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老的宝藏
时间过得很慢,雷兰德已经睡了又睡,无奈的他只能回想着过去,但想起他把这一切都搞砸了,就如利剑戳心般的懊恼。
“我为什么要和洛格乐堡男爵决斗呢?我为什么会如此鲁莽?因为那件遗失的东西而变得如此迫切,结果我却丢失了颜面……”雷兰德问着自己。大门传来了吱哑的声音,现在是深夜,就算是伯爵的地牢也不会有夜宵的,一定有什么人来了,楼梯间的拐角,随着门的开启温暖的光亮重新撇开了阴影,狱卒检查了一遍地牢的里外,他给雷兰德提了个醒,有人来看他了。
披着大兜帽披风的人走了进来,雷兰德闻讯后连忙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琼!我在这里!”地牢里微微的光线甚至不足以分清男人和女人,但感觉到她的出现却仿佛是心有灵犀。琼顺着声音瞥了过去,她先是欣喜而后又变得沮丧,仿佛预知了前途的黑暗。然而,在这种地方能见到最心爱的人对雷兰德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琼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更了解雷兰德,易骄易躁、表面坚强并且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假装乐观,快十年了他几乎一点没变,雷兰德也几乎总是会惹上什么怪事,归咎于他的好管闲事,倘若不是这么多年琼在暗地里帮他,说不定雷兰德不会过的这么舒服。用琼的话说雷兰德喜欢出风头,正因如此琼对他的帮助从来都不说,从他们相识的那天起,琼就明白自己作为家族长女的择偶取向,福瑞斯特未来最好的两个男子——雷兰德和斯格里特,恰巧雷兰德和斯格里特对她都有动情,并非是因为斯格里特沾花惹草的比较多的原因,琼不喜欢斯格里特和他家族的贪婪和愚蠢,所以她暗自选择了雷兰德,只要雷兰德还爱她,这就足够了,帮助他就是帮助自己未来的丈夫,尽管现在看来还是个不怎么合格的丈夫,但现在问题来了,那么问题需要雷兰德一个人承担还是和他一起承担,显然身份地位是不对等的,但问题摆在面前,更重要的是要怎样说才是问题。雷兰德却在找着一些闲话来充斥他们的时间,注意到琼的脸色,他不想让现在的境遇困扰着他们的关系,他开着玩笑,拿自己的事情说笑,他告诉琼自己不会有事,就像以前一样,只不过这次是他一个人的聊天。
琼的不吭声让这里陷入了凝重的气氛,实际上她还在纠结怎么说。雷兰德有些失望的说到:“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吧。”停顿了一下,雷兰德补充似的说到:“我在这里面没事,除了这该死的雨水,你下次来帮我带些衣服吧。”琼微微点了点头,她要准备起身走了,但最后她选择最直接的告诉雷兰德明天的真相:“我亲爱的雷兰德,我去见过伯爵了,可他决定把你流放了,就在明天……”说着说着琼的眼角已经挤出了泪水,这对雷兰德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样,琼还在面前,他习惯性的摆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已不在那么坚定了。
“是吗?那么明天我可要好好享受我在福瑞斯特的最后一餐了。”直到现在,雷兰德还在故作镇定拿事调侃。琼擦去了那一抹懦弱的标志,她开始在雷兰德的面前也固作坚强,在昏暗中闪闪发亮,她苦笑着问到雷兰德:“你直到现在还不会害怕吗?”
