要是知道你来,肯定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流光笑道:“好,代问两位长老好。”
  应安安道:“那两个老头身体好着呢,我回去就帮你问候。”
  两人告别后,船工划动船撸,慢慢地驶回天仓岛。流光站在港口边看着她的船越行越远。
  流光慢慢带着两条狗在海边溜达了一圈,大厅里宴乐正浓,她懒得回去和他们喝酒。只想清清静静地在海边走走,她走了一阵后,忽而感觉身旁有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黑毛和小白。
  两条狗似乎也察觉到了来人,扭着头往旁侧望过去。尽管今夜帮中大开筵席,但是巡逻值守的人依然在,按道理来说,外面的人是绝不可能潜伏上岛不被发现的,跟着自己的人肯定是自己人。
  流光想了想转头往那边看过去,喊了一声:“师父?”
  周牧云果然显了身,他站在高处的岩石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白色,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令流光有种错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帝王君临天下,与她隔着万水千山。
  周牧云一步步走了下来,从云端走到凡间,走到她面前。流光的心头一跳,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难受吗?”
  流光一愣,她不擅饮酒,每次喝酒后都觉得头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了。”
  周牧云取了一个葫芦给她道:“喝吧。”
  流光接过葫芦闻了闻,却是一壶醒酒汤,扬起脖子灌了两口,又还给了周牧云,“师父怎么出来了”
  周牧云淡淡道:“我素来不喜欢吵闹。”
  流光一笑道:“差点忘记了,师父最喜欢安静。”
  周牧云笑了笑,没有说话,陪着流光静静地在海边走。海风吹着两人的衣角,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两个人静静走了片刻,闲闲得说了几句帮中诸事,很是轻巧,与平日里一样,周牧云还是惜字如金,说话不多,流光也习惯了。
  约莫小半刻功夫,流光觉得酒意散得差不多了,对周牧云道:“回去吧,夜深了。”
  周牧云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沿着海岸慢慢往回走,流光走到一棵树下,忽而想起那日里看到兰青和周牧云在此的情形,鬼使神差地问周牧云道:“师父,你觉得兰青如何?”
  周牧云看了流光一眼道:“很不错,精通医理,她近来发现的那个蘑菇,将来必有大用途。”
  流光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周牧云的眼神微微扫过她,平静地说道:“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流光支支吾吾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师父似乎也该娶妻了。”
  周牧云有几分好笑:“你几时变成了应安安?”
  流光干咳了一声道:“随便说说。”顿了顿又道:“她很漂亮。”
  周牧云亦颔首:“她的确很美,但有些事不是单单漂亮就可以。”
  流光望着周牧云,琢磨他的心思:“师父,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音娘?”
  周牧云睨了她一眼,倒没有生气,“音娘早就嫁人了。”
  流光一愣:“什么?什么事情的事?”
  周牧云淡淡道:“去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嫁了个商人,虽然年纪大点,倒也对她不错,家中夫人已经过世,她做了夫人。”
  流光望着周牧云的脸,不敢确定他到底心中到底作何感想,只是惴惴不安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