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泣:唇枪
江祯与公诉人任思礼一同步入了审判庭,两人互不服气的对视一眼,任思礼阴森着声音对江祯说道:“江律师,上一堂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今天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我方有新的人证和物证向法庭提交,看你有没有能耐再次把案子翻过来。”
江祯面无表情的回答:“哦,这样啊,我想任检察官应该是昨天刚刚搜集的人证物证,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辩护人吧。”
哼!任思礼被江祯的态度气的扭头就走,坐到了公诉人席上。
今天旁听席上人比第一次开庭时多了很多,媒体本来对这件案子没有多大的关注,但是江祯第一堂的表现征服了他们,有更多的记者期待着江祯今天能再次创造奇迹,让他们有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可以报道,江祯看到不仅罗曦再次坐在了旁听席上,市局局长楚振邦也坐在了旁听席上,楚局长旁边还坐了两个人,江祯没有见过,白家树小声提醒说:“楚局长左边的那个人就是刑警队队长孟令军,右边的是副队长闫怀国!江祯你这次面子可真大,能请动楚大局长到场旁听。”白家树知道江祯和楚振邦挺熟的,还以为江祯为了对付孟令军特意把楚振邦请了过来。
咚的一声响起,代表今天的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人,一个月时间已到,你们是否有新的证据证明被告有罪?”法官威严的问任思礼。
“审判长,经过公安和检察机关日以继夜的奋战,终于在昨天搜集到新的人证、物证,现在当庭提交。”其实证据早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经掌握在任思礼手上了,他反复推敲认为没有任何矛盾,选择今天当庭提交就是不想给江祯充分的准备时间,免得江祯又发现类似“多次”一样的问题,可是开庭前江祯就点破了他的想法,饶任思礼脸皮再厚,说到这里也不禁老脸一红。
任思礼接着说道:“现在我当庭宣读一份证人证言:我叫孟强,今年16岁,在银海小区工地上班,4月5日七点左右我看见罗小勇带着手套拿着一跟钢管气冲冲的来到工地,十几分钟后我和财务经理张大伟听到隔壁经理室突然发出争吵的声音,并且有酒瓶破碎的声音和倒地的声音,我和张大伟走到经理办公室前,就看到罗小勇从经理室里走出来,项目经理孟辉倒在地上,于是张大伟去小卖部打电话报警,我就留在现场等人来,我在等人的时候看见罗小勇把钢管扔到建筑垃圾里了,然后就跑远了。”
“反对!如此重要的证言需要传唤证人当庭作证并且接受辩护人的询问,公诉人此举违反法定程序,这份证言没有证据效力。”白家树看情况不妙,提出反对,要求证人出庭作证,如果依照这份证言,加上后面的物证,就很难翻案了。
任思礼好像早就想到辩护人会反对,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审判长,证人孟强今年刚满十六岁,在目击被害人死亡后精神受到极大的刺激,公诉人认为证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出庭接受询问,因此才没有将证人带上法庭。”任思礼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他早就考虑好了,等辩护人强制要求证人出庭后,孟强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一定会得到法官极大的同情,给辩护人的印象打负分,况且他早就与孟强接触过,暗示庭上不管辩护人怎么盘问,都始终坚持自己的证词,其他一概不清楚,只要孟强出庭,辩护人就会掉进他早已准备的陷阱。
如果与事实不符,不论是什么证言什么证据都会有瑕疵,江祯才不理会任思礼有什么打算,站起来说道:“请问公诉人,一同目击罗小勇离开的张大伟为什么没有提到罗小勇手里拿着钢管?”
