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燕归筑巢日
北旱粮灾，唐、邓、蔡、颖皆受牵连，饿殍伏地，村荒市凉，贼没与山。
民祈水于天，不得，皆以井为生。
官报情于上，先行放粮以赈济，得以缓灾。
第三章：燕归筑巢日
被燕子当家是一件幸事，有燕子说明你家平安祥和，无人闹也无人吵，没有进门三分笑，更没有事落门槛。
“李家的晓瑜今天要来咱家做客，你去买点枣子，好让那姑娘补补身子，最近见了气色还是差了点，没她姐姐那个时候嫩。”婆娘把一盆豆荚摘了，和了点面放在锅里蒸“听到没呀，别发愣，火快小了，加柴”
“哦”没错，加柴的那个是我，被熏黑的那个是我，被火燎了的那儿是我，没办法，谁让做饭的是媳妇。“最近要出趟远门，要我给你带点啥不？”
“带点啥？你自己看着办，啥稀奇咱两没见过，要说带的，看那边有缎子没，我想自己给自己做些披的”
倒也是呀，这些年没见自家婆娘打扮了，这人不打扮，就是个灶台婆，想以前的婆娘还是很漂亮的呀。
“行吧，我给你带些回来，隆秋，我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不？”自家的婆娘可不是路人甲或者是路人乙，有名字的呦，叫月隆秋，大户不大户的无所谓了，自己看着舒心就好。
“你走了我还少双筷子要洗，给我省了不少事，没事我还可以去馨悦那里串门，顺便看看小赤枣”
好吧，看着舒心是舒心，就是嘴有点毒，没事咒你玩玩，这日子还是过的呀。
“你不跟我一起呀，路上还有个伴能聊，不然一个人把我憋屈死，一去就十天半个月的，还不得把我逼疯呀”嗯，饭好了，挺香的，还是婆娘手艺好。
“我可不跟你去受罪，再不济也有晓瑜，你两没事闲谝一会也是可以的呀，再拉两个伙计，结个伴也是好的呀”
“拉倒吧，伙计一听要去郑州，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没跑的搁那装病，松陆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这帮伙计随我去荒地被打劫吧”嗯，突然想吃点花生豆了，没豆子不香呀。
“哦，就那旱灾？你们这次要走那条路？”婆娘把筷子递到我手里，又给自己盛了碗饭。
“不然还能是那条？你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坐半个月的车吧，累的半死。”啧，好像青菜的油有点多。
“不怕有山贼呀？”
“怕啥，有了还好，吃喝有着落了。”
归雁还时我回家，我可等不在秋天，等那边镖局的事一完我就回来。
“好了，就这些了，不够我在路上补补”拉过缰绳这就算出发了，不过在这之前
“就两个人，一人起一匹马不就好了吗？”我真想吐你的槽，两个人走还要拉个车，不嫌慢的慌呀，还有顺带的去郑州的镖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直送一个人的吗？
“你也知道，最近往郑州跑的人少，回来的更少，所以”松陆的脸，还有他那小眼神一起飘会门里去了。
“看着我，老哥，有本事看着我说”要不是他未来的妹妹在这里，下去不锤死你。
“好了，就当我求你，你好好的把人送到，回来给你加价”松陆把马牵着，顺便喂了点草料，“这身镖师衣服就当送你了，就你那套去了还不给人笑死”.
咋啦，我那套咋啦，那是婆娘给我缝的第一件衣服，就洗的时候脱下来，撂平时我还舍不得脱呐。
“好了，不说了，送你到城门口吧”婆娘穿了一身外出的衣服，给我塞了一些烧饼，“你胃口大，自己出去担待这点，别没到地就吃完了，哦。”
“月月姐，你就放心吧，路上我照顾大哥，不该吃的不该喝的，还有不得摘得野花我都不让他碰。”晓瑜这丫头，你啥时候见过我摘过野花，我连向日葵都不碰，除非它有瓜子。
“亥卿，带把刀吧，你把我这把拿去”松陆递过来一把刀，那是他爹给他的，他爹没能打得出手的，就这把刀还算可以。
“你知道我的规矩，你给了我也用不成。”啊，谢绝了呀，话説那把刀也不错，没事路上擦着解闷也可以呀，还是算了吧。
“那你把这把剑带着，起码防身也能呀。”
好吧，再不接人家就实在过不去了，拿着吓唬也能呀。
“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些猪肉和羊肉，回来给你做最爱的”婆娘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直径走到镖局，再也看不到她，也看不到她的眼泪，以及昨天晚上就已经湿了的手巾。
唉，我哪舍得我那婆娘呀。
啊男一号是经常被坑的一类角色吗？这些天光见了些熟人，完了事就一堆。
一堆事推着你到处跑，连吃饭都要在路上吃，嗯，对胃不好。