“害怕?不!琼,我现在还是雷兰德.莫顿男爵,以父之名,莫顿家族从来不会害怕……”雷兰德含糊不清吞吞吐吐的回答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好吧,我明白了。”琼重新披上了兜帽披风默默的离开了,这次她走的很干脆。雷兰德重重的坐在了地上,他脸上丧失了一切表情,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为这一个女人准备的。
满脸无趣的狱卒进来查看,他说:“你可能没学过怎样逗女人玩啊。”此时已经闭上眼躺在角落的雷兰德说到:“我没学过一边惹事生非,一边和情人相处。”
后半夜更加的寒冷,雨一直未停,雷兰德努力让自己睡去,希望自己不再醒来。福瑞斯特的人都明白,尽管几时阴雨连绵,但是明天的太阳仍照常升起。
早上,马洛威一众仆从等来到了地牢,他们接雷兰德出来。他们接到伯爵的指令,要雷兰德马上洗身,更换洁净的衣物,整个上午都要呆在大教堂作祷告,这整个顺序像极了册封骑士,众人皆如此猜测,但是如果要册封骑士应该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进行了。雷兰德不顾不问,指不定那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只想把身上的臭味早早去掉。
琼坐在家中,妹妹基蒂对昨晚的事多有了解,她也许觉得自己能调解他俩之间的关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迫不及待的就分享给了琼。
“琼,如果你还爱雷兰德,你应该把你帮他说服鲍赛昂交易所会长的事还有以前帮他做的所有的事告诉他,这样他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不然用不了多久一只在外饥渴的野狼就会耕别人的田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把事情透露出去。”
“不!基蒂……诶,还是随便你吧。”
“伯爵是说中午就把他流放了吗?我们应该早点准备马车了,琼。”
“你比被流放的人还急,你知道的,雷兰德昨天晚上都还在和我开玩笑,他有他的荣耀就不需要我了,你早早的在这准备,说不定他在地牢睡的正香呢。”
接近正午,伯爵的卫队把大教堂围了起来,市民们知道一定要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也往这里聚集过来。人们站在推来的马车上,教堂四面八方的错综复杂的二层楼舍窗户全开,人们从这些窗口探出脑袋,路上、街边,到处都站满了人。渐渐的,通往大教堂的方向都是涌动的人群。
琼和基蒂坐上了马车,她们刚走不久马车就被突然叫停了。叫停马车的是一位头戴锅盔穿单链甲、粗布罩衣的骑兵军官,他的脸庞非常干净,看起来十分英俊。他御马上前询问车里的琼:“美丽的小姐,我们是前往必兹兰候国的辎重队,这批物资将要支援我们在那里打仗的士兵,但是我们有一辆马车的车轴断了,伯爵城堡和木匠的店铺都在教堂的另一边,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教堂堵满了人,美丽的小姐,我们已经找不到别的车轴了,你们可以把这辆马车的车轴卖给我们吗?”
“抱歉,我们正要赶路”基蒂还没说完就被琼用手封住了嘴,琼回答了那军官说:“可以,只要一阿姆币。”
“太好了,谢谢你美丽的小姐,原神佑您美丽健康,来吧,兄弟们,卸车轴。”
琼把基蒂拉到了远处才放开了她的嘴。
“琼!你疯了吗?”
“基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应该了解我的想法……”
“你把老爹的车轴卖一阿姆老爹知道了会气死的!”
“……”
已是正午,雷兰德按照接下来的要求穿好白衣在教堂的台阶下等伯爵到来。人群中一群手执大戟的士兵推搡着市民,从而劈开了一条过道,伯爵骑着一匹白色的哈杰默克骏马,率领着一众侍卫长官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
伯爵经过雷兰德的面前,看了雷兰德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身后的一个仆从将手里的红色披风递给雷兰德让他披上。在两位仆人的搀扶下,伯爵缓缓的走上教堂台阶,他后面有两个人抬着一个足有四英尺长的木盒子,而那木盒子尽显陈旧。
就算是仆人搀扶,伯爵走到最高处也累得气喘吁吁,他不得不定神恢复一会。伯爵站在高处,四下望了望,所有人都不敢再大声说话,这是他统治这个国家三十年得来的威严。接着,他大声宣布:“今天,不是任何节日,但是册封一个好的骑士时不我待,雷兰德.莫顿,现在你上前来!”
原本以为的流放却变成了真的册封骑士,这一切对雷兰德来说显然来得十分意外,他一步一阶的走上前去,红色的披风如旗帜一样随风飘扬了起来。
“雷兰德!宣读骑士精神!”
雷兰德三指宣誓,目光望向教堂的塔尖,如果教堂再高点,他就真得抬着头往了。
“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好,现在开始你的宣誓!”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护弱者,无违天理!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宣誓完毕,雷兰德单膝下跪。
“雷兰德,你想知道你父亲在我这里寄存的东西是什么吗?”
雷兰德只是低着头却没有回答。这时,伯爵让仆人把那个木盒抬过来,伯爵打开木盒,然后从木盒中取出了一柄奇异的宝剑,众人看到后纷纷惊呼。那柄剑整个剑身都精炼了一条黑色的巨龙,而剑柄至剑身还嵌有一根细长的红色晶石,恰巧形成黑龙的胸腹。
伯爵一拂剑上灰尘,黑艳夺目的长剑在惨淡的天空下依然耀眼。在众人仰望下,伯爵用剑背轻点了雷兰德的肩膀三下。“雷兰德,我以福瑞斯特伯爵的名义,册封你为——游侠骑士!”雷兰德站了起来,伯爵把剑柄朝向他,雷兰德接过了剑,紧接着众人就欢呼了起来。
“这就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的遗产吗?”雷兰德仍在细细打量着这柄奇异的剑。
“我真不知道把是不是时候把这柄剑交给你,凯特让我度时而定……你拿着它,以剑起誓,不准你为非作歹,但愿,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最后遗产吧。”
伯爵沉寂在原地,可能在左右纠结着利弊,他退后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十分庄严的环道:“骑士雷兰德!”
