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血泣:开庭

  江祯脑海中灵光一现,对白家树说道:“老白!把今天的会见笔录拿出来!”
  白家树从包里拿出江祯与罗小勇的谈话笔录。江祯一眼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对白家树说道:“老白,你还记不记得刑警队长孟令军是什么时候调任的?”
  白家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去年,但是具体是几月份我不是很清楚,按照常理来说重要干部调整一般是在两会之后,也就是三、四月份吧。”
  江祯指着会见笔录中的一处地方说道:“罗小勇说死者孟辉去年四月突然走了狗屎运,承包了银海小区的一个标段!而孟令军也是在那段时间调任济州的。”
  白家树接过笔录看了看说道:“这只是一种巧合吧,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孟辉在去年四月之前只是做劳务分包的,就是我们常说的包工头,我曾经向谢国平了解过房地产项目开发流程,开发商发包建设工程理论上应该依照相关法律规定搞招投标的,但是谢国平对我说过,政策是政策,现实中各种人际关系是没有办法回避的,所以通常中标的建筑施工队伍多多少少与开发商都有关系,要么就与某些权利人员有特殊关系,孟辉在四月突然中标,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突然交好了开发商高层领导,另一种可能就是……”
  “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帮孟辉向开发商打了招呼,开发商把工程分包给了孟辉!”白家树抢先回答道。
  “这种可能性更大!银海小区本来就不是大项目,孟辉只是中了其中一个标段,说明帮他打招呼的人在房地产领域的权利并不大,罗小勇说当他找孟辉要租赁费时,孟辉却有持无恐的对罗小勇说你随便闹,最好报警告他诈骗!据我所知罗小勇可不是个善茬,以前就曾四处帮人讨债,现在自己做生意,是没人敢欠他的钱的。”
  “贞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能治住罗小勇的人应该是司法口工作,所以这个包工头才会这么狂,不怕罗小勇动他,孟辉在济州的关系就是刑警支队长孟令军!”
  “没错!一个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如果两个巧合同时出现,那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就算孟辉认识孟令军,孟令军在银海项目上帮孟辉打了招呼,又说明什么呢?凶手又不可能是孟令军,他亲自带队侦破此案,没有申请回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也不是纪委的,无法通过两人的不正当关系证明本案的侦查程序违反法律规定。”
  “我一直觉得这个案子哪里不对,但是现在想来,这个案子不寻常的地方在于太快太急了!还有几天就要开庭了,这个案子从案发、侦破、公诉、审判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刑事侦查是一个小心求证,反复推敲的过程,用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案,让我想到了几件类似的案件。”
  “什么案件?”孙小美好奇的问道。
  “聂斌案、呼图案!”白家树痛心的说道:“聂斌案从案发到一审判决死刑用了两个半月,呼图案从批捕到最终执行死刑只用了两个月。”
  “虽然这些冤案的发生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主要是公安侦查部门在办案过程中急于求成,忽略证据中的矛盾,法院在没有形成完整证据链的基础上做出了错误的判决,而我们则要找出里面的矛盾,查清事实的真相。”江祯说道。
  “我们从哪里下手?”
  “我联系下谢国平,让他帮忙打听下银海小区项目分包的内情,老白你调查下孟辉和孟令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问题,现在要查的是公安系统的干部,不能动用司法界的朋友,我先想办法去人大查查孟令军的人事资料,从他的个人履历上着手。”
  江祯又想起了罗曦说的话,莫非罗曦让江祯去市局找聂法医是一种暗示?
  “老白,你说啤酒瓶可不可以打死人?”江祯挥了挥法医报告。
  ……
  江祯一个人来到了市公安局,一路打听找到了在法医办公室喝着咖啡的聂帆。
  聂帆是一个精致的人,虽然做的是与尸体打交道的工作,形象上却是一丝不苟,医生白大褂里面穿着深色的衬衣还系着一条漂亮的领带,脸上挂着金丝眼镜,乌黑的头发打着发蜡向后梳着,江祯学医的时候就听过聂帆的名字,聂帆不仅是济州出名的法医神探,还是一名在脑外领域有重要成就的专家。
  一番自我介绍后江祯进入了正题:“聂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啤酒瓶打头,可不可以打死人?”不论是法医还是医院的院长,最爱听的称呼永远是医生或者大夫。
  聂帆说话就如同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一般,细致严谨,他说道:“这是个很难统筹回