没事押会镖，走走树林，走走荒地，跟马扯会犊子，那丫头可好，上车就睡，睡醒了也不搭理我，饿了自己吃渴了自己喝，完全不用我照顾，合着姑娘，你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来的吧。
马车一颠一颠，太阳还有点晒，草帽上的油被这几天的太阳晒的干干的，感觉一掰就折，没事叼个稻草，哼个江南小调，在听听风声，好像回到了以前日子。
“哥哥，你还会哼点什么呢？”这死丫头总算开口了，在不开口我都会马语了。
“北方也会，南放的也会，就不知道你喜欢啥？”
“我都不爱听，我还要睡会，你别哼”说完自己就睡车里去了。
我去，你都不跟我说半句，完了还不让我哼人类艺术的结晶，你想闷死我呀。
“她不爱听，那你就哼给我听呀”哎，这会你不找事，事就找你。
“出来了？打算在这里动手？”我把帽子摘下拿在一边，顺便说了一句：“丫头先别出来”
“嗯”
“我倒是想动手来着，但是我想听听家乡的歌，你给我哼一段北方的吧”这人也是，打劫就打劫，没事还整挺艺术。
“我哼了你会放我们走吗？”我把缰绳一撂，用脚跟想也知道，走不了了。
“那要看我这些弟兄们同不同意了”从林子里又走出来数十人，个个膀大腰圆，平时婆娘没给我少做，为啥我就吃不出来？
“咦，要开个会吗？”
刚刚说话的应该是头了吧，看他穿的也挺文气的，衣服上也不脏，要是做个文人多好。
我拿起缰绳，驱了一下马，打算走。
“你这是想走？”文人语气硬了，不在面善。
“我当然要走，你们真的打算拦？”我盯着他，这个时候不能输气势。
“我拼死也要拦”咦？这眼神比我坚定多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怎么又不走了？”他上前一步。
我还记得婆娘给我塞了些烧饼，自己路上没事嚼着玩，看来吃不了喽。
“这些给你，拿去和你兄弟们分一分”我拿出袋子递给他。
“我们不要，只要上面的镖，镖留下，人可以走”其实在拿出来的那一刻，他想接过来的。
“别闹了啊，在闹我下车一人给你们一拳”
“大哥”那群兄弟们看着他：“我们不接受施舍”
“听到没？我们不要”他死死的盯着我。
“想好啊，待会连这个也没喽”我再次驱车。
“你给我们吧”哦，开口了。
“这就对嘛。”我直接扔给他。
他把那饼和兄弟们一分，吃的那叫一个带劲。
“吃慢点别噎着啊，我这可没多余的水”
“不用你管”
“”
“可以出来了吗？”丫头也想吃两口，被我塞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为首的看着我。
“从出城门就跟着我，半路还饿死一匹马，最后累死累活的跑到这来给你们报信，这个人大概已经，从林子出来的时候一个搀着一个，一看就是饿了五六天了，在没力气了，一推倒一片，出来碰碰运气，实际上你们也不想打劫，但是快饿死的人了还在意那个干嘛？”
“就凭这些？”白衣男子做在石头上。
“以及，这条路上没有血的味道”
“好吧，我认输，谢谢你能让我们吃一顿做个饱死鬼也挺好的。”他起身离去。剩下的人把烧饼一拎，走出树林，拿给他们的孩子们吃。
“别急着投胎啊，赈灾物资也快到了，再等两天？”我驱车上前，与他同行。
“留给孩子吧，少一张嘴，多一口粮，不然孩子死了，那我也没办法了”青年蹒跚着走在前面，后面的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唉，我回来还能见到你不？”这问题白问，但是我总是想着问一下。
“大概见不到了吧”
那行吧，我走了，你们慢慢走吧，我还有赶路，你们好自为之。这句话没能说出口，对快死了的人说好自为之？那是需要怎么样的勇气？
“他们要死了吗？”
“嗯”
“你不拦着他们？”
“拦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没办法了吗？”
“嗯”
这又不是以前，以前为民请愿的时候，而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不过，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旱灾隔几年就会有。
顺着自己的记忆和碾出来的辄痕，风餐露宿了几天，丫头就那之后就在也没说话。
算了，给她些时间吧，毕竟没见过人被逼成这样。
我们走到下一个村子里，街上走不动的老太太和她孙女问我们乞讨，丫头心善，给了她们些食物和水，接着继续上路。
“希望她们能撑到赈灾来了吧”丫头趴在窗户上看着她们
“活不到的”我拿起草帽盖在头上。
“为什么？她，们有吃得了呀”
“你不给他们，她们会饿死，你给了她们，她们会被杀”
“被杀？被谁？”
“山贼呀，还能又谁.”