“是的伯爵陛下!”雷兰德立即躬亲地跪下。
“你出言不逊且狂妄自傲,使得洛格乐堡男爵受到重伤,有违你的佩剑和骑士的尊严,我现在即要将你驱逐出境,任何福瑞斯特人不得收留雷兰德!不得接济雷兰德!终生不得再回到福瑞斯特!”
伯爵刚宣布完,人群中哗然一片,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伯爵这样做有何用意,从来都没见过册封仪式和流放仪式同时进行的,而且还是在同一个人身上!伯爵在仆人掺扶下扬长而去,洁白如齿的大教堂石阶上留下了跪思不起的孤独骑士。
下午,阴云密布,西边的群山旁有着圣洁的白光。雷兰德游荡在教堂周围的街巷,在傍晚之前,他还有机会细睹这里——脚下的一块块石砖,他们被多少人踏过,如今变得圆滑;抬头还能思索一下那一片片红木瓦,现在已变成了青紫色,潮湿阴冷的福瑞斯特给了他现在的破败之象;拂过福瑞斯特一段古老的城墙,一座座石墙长满了苔癣,立在这有几百年了吧?他们只翻修了外部城墙,内部城墙却露出了硕大的缝隙,爬进了污泥和杂草,整个城墙给人一种自我垮掉的感觉。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福瑞斯特的一砖一瓦,雷兰德不由得赞叹到这座城的诞生和如今一派文明的景象。一路上,雷兰德所过之处居民们就像看见恶魔一般,收起了摊铺,拖走了贪玩的孩子,紧闭了门窗。走到路的尽头,雷兰德坦然回望,是一条空荡荡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念想的了。父亲的剑已在手,至于他的封地、他的财产,或者更多——那些曾经拥有的,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事到如今雷兰德并没有后悔,他也许会自认为,费尽气力得到的东西,相比起那些轻易得到又轻易失去的要好太多。
至少曾经拥有。
仆从们在卫兵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塞给他一袋子钱,天快黑了,雷兰德必须离开了,他这个时候想起了琼,但太晚了,现在没有人会来见他,琼没有出现在大教堂,琼也不知道他被册封了游侠骑士,现在,琼也不知道他要走了。想到这儿,雷兰德不由得回头去看,但什么都没有,还是那条空荡荡的街道。
雷兰德来到了福瑞斯特的北城门下,传说这里曾是“战刃”卡尔文最后战死的地方,“战刃”卡尔文众叛亲离被逼死在城门下,他没有雷兰德的好运气,没有人为他敞开道路。
“嘿,雷兰德。”一个卫兵叫住了他,那个卫兵从他身后走来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看看这伯爵大人的仁慈吧,他还赐给了你一匹良马,现在赶快滚吧,伯爵让你去北方,并且别在回来!”
一匹高大、强健的灰色骏马,粗壮的躯干、紧实的大肚、硕大的臀部,也许是伯爵马窖里的另一匹哈杰默克马,它挺着长脖子,扭扭脑袋就能让卫兵左右其身,仿佛是马在控制着人,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子。雷兰德并没有急着接过缰绳,他带着一丝惊喜上前抚摸这匹“巨兽”。
“伯爵有告诉你他的名字吗?牧马人?”
那卫兵愣了一下,他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似乎有了答案。
“它叫斯加图。”
“斯加图?”
那马发出了浑厚的喘息声。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跟我一起共赴将来的饥饿严寒了。”
夕阳在山,而半边天际已是星空,雷兰德接过缰绳跨上了这匹骏马,他看了福瑞斯特最后一眼,大声的说到:“代我告知恰尔米德林家的琼,我深爱着她,倘若她也爱我,请在五年后的今天站在福瑞斯特的城门上,我一定会带她去我的新领地住进我的新城堡,天佑我之所爱,愿她健康长寿!”随即他便驱马远去。
借着暮色的昏影,塔楼上走出两个人,琼和伯爵一直都在看着那个混迹于黑暗的孤独身影——渐行渐远。
“那个时候您不会拒绝他回来的,对吗?”
“孩子,很多时候等待只是徒劳,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为什么不做一些实际的事情?”
琼盯着伯爵老迈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咬着牙又紧闭着眼睛——挤干了所有的泪水,双手紧握着衣襟,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一贯如此。“好的伯爵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琼眼神坚定的回复到,然后她就跑下了塔楼,急匆匆的她甚至撞倒上来的卫兵。伯爵欣慰的看着远去的琼,小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女孩乖啊,这个世界上男孩只会带来不幸和麻烦,他又朝着已经跑远了的琼喊到:“对,就是那样,好好想想吧,我觉得斯格里特那小子就挺不错的……”
“大人。”刚刚那个被琼撞到的卫兵扶着腰跑了上来。
“大人,有一队人说要见您,应该是从南方来的,我不认识那面旗帜,上面绘着一柄双刃斧。”
伯爵发出了笑声。“真快啊,差一步,但你们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