“咯咯咯,那是因为张大伟眼睛高度近视,当时他听到声音后急着出门看看,忘记戴眼镜了。”任思礼又发出了夜猫子般的笑声。
江祯想起了张大伟那啤酒瓶底子一般的眼镜片,以张大伟的视力就算他出庭证明罗小勇当时没拿钢管,法庭也很难采信他的证言,就说道“辩护人依旧申请孟强出庭作证,为了节约审判时间,辩护人申请可以先对剩下证据进行质证,等证人到庭后辩护人再询问证人。”
“本庭同意,请法警尽快传唤证人出庭作证,公诉人可以接着举证。”法官同意了江祯的要求。
任思礼接着举证:“下面的证据是证人证言中所提及的钢管,我们根据证人提供的线索,在建筑垃圾里找到这跟钢管,经过化验,上面沾有被害人的血迹和皮肤碎屑,结合法医的死因报告,我们确定被告不仅用啤酒瓶击打了被告人头部,还用这跟钢管多次击打了被害人头部,造成被害人的死亡。这是证物钢管和化验报告,现在向法庭提交。”
法官看了看证物后就让法警将包在证物袋里的钢管和化验报告交给了江祯,这份证据江祯也是第一次见到,就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这跟钢管的一头确实有些血迹粘在上面,但是同时还沾有一些黑色的灰,江祯用手指隔着塑料袋擦了擦,发现这些黑色的灰很难被擦掉,顽固的粘在钢管的顶部。这到底是什么,印象中自己从哪儿见过。
江祯又翻开化验报告,这份报告很仔细,不仅化验出钢管上的血迹与皮肤碎屑中的NDA与死者NDA一致,还详细的化验出黑色的灰烬中含有酒精的成分。
江祯慢慢的合上报告,依照江祯上一堂的套路,众人都猜测他又会说对这份物证没有异议,可是江祯却重重的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辩护人对这份证据有异议!”
哦?法官也很好奇,这份证据与证人的证言一致,江祯能有什么异议。
“审判长,这份证据中缺少一个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缺少被告的指纹!”
“咯咯咯,我说辩护人你是不是没有听清刚才那份证人证言?那我就提醒一下辩护人,证人说了罗小勇是带着手套拿着钢管来到工地,钢管上又怎么会有被告的指纹呢?”夜猫子般的笑声又在法庭响起。
“那我也提醒一下公诉人,在上一堂公诉人拿出的证据啤酒瓶上,是清楚的沾有被告的指纹的!”
“呃……”夜猫子突然又被踩到了脖子
“是啊,怎么可能两样凶器上会出现两种结果呢?”旁听席内传来一阵喧哗。
“呃,这个很好解释。”任思礼不愧是老检察官,脑子转的很快,说道:“被告带着手套拿着钢管进入了被害人的房间,一开始是有预谋的想用钢管攻击被告人,后来被告看被害人正在吃饭,想先和被害人聊聊,出于礼貌被告摘下了手套,但是几句话没有谈拢,被告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酒瓶打了被告人头部,后来被告又想至被害人于死地,怕留下证据,就赶忙带上手套拿起钢管再次击打被害人头部,造成被害人颅骨骨折死亡,这也解释了钢管上化验出酒精的成分,证明被告是先用酒瓶后用钢管多次击打被害人头部的,”
真是厉害啊,听起来很合理,江祯忍不住想要鼓掌致敬,任思礼也太能编了,有急智!法官好像也接受了任思礼的解释,一边用笔记录着一边还微微的点着头。
可是还有一个破绽是任思礼无法解释的,江祯接着说道:“任检察官平时喝不喝酒,知不知道啤酒内的酒精浓度是多少?”
“这个问题和本案有关系吗?”任思礼反问道,可是他又不想在江祯面前表现的无知,就说道:“我当然知道了,这是常识,一般的啤酒瓶上都标着百分之十二,也就是酒精度十二度。”
“错了,啤酒瓶上标的百分之十二指的是麦芽浓度,而一般的啤酒内含的酒精浓度只有四度到五度。”这是江祯和白家树开酒吧后才被迫普及的知识。
“那能证明什么?你还想说钢管上化验出的酒精不是啤酒而是白酒吗?证据呢?与本案有关系吗?”任思礼又有些歇斯底里了,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就是这个意思,据公诉人所说,这根钢管是昨天才到取证到手的,那么这跟钢管已经在户外至少呆了将近两个月了,试问如果上面沾的是啤酒,又怎么可能两个月后还能化验出酒精呢,这说明酒精浓度很高,很可能是白酒,死者头上沾的是啤酒,那再次击打死者头部的钢管上又怎么会沾有白酒呢?”
