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 大船
吴老板笑道：“这个容易，你想要什么船都行。”
周牧云道：“只要一艘沙船就可以。”
吴老板望着他笑：“只管放心，一定会让少主如愿的。”
周牧云皱着眉头道：“我不是什么少主，你可以叫我周公子或者周牧云。”
吴老板笑道：“是老朽失言了，老朽今天太激动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啊呀，不说了，老朽这就去弄船。”想了想又对周牧云道：“周公子，冰碗要不要来一份？”
周牧云不语，吴老板道：“我家的厨娘听说公子喜欢冰碗，欢喜得不得了，念叨着说做得不好，想为公子再做一碗，她年纪大，不知道能有几次机会再为公子做冰碗，公子能不能让这位老人家得偿所愿？”
周牧云的神情被黑色淹没，看不清楚，海风吹起他的衣袍，越发显得形单影只，良久后方点头道：“好。”
吴老板欢喜地点点头，转身竟然跑起来，步履轻盈欢快，不像一位老人。
周牧云望着他的背影许久，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仿佛这世间最悲苦的人。
流光躲在暗处，心砰砰乱跳，她隐约觉得周牧云背负着极大的秘密，这秘密恐怕惊天动地。她陡然发现，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不同的秘密，不管是周牧云、老四还是初九，甚至应安安，还有她自己。她低头看了看警觉地望着远处的黑毛，蹲下来摸了摸它的毛道：“我都忘了，你的身世也是个迷呢。”
黑毛舔了舔她的手心，像是安慰又像是诉说。
周牧云听到了流光的声音，转首望去，只见流光抱着黑毛蹲在地上，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摸了摸黑毛的脑袋，淡淡道：“这世上的人谁没有秘密？有秘密没关系，没有背离的心就好。”
流光看着他，鼓足勇气问道：“师父，你的秘密是什么？”
周牧云笑了笑道：“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现在你不知道最好。”
流光问道：“为什么？”
周牧云望着她笑：“你为什么会保护我？”
流光不假思索地答道：“你是我师父啊。”
周牧云淡淡一笑道：“流光，我这辈子没有收过徒弟，你是我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后一个，你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相信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
流光抱着黑毛不语，周牧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走吧，那个贪财的家伙应该也收钱收得差不多了。”
流光摇头道：“下面危险，不要去的好。”
周牧云笑道：“我几时说要去下面了？”
流光奇道：“那我们去哪里？”
周牧云指着远处道：“到我们的船上去，那吴老板速度够快的话，等我们走到码头，船也就到了。”
流光这才恍然，跟在周牧云的身后往港口走去。
岛上很安静，流光跟在周牧云的身后，灯火忽明忽暗，照着他的背影忽深忽浅，飘飘荡荡，像是一道海上的幽魂。流光的心忽然紧张起来，她探手抓住了周牧云的胳膊。
周牧云愣了愣，软声道：“怎么了？”
流光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周牧云当她害怕，到底还是小孩子，笑了笑张开手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像一块冰冷的玉，凉得流光五脏六腑都冰了，她忙抽回了手，摇了摇头。
周牧云轻轻搓了搓手，将掌心搓暖后，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熨帖着她略带着薄茧的掌心，痒痒得，很温暖。流光的心里一暖，抬头望着周牧云，他的笑容如满月，照亮了一路芬芳。
流光任由周牧云牵着，心跳得很厉害，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希望通往港口的路，永远走不到头。
“哼，你们也太逍遥了些。”老四的声音忽而自高处响起，只见他悠然靠在一棵椰树上，对他们道：“也不怕被人偷袭，是不是当五龙帮的名声太好了？”
流光惊讶道：“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老四冷哼一声不答，只眼睛牢牢盯着两人的手，若有所思。周牧云并未松手，问道：“你跟着出来了，应姑娘怎么办？”
“应姑娘用不着我，横竖有初九。”老四拉长着调子说道，“看来我现在是多余的人。”
流光不知该说什么，周牧云不以为意地问道：“船来了吗？”
“在你们说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时候就来了。”老四懒懒地说道。
两人往码头望去，只见一艘朱漆大船静静泊与水上，船身上灯火通明，船首尖，尾部宽，两头上翘，首位高昂，船上立着两根巨大的桅杆。这船可做商船远航，也可以为战船两用，历来是大明水师最常用的船只，船身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居高临下，弓箭火炮向下发，往往能克敌制胜。
流光跟着父亲在卫军所里常见此船，此时看来，分外亲切。周牧云也颇感意外，他没想到吴老板居然给他准备了这么一艘船。
吴老板亲自站在码头等周牧云，见周牧云走来，歉然道：“时间仓促，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船，但好在这艘船是全新的，没有腌臜的地方。”
周牧云道了声谢，“吴老板办事利落，在下深表感激。”随即从怀中又取了一叠银票递给他：“这艘船价值不菲，我估摸这些银票也不够，吴老板吃个亏，便宜在下这次，待来日有机会在下再还这份人情。”
吴老板没有接，只是望着周牧云，海风吹着他满头灰白的头发，显得越发的苍老，许久后他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周牧云道：“公子忘记了？你那幅画，还有一万两黄金的钱还没兑呢，这艘船值不了许多，那一万两黄金扣除买船的钱，还要找给公子八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