“就以前的山贼？不是已经没力气了吗？”
“不是，是另一伙，这里有血的气味，这世上山贼可不止一伙。”
丫头冲出来拉住缰绳。
“想回去？”哈欠，这种无聊的的剧情能不能换一下了？
“嗯”丫头瞅着我。
“真的？即使他们都要死？延长一下他们痛苦的时间？”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丫头拉着马转头。
“以你的身份在家里接济不就好了？”瞧我这最多的，本来想着你回去你爱咋救咋救，想不到这么耐不住性子。
“不想，现在就去”这丫头铁了心了。
“你能做什么？难道赶走了山贼他们就不会来了吗？他们以前也是民，只不过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这才出此下下”
“不管，回去，要做点啥”丫头嘴里噙着泪水“不然又要死人了”
心善也要有个度呀。唉，大小姐也是麻烦。
这赶了几天路了，自己也想明白了吧，有些事，还是要经历一些的。
“想好，有可能你会死呦。”先试探一下吧，免得到时再怯场。
“我才不怕，你才快死了”呦，说是不怕，你手抖啥？
“到时候可别出来啊，省的我担心你。”
我们回到那个村子，眼前的还是离开时的荒凉，年轻的都出去找吃的，动不了的老太太和小孩子在家里闭着门，有点吃大家分点，还算有点人的模样。
而山贼，在大街上走着，来的时候也没遇见这些家伙呀，搁那冒出来的？
“喂，我说，咱们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哎呦，这急的都往了先把镖车藏好。
“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丫头在车里，我没让她出来。
“对呀，两眼放光的那种”我嘞住马，拉着它转到了出村的路上，狠狠的抽打马背。
“你要干嘛？不是要赶山贼走吗？”丫头探出头来吼我。
“他们两眼都放光了，不信他们不出来”
不一会在车后面响起口哨，嘿，还真有胆劫我的镖，不怕收拾你呀。
“他们来了”丫头这是才体会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危险。
吁，我把马勒住，停在路上，任他们在车周围转圈。
“小哥，别跑了撒，我们的马没吃多少，恐怕吃光你的干粮还要吃你”
周围一片人哄笑，大概有十来个人吧，让我瞅瞅，嗯，庄稼汉子。
“没吃饱追着我玩呀，你们也是够闲的，没事干就去溪边，把马喂肥了”草帽碍事，丢给丫头。
“你也没事闲的押镖呀，要不直接押到我们山寨呀”我倒不是说年轻人不可以嚣张，但是你这有点火大呀。
“就这点人？还自立山寨？这也没谁了。”没事翘个二两腿。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这汉子伸手，要抓我。
“在我说出来之前别出来”撂下这句话，我就被汉子拎起来了。
“嗯”
好嘞，镖师怎样都可做，镖没事，那就是没事。
“你带夹板没？”
“啊？”
“会骨折的”
就那只拎我的那条胳膊，挨了我一拳，在没反应过来在一脚踹他下马。
“你啊”
“下次记得带夹板，我还能给你矫正一下胳膊”
在给他一拳，让他先安分一下吧。
“没人给你教吗？砍人别砍他站的位，人家会躲，还有就是别趴在马上砍人，容易被拉下来。”这家伙被我从马上拉下来，坐在土堆上看我，看啥？又不是没见过。
“大家一起，压住他”骨折的还不安分。
这会明智了，下了马拿刀对着我，围一个圈。
“然后，你们谁先骨折呢？”
没人上前，我就知道，一个个怕死得要命，好不容易从饥饿里活着回来，哪有吃饱了就来送死的？
“砍他，我们人多”嗯，嘴多，再给你一脚。
“下马了呀，这就好办了呀”舍弃自己高度优势，真是笨呀。
“我后面的那位，你的膝盖不怎好呀，之前劳作的时候磕着腿了？你，就你，别看人家，来充数的吧。还有你们，身上都带着伤，都是来充数的吧。”
看不下去了，也就一开始那个小伙子没什么大伤，这乍一看人挺多都能打，其实一细看，都是残废，自从饥荒了之后，每家每户都要去抢粮食，难免会产生摩擦吧，之后就大打出手，人呐，在自己富裕的时候再去接济比自己差的吧。
“打呀，别愣着呀”
“你这还想断一只？”
“不用管我”
“他们没管你，毕竟劳动以后必须的要有的，这个时候再把自己弄到床上起不来，到时候那啥养活自己家里人？赈灾的粮这几天就要到了，在他们来之前先处理一下自己家的事情吧。‘’
说完这话我自顾自的走，可是刀刃还是在我面前晃。
“想清楚了，与其让你们在床上终老，还不如现在让我打死，给家里省口饭来的实惠。”
“嘁，你给我记着，回来的时候我还会在来的。”骨折青年想往马上爬，但是一只手爬不上去。
“唉，我这有夹骨板，先给你用一下吧。”
片刻，青年上马，还在那叫嚣：“别以为你给我夹了骨头我就原谅你，我会记得你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这十几个就走的看不见了。
“完了？”丫头从车上下来，“没受伤吧”
“没，不过咋们就那一个夹骨板，你没事别骨折啊”
“为什么他们不拼命呢?他们是山贼呀。”丫头
“他们恨的又不是我，也不是朝廷，只是恨收成，没办法让他们活而已，他们不需要为了后代而革命，只需要填饱肚子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村里人呢？”
“那可不是他们杀的，谁说杀人只有山贼呢？好了，打住，今天特后悔给你说这有山贼的事。上车，咋们走。”
“嗯”这丫头也是担惊受怕了一天了，该消停了。
夜晚的星光可以为人指条方向，可是却无法为心指条明路。
看着丫头熟睡的脸，我哪忍心告诉她，要不是那血的主人，这个村子怕是要迟早饿死，无论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天空上总有你的星星为你指条明路。
无需牵挂，一路走好，希望你的死不会让人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