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大错铸成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轻轻拍打着何文婷的背部，任由她在我的怀里揉搓。说实话，那天我刚去的时候，我开头真的没有对她动什么坏心思，我本来只是想好好安慰她的。
何文婷小声咕哝着说道：
“东凌哥，我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了，你带我走吧！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行！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跟爸爸在一起生活了，我也不想让妈妈接我去国外。我讨厌他们俩的一切安排。我恨他们！我只喜欢你，东凌哥，你娶了我吧！”
我不禁大吃一惊，沉声说道：
“傻孩子！你跟我在一起？怎么生活下去啊？我自己还没有大学毕业，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养你啊！再说了，现在你还太小，我怎么娶你啊？我的宝贝，你好好想想，我能带你到哪儿去？这儿才是你的家，你应该在你爸爸的抚养下长大，或者跟着你妈妈去国外也不错。如果你对我真的有感情，再过上几年，也许我们会真正走到一起的。可是现在肯定不行啊！”
何文婷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对我怒目而视，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不要我？你是不想帮我了吗？哼！你也是一个坏蛋！你说话不算数，还成天假惺惺地说什么爱我！真到了事情上，你咋就怂了呢？”
何文婷用她那两个雪白的娇弱的小拳头，轮翻捶打着我的胸脯，就像一只撒野的小豹子。我一动不动，沉默地任她捶打。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停下了手，眼泪汪汪地把脸凑在我的脸上，气咻咻地哀求道：
“东凌哥，你不要不管我，我们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你娶我吧！我已经不小了！我现在就可以嫁给你！你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我叹口气，心疼地说道：
“唉，不会的，我不会扔下你的！你是我的小宝贝，你是我心尖上的肉，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你，经常心疼得喘不过气来！现在你父母离婚了，你也像我一样，像个孤儿一样了，我就更加疼惜你了……
世界离我们太遥远了，连上帝的惩罚都与我们无关。可是你还有我，我还有你，我们存在于彼此的血液中，我们已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了，就像左手与右手那样彼此需要……现在你就住在我的心房里，你就是我最最柔软的小新娘……”
…………
忽然，何文婷的嘴唇紧紧地挨在了我的脸上。她的眼泪还在我的身上发烫，她的唇吻遍了我的脸……她那异乎寻常的超热的体温，渐渐地融化了我整个的知觉……
良久良久，何文婷的身体在颤抖个不停。茫然而童贞的舌头，甜蜜而雪白的肌肤，空中弥漫着一股雨后腐烂的树叶的味道……
上帝毁灭人类的洪水再一次爆发了，世界彻底地倾斜了，宇宙彻底地崩溃了……我又恢复了大爆炸时候的奇点的幻觉吗？这是一个长久以来的血色的梦幻吗？
我仿佛看到了一只可怕的浴火涅槃的凤凰，她那巨大的黑色翅膀，笼罩了我的意识深层。它还在漆黑的天空里，一直不停地滑行，向下滑行，一直滑到了深不可测的深渊里，那里响起了地狱一般的流水声……
我似乎听到了一种邪恶放荡的声音，那是不可避免的死亡的喘息，那是一种无始无刻不翱翔在人间的破坏力……
无数的破碎的尖利的透明的刀片，上面还流着邪恶的乳白的滚烫的毒液，覆盖在我的身上，似乎切割了我的身体，烫熟了我所有的神经细胞……
我的龌龊卑贱的肉身，在那一刻里，浮起了一种不可描述的幻觉。我难道已经死了吗？眼前的小仙女竟然那样的成熟，不慌不忙，冷静而无所畏惧，不可思议的是我们竟然那样默契……
我的灵魂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介于惊慌与镇静之间，介于无畏与恐惧之间，介于疼痛与快乐之间，介于喜欢与厌恶之间，介于死亡与永生之间，介于秩序混乱与井井有条之间，介于噪音喧嚣与天籁仙乐之间，介于永恒虚无与万寿无疆之间，介于无边的黑色与无垠的光明之间……
…………
何文婷的那只巨大的考拉熊，它那温暖的雪白的绒毛，在我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有一只不知其名的小昆虫，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轻轻地拍着翅膀。我能听到自己血液的汩汩的流动声。
何文婷的这间小小的卧室，就像一艘被狂乱的风暴摧残的轮船的遗骸，被一股潮水冲刷到了某个天荒地老的无人荒岛上，到处散发着不祥的气味，像新鲜的贝壳和腐烂的海鸟的味儿。
我无法描述房间里那个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是的，无法描述……我心情茫然，我的脑子好像已经停止了运转……我的神经已经完全麻木不仁了，我不知道我将何去何从……
后来我终于回想起来，刚才何文婷因为疼痛流了不少眼泪，因为恐惧而缩成了一团，后来又因为狂躁和兴奋而不停打我，还不时地破口大骂：
“麻痹的韦东凌，你这个大坏蛋！你这个臭流氓！你这个自私鬼！你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我恨你！……”
何文婷喃喃地重复着这些可怕的字眼，似乎感到很刺激很好玩……后来她却又再度扑进了我的怀里，亢奋地喊道：
“你这个世界第一大坏蛋，这回不娶我不行了吧？韦东凌，你这个世界第一大流氓，快点带我走吧！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在那一个迷乱的时刻，我没有感受到愉悦之情。我就像一棵光秃秃的老树，彻底迷失了自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伸进了我的胃里，把我的肚子绞得无比难受。我忽然感到头重脚轻，一股又暖又湿，带有霉味的气味，几乎使我要呕吐了。
良久良久，我突然惊恐起来。我绝望地看着被风暴侵蚀了的小姑娘，又看看自己苍白而丑陋的肌肤，我猛地离开了她。
是的，我要马上离开这里！我要像一条偷了人家东西的野狗一样，飞速地逃离犯罪现场。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春梦，在这个梦醒来之后，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啊，我要赶紧离开这怪梦一样的场景，离开让我心疼让我恐惧的小姑娘，离开可能已经逼近到我鼻子底下的巨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