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2 血战
彭太平灌了一碗酒,眉头紧皱,而后选了一根虾干放到口中嚼,一边对她道:“你不知道,许多帮派都是看着风光,其实并没那么好过,拿我这帮派来说吧,本来有七艘船,上面有八百多人,这八百号人都在海上,吃喝都不是简单的事,这里不比陆地,可以自己种田织布,所有的这些都要靠抢靠买。我也是考过功名的人,中过武举人,要不是因为被人冤枉下了大狱,这会子我说不定都当上官了。你说我这样的人,去当海寇,总不能像张大有他那样吧?他原本就是屠户,心黑手狠,什么都要。我连给自己立了规矩,不伤人性命,只劫掠财物,也不是每艘商船都会劫的,从我家乡来的商船,我一律都不劫,但是那混蛋张大有每次都先抢了我的这些老乡,还烧杀抢掠一个不留,这些事传到我家乡去,个个都说当年官府没给我判错案,我果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说我能饶得了他吗?”他一边说一边往口中灌酒,昏暗的灯火下照着他一张犯愁的脸,显得格外苍老,“做海寇是个苦差事,但凡能上岸,谁愿意在海上这么飘着?吃不好,住不好,还可能会遇见台风这类,一不小心就命丧大海。还有水师围剿,帮派之间争地盘,每一天都活在刀口上,连个安稳觉都不敢睡。小先生,你说是不是?”
流光在海上的时日虽不长,却也尝到了不少苦处,她能明白彭太平的苦痛,但是她并不是那么恐惧,她思来想去对彭太平道:“做海寇也有些好处吧?”
“好处?”彭太平抬起头望着她,笑道:“也谈不上,只不过有些东西在陆地上的人永远也不明白。”
流光会心一笑,彭太平抹了抹嘴,捡了根鱿鱼干慢慢嚼,“小先生,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也会做了海寇?”
流光斟字酌句道:“我被人拐卖,后来机缘巧合入了五龙帮。”
彭太平讶然:“你被人拐卖?你是在哪里被人拐卖的?”
“福州。”流光答道。
“福州?”彭太平扬起眉头:“居然敢在福州府拐卖人口,真是好大胆子。”又问:“你是几时被人拐卖的?可想回去?”
流光警觉道:“已经很久了。”她话锋一转道,“彭帮主,趁着还有时间,我们来部署下和血鲨帮的战斗。”
彭太平将鱿鱼干塞入口中,擦了擦手道:“小先生,你说说看。”
没有一丝风,海面上很平静,水面似乎都凝固成一块通透的玉石,连一丝波纹都看不见。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像个火炉烤得人浑身上下滚烫,定海派的旗帜低垂,众人都和打蔫的茄子似得,蹲在阴凉处,各自骂骂咧咧,亦有人怀疑周牧云给的是假消息。
流光独自站在船首处凝望前方,丝毫没有疲态,脚旁的黑毛亦是精神抖擞地趴在船舷旁,似模似样地望着远处。
彭太平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看了看流光,又望了望自己的手下,心中暗暗敬佩不已,他走到流光旁道:“小先生,我让其他人来看吧,你先回屋歇着喝口水吧,这天怪热的,一会热中暑了可怎么办。”
流光却不肯,目不斜视地望着远方道:“彭帮主,今天没有风,他们的船队行驶会慢些,估摸着就快到了。还是做好准备吧,免得一会来不及。”
彭太平听得这话,又有些不放心,望着前方道:“真得可以吗?”他说的是长长的航路上布置的暗礁等物,还有些海底的机关,都是流光按照周牧云教的办法在海面下布置的,等到船过时就会启动。
流光笃定道:“彭帮主请放心。”话音未落,忽而黑毛叫唤起来,流光凝神细听,果真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紧接着断裂声连声响起。
流光精神一振,对彭太平道:“来了!”
彭太平急忙下令道:“准备迎敌!”
起锚,转舵,划桨,定海派的船晃晃悠悠地往响声处行驶而去,风中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在海上厮杀。
彭太平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暗自咂舌,即便他下海为寇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情景,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聚集了十几艘船,当中几艘大船的船身有多处破损,无法再继续前行,四周围着不一样的海船,那些船上挂着不一样的旗帜,都是这附近海域的帮派,他们正扔飞镰,使拍竿等物,向大船进攻。
二十三艘船的船队被切成了五段,船与船之间不能相顾,各自与不同的帮派交战。每艘船上都有不同的海寇和他们以命相搏,一时间喊杀之声震天,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血鲨帮的船队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船体破损,船身倾斜,各艘船上急忙迎敌,有两艘架着“出水火龙”的,急忙对着敌船射去,却不想对面的船位置好死不死的刚好在射程之外。自己的船不能动,火龙无力,各人都只能抽出兵器迎敌。
童拓海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狙击,眼看着其他帮派的人登上了自己的船,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他甚是恼怒,拔出长刀和众人砍杀起来。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张大有。
张大有挥舞着流星锤,身先士卒,第一个上了童拓海的指挥船,流星锤所到之处,有如台风过境,砸得到处坑坑洼洼。他一边厮杀,一边喊童拓海的名字,逼童拓海现身。
童拓海哪肯受辱,从船舱中跳了出来,二话不说,用刀直直劈向张大有,张大有急忙往地上一滚,避开了童拓海的攻击,反手扔出流星锤,童拓海险险避过,又拿刀刺向张大有。张大有急忙收回流星锤挡向童拓海,只听“当”的一声,两人的兵器在半空中抵住,各人暗自运气和对方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