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8 杀人
流光沉声道：“你只要顾好周先生就行。”
老四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厮杀声不绝于耳，血鲨帮利用地形的优势正在反扑五龙帮，眼见着五龙帮的人正在一步步被逼退。他们现在闯过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他并没有害怕，相反骨子里却有股热血在沸腾，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笑了笑，将周牧云绑紧，带头冲向前方。
初九眼睛都看直了，迟疑地对流光道：“我们硬闯肯定过不去，你看见那些人了吗？血鲨帮这一路都布有埋伏，我们连第一个埋伏点都过不去。”
流光道：“那也比从山崖上直接摔死强。”说着紧跟着老四身后奔去。
初九无奈，只得跟在流光身后一起奔了起来。
四个人躲着血鲨帮的人一路往船坞奔去，他们走得很小心，借着茂密的树林和房屋做遮蔽，避开交战的地方，一点点往船坞方向走去。偶尔遇见血鲨帮的人，老四手起刀落，对方都未曾喊出声来，就倒在了地上。
流光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过这么惨烈的情形，尸横遍野，人已经不算人，大家都只是为了活命的野兽，炼狱大抵也只是如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生扛，否则就是他们死，她不想让周牧云死。
当她站在庞光远的飞龙号中间时，望着众人时，心里没有一丝畏惧，那一刻她已经不在乎到底周牧云有没有肯定她的想法，她唯一想到的是，该如何去救他。
她站在海图前，从容不迫地部署，沉稳地像个带兵多年的将士，她学着自己的父亲，如同她多年来所见到的一般娴熟而镇定。在场的人都被她的镇定所折服，他们甚至觉得她的身上散发着光芒，那份沉稳叫他们不容置疑，连一向多疑的庞光远都没有说出半个反对的字。只对众人令道：“照办。”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下的命令里所包含的意义，直到她踏足在这片岛屿，看到满地的尸体，她的腿发软，想要呕吐，恐惧地想尖叫，那时候她才真切地明白这其中的残酷意义。
老四那时轻蔑地一笑：“不行你就回去。”
流光白着脸咬牙道：“不，我要亲自救周先生。”
老四惊讶她的意志，明明已经慌得走不动路，却选择继续前行，“这也是你父亲教你的？”
流光望着他道：“我父亲从来都不会退缩。”
老四笑了笑道：“你父亲还真是一根筋，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路，远比现在还要难，这不是在闺房里绣花，也不是在厨房里切菜，而是在刀尖上跳舞，你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你就会死与他人刀下。这不是女人应该来的地方，你还要继续吗？”
流光神情坚毅望着远方道：“我选择的路，跪着也会走完。”
她尽力避免直视尸体，只一心念念去找周牧云。当她看到他一息尚存时，终于松了口气。而今，她只想把他平平安安带回船上就好。
“不好，张宝旺的人在往后撤。”老四的脸色微变，“恐怕情况不妙。”
流光吃了一惊，她记得自己部署时，让张宝旺的人一定要打到岛屿最深的位置，如今还未到一半，怎么就退了呢？
初九亦焦急起来：“你看那边，他们的人在合拢，把向阳那边的人都围起来了。”
流光一望，血鲨帮的人如同一群鲨鱼一般将渐渐逼过去，向阳一边打斗一边向周围的人怒吼。
“临阵换将，不是明智之举啊。”初九喃喃道，“邱增泰的人不听向阳的话。”
“胡定波呢？”流光忙向胡定波那边看去，却看不见他的人。
“哼，肯定已经跑回船上了。”老四的嘴角微微下弯，“这群人都是一盘散沙，没有周牧云什么都不是。”
流光见状，心知此战必败，她细细向几面看了一番，盘算片刻后对老四道：“不能去船坞了，来不及。”
老四歪着头问道：“那去哪里？”
流光指着正前方道：“那里。”
老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心头一震，她指得是港口附近的一处房子，可以从那里突围回到船上，但是若想去那里，必须越过血鲨帮的重重包围，甚至没有迂回转圜的余地。
流光沉声道：“我们不能一起冲过去，必须分开来走。初九，你的另外一只手可以用吗？”
初九点头道：“当然可以。”
流光指着旁边的藤条道：“我和你从上面走，老四和周先生从下面走。”
初九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藤条吸了一口气道：“这样行不行？”
“我先走，你跟着我，行不行也只能搏一把，五龙帮的人再往后退，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流光看着老四道，“周先生就拜托你了。”
老四奇怪地看着流光问道：“周牧云给你吃了什么药？你肯为他这么拼命。”
流光目光清冷地望着他：“没有周先生，我们早就死了。”
初九眨了眨眼睛附和道：“流光说得不错，如果没有周先生我们说不定被卖到琉球了，要不然也是被帮主他们杀了。”
老四望了一眼覆在身后昏迷不醒的周牧云扯了扯嘴角：“想不到你居然还有今天，居然有人肯搏命救你。”
流光攀紧了绳子深吸一口气，她心跳得厉害，余下这段路将会是最惊险的路，稍有差池她就会死在刀剑之下。但是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否则他们就会一起被血鲨帮淹没。
她勒紧了藤条，双脚一蹬，像一只鸟轻轻飞了起来，荡到前面抓住另外一根藤条。从前她在卫军所最喜欢这样玩，拉着缆绳在船上荡来荡去，那时父亲总说她像只鸟。
她不停地在上面穿梭，初九紧跟在其后，老四背着周牧云在下面。快要到达血鲨帮面前时，流光忽而像只猴子一样，用双腿裹住藤条，身体向下深深伏了下去，挥舞着匕首想要悄悄扎向下面血鲨帮的人，可是刀锋快要碰到时，她却下不去手。
她没有杀过任何人，甚至一只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