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知更鸟 八
“嘶……你必须得拿着。”他道。
余关山实在是没办法从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上找到什么信息。他有些无奈撇了撇嘴。“为什么我一定得穿?”
“参加……葬礼……必须……”他一边发出嘶嘶声,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参加葬礼必须得穿?看着余关山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红眼睛似乎非常的着急。他几乎是手舞足蹈的在那里摆画着各种各样的奇怪姿势。余关山看到其中有一个姿势是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往边上一滑。意思是不穿会死?还是怎么样?
他一直这样维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余关山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把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他终于消停了下来,末了还鞠了一个躬,似乎是在感谢余文山的行为。然后他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在余关山面前快速的飞走了。
余关山在他一走就想要把丧服给脱下来。但是他惊愕的发现,这件衣服竟然死活都脱不下来。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一般。无论他怎么使劲怎么拉扯,都毫无办法。
于是他只能披着这件丧服,坐在原地去等人了。
就在余关山等到极端不耐烦的时候。彼得终于出现了。
此时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披了一身红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非常亮丽的光彩。但是让余关山所在意的并不是他那身过分鲜艳的衣服。而是他的手上居然迟了一个火把,大白天的,他居然打了一个火把。这把火把和那种普通的木制火把还不太一样。它看起来是由某种金属制成的,上面还有车,比较复杂的花纹。火光也并不是低温的红色而是是蓝颜色火焰。
“关山你久等了吧。我找了半天就找到了乔德尔,也不知道佩金那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说完,他还在他那金属质的皮肤上抹了一把,似乎是在擦汗。
这时乔德尔的向余关山打了个招呼。他举着手上的火把,手臂和腿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看起来像一只大猴子。“你好——”她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的有趣,尾音拖的老长。
“你好。”余关山回道。
小的揉了揉自己的糟乱的红色头发。“嗯,我有听说过你,呃,今天见到非常的荣幸——那个还有……”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德来给打断了。
“先进去吧,葬礼要开始了。”德来说道。
余关山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教堂内部。众人已经穿着黑袍,低着头围绕在一个棺椁的面前了。
棺椁上放满了鲜花儿,在棺椁的旁边还竖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显出非常神圣的样子。
“你们来了,丧礼就要开始了”洛克颔首说道,还摸摸了自己手上的一本小书,这是刚刚他所没有的,所以余关山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这个小本子居然和他在那个废弃的宅子里找到的那一本很像。
德来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拒绝了红眼睛递给他的丧服,红眼睛却打算把丧服硬塞给他塞给他。但是却被得德来一个伸手把衣服扔了老远。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弗莱,退下。”洛克冷声呵斥住他。
红眼睛微微闪烁了几下,有点委屈的看了一眼洛克,然后慢慢的站到人群的最后。
“可真是个好跟班啊。”德来讽刺道。
“你可以不穿,但是请你不要违反了秩序。一个太过叛逆的人,往往是活不长久的。你明白我的意思。”洛克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看,脸上再也没了平日里那副淡然温柔的模样,就连眼角都变得犀利了起来。
德来脸色一边但是还是强装着的冷哼一声。接着他把余关山拉到一边,示意他不用和其他人那样低头。
余关山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光。所有人都在为死去的知更鸟默哀,他低头不好吧。
“没事儿,不就是个死人吗?还能从棺里爬出来不成。”德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好吧,你说的都对。不低头就不低头吧。也省得他费颈椎了。
于是在棺椁的旁边就出现了一幕非常神奇的景象。一堆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围在棺椁的旁边中间还有一个散发着蓝紫色金属光泽的甲虫皮肤的人。有的人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脖子里,还有两个人却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仰到天上去。有的人手上捧着小本子在默默的念咒,有的人手持火把在疯狂的摆着奇怪的姿势。
“duang——duang——duang——”突然在所有人的脑头顶响起了厚重的钟声。足足敲了12下才停歇。
余关山向上看去。其他人则是把头低得更低,就连彼得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没有人说话,只有钟声在他们的耳朵边一直萦绕不绝。
遥远的仿佛是天外之音,每次当钟敲响的时候,余关山甚至觉得能够听到他们的心跳。寂静在所有人都蔓延……
“我来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余关山的耳朵里这一声犹如霹雳。他蓦的转头看去——是佩金。
此时的佩金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比之余万山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他现在看起来非常的颓废,脏乱的头发,破旧的衣服,脚底还撒了些泥土。当然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现在的脸色,苍白一片,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嘴上毫无血色抿的死死的,活像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看向余关山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简直是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
他的声音非常的沙哑,只剩下骨架的手颤抖着指向余关山:“你这个杀了我妻子的凶手……”
佩金的话一出,众人都猛地看向余关山,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什么杀死你的妻子?”余关山吃了一惊,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平空无人清白?
他狠狠的磨拭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恨恨的说道:“就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妻子!你看这是什么!”
此时在佩金手里有一个黄色的小物,余万山定睛看去,不禁一惊,那分明是在草堆下查到过他的那个鸟喙。他不是把这玩意给扔了吗?