“呃,这、这可能……我认为这根本与本案无关,证人亲眼看见被告拿着这跟钢管上门找死者,而死者确实死在这跟钢管之下,就与死者的死亡存在因果关系,也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沾的白酒,况且辩护人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上面沾的就是白酒!”任思礼极力的反驳江祯的观点。
“这点与本案有很重要的关系,并且辩护人有证据证明这上面沾的是白酒,而且这跟钢管根本就不是被告带进被害人房间的!”
现场又爆发出一阵骚乱,法官制止住旁听人员的交谈后对江祯说:“请辩护人出示你所说的证据”。
江祯掏了手机,把手机上存的两张照片发送给了书记员,书记员用电脑将照片投影到了法庭的大屏幕上。
江祯首先做了一番解释:“审判长,因为公诉人今天提交的证据是证据突袭,因此辩护人没有提前准备反驳的证据,这两张照片庭后我会打印出来向法庭提交,请审判长同意我方先提交电子证据。”
“那是应该的!”法官很不满意的撇了任思礼一眼。
“首先请大家看第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在案发的办公室门外拍摄的,地上有一堆黑色的灰烬,与铁棍上的灰烬颜色一致,那这些灰烬是什么原因出现的呢,请大家注意,案发的当天是四月五日,也就是农历的清明节,我门中国人都有清明节向先人烧纸钱的习惯,据我调查所知,在死者的家乡还有向火堆里倒烈酒的风俗,意味着向先人敬酒,第二张照片是拍摄于死者办公室的角落,死者办公桌后面,地上放着一个空的白酒瓶,也就是说死者当天为了拜祭先人在办公室门口点了一把火,烧了一些纸钱,为了助燃死者需要用一根棍子拨弄火堆,然后死者向火堆倒酒,很不幸,死者平时不喝白酒,买的这瓶白酒酒精度只有四十三度,所以火堆被白酒浇灭了,死者怕火灭了,又用棍子不停的拨弄,于是棍子上才会出现黑色的灰烬和酒精,其实不论是白酒还是啤酒,隔了这么多天都很难验出,到现在仍然可以化验出酒精的原因就是酒和燃烧的灰烬混合,形成了一层泥,也就是说那根钢管并不是被告带进现场的,而是本来就属于死者的!”说道这里江祯举起证物袋里的钢管,向众人展示。
“一派胡言,你根本没有证据,这几张照片算什么?”
“可以让公安机关去现场化验啊,看看现场黑色的痕迹和钢管上的物质成分是否一致!”
“就算有燃烧过的痕迹和酒精的成分,你自己也说当天是清明节,也可能是罗小勇当天扫墓的时候也用钢管拨弄了灰烬,据我了解,我市也有不少人有往祭火中倒酒的习惯。”
“呵呵,不好意思,那是不可能的,辩护人和被告从小就是邻居,我的奶奶和被告的爷爷奶奶葬在一个公墓里,那个公墓不允许点火祭拜,只允许鲜花祭拜,顺便告诉一下公诉人,那个公墓叫安息园,罗小勇的爷爷奶奶葬在十六排七号。你们可以去查证。”江祯与罗小勇太熟了,有资格直接做他的证人。
法官也点头说道:“确实是那样,我的母亲也葬在安息园,那里确实不允许烧纸。”
看连法官都这么说了,任思礼更加心烦意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告拿着那根钢管来到犯罪现场时,无意间在门口沾到了死者祭拜时留下的痕迹,对!一定是这样的。”任思礼还可以加强了自己的语气,为自己鼓劲儿!
“有道理,但这也是不可能的,请大家仔细看第二张照片,白酒瓶后面的墙上明显沾有黑色的痕迹,从痕迹的高度和长度来看与我手中钢管一致,这也就说明是死者拜祭完后将白酒瓶和钢管放到了自己办公室的后面,如果是被告拿着钢管进屋,又怎么会一进屋就把钢管放到死者身后呢。”
“呃……呃……”任思礼的血压又开始上升了,脑子已经快要转不过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也有可能是被告打死死者后将钢管放到那个位置的。”
江祯微笑着摇晃着自己的食指:“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打死被害人后才将钢管靠墙放,那墙上除了黑色的痕迹外还应该有……”江祯说道这里放慢了语速,向旁听席上看去。
“死者的血迹!……哈哈哈”旁听席上的观众一起回答后又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