“只有凶手才会被鸟喙刺破,留下鲜血!就是你,你这个凶手!”佩金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余关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被他吼的忍不住都退了一步。他不知道他这个下意识的行为看起来像是在默认自己就是凶手的事实。
“哈!你心虚了是吗?!我那么的信任你!没有想到你是上次我妻子的凶手!”培训说着说着,捂着那一个鸟喙,一下子趴坐了下来。一边看着鸟喙,一边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吼道:“凶手!你这个骗子!绝对不放过你!”
余关山刚想解释几句,突然身边就围上了一层的人。
“你们什么意思。”余关山瞥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人,语气非常的不满。
尽管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余关山还是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要的东西。敌意,怀疑,冷漠。
被一群人围在其中,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可以想象你就是一只落入狼群的绵羊,最为重要的是,这群狼早已饥肠辘辘了,他们绿的发光的眼睛充满了恶意,恨不得立刻飞扑上前,咬的你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但是余关山,显然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突然笑了,声音越笑越大,越笑越大,“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住自己的额,冷声质问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妻子,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动机。”
正趴在地上哭喊的佩金一愣,然后他也跟着笑了,不过他在笑,怎么看着比哭还难看,“在这里杀人还需要理由吗?你这个疯子!走狗!”
“够了,结束这场闹剧,死者为大。知更鸟的棺椁还在那里躺着呢。”就在两人争执之时,洛克出声了。
刚刚还极度疯狂的佩金一听洛克开口,居然就真的不说话了,只不过余关山总觉得他看向洛克的眼光有点奇怪,就像是——一个被欺压的奴隶看着他残暴的主人时的目光,痛苦不满,却无法反抗。
有人去把佩金已经从地上拉了起来。众人又一起回到了棺椁的旁边。此时,站在楼上敲钟的德来已经下来了。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和众人一样黑色的披风,神情木讷,宛若死人。
“啊—美丽的知更鸟,上帝喜爱的嗓音,怜惜你容貌。你纯洁的身体将点缀星天,你肮脏的灵魂将受到清空!”洛克用轻柔的话语说出这段类似于丧词的东西。他捧着自己的小本子,站在关口的面前,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就是一副上帝的模样。
在他说完这些以后,弗莱闭上了他猩红的大眼睛。菲尔薇将自己的小盘子取出来浇在浪棺上。彼得从自己的翅膀后取出了一件红色寿衣。威尔夫妇拿出了一件黑布,盖在了棺椁之上。鹰男抬起了棺木,佩金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红披风举着他的火把,云雀在一旁挥动着自己的墨笔,破锣嗓子扯着他嘶哑的声音吼道:“起灵!”
众人在德来的撞钟声和托瓦斯美妙的歌声中把棺椁送去了墓地,一个巨大的坑。
所有的人都在无声哭泣,在教堂哭,在街道哭,在棺木里哭,在废墟里哭,在光明中哭,在黑暗中哭,他们不只是哭泣知更鸟的死,也在哭泣自己。
他们把知更鸟的棺椁扔在巨大的坑中,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他们把土一铲子一铲子的盖到了棺椁上,泥土一点一点的漫过木质的棺材,知更鸟死了,连一个墓碑都没有,没有人会记得,就连佩金也会去寻找下一个属于他的幸福,又有谁会记得知更鸟呢?
余关山不知道,他也没有时间知道,他已经身处囹圄了。
他刚刚并没有去为知更鸟送终,他们拒绝了他,就连彼得也是,他们强迫的把他留着了这里,走时还不忘把门给锁上。余关山自然不会守株待兔,他拼命的找寻了每一个门和窗户,却始终无果,这里的门窗都异常的结实,就连那些彩色玻璃拼图也一样,简直像是整座教堂都在外面被订上了一层厚厚的木板,但是余关山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还是可以通过窗户看到窗外的风景的,虽然是彩色的风景。
他最后处于安全考虑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就在原来的放棺椁的那个房间,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余关山对从深信不疑。他此时藏身的地方在那个树立着的巨大的十字架的后面,那个位置放着很多鲜花。几乎堆满了一整层墙,余关山虽然不喜花粉的香味,但是危急时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捏紧鼻子,钻到了花中。
而就在他感觉自己都要犯鼻炎的时候,离去送棺的众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足有十多个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彼得所有人都穿着一身黑,低垂着头,神情麻木,像个僵尸。
他们来到了余关山所在的大厅,终于有人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余关山呢?”彼得首先问道。他们刚刚明明把他锁在教堂的。
洛克打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人离队到处翻箱倒柜了起来。
余关山躲在花里,被花粉弄的鼻子直痒,是以为了不被发现他紧紧的捏紧了自己的口鼻,虽然这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们刚刚是有把门锁好吧。”洛克放大自己的声音。
弗莱蒲扇着自己的翅膀,“嘶……我们……检查……门窗……关”
洛克一下子就理解了弗莱的意思,问道:“门窗都是关好着的?”
弗莱又嘶了一声表示正确。
这时,眼眶红成一片的佩金找到了洛克面前,“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跑了!就是他!凶手就是他!他畏罪潜逃了!”
洛克并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睨了他一眼,然后他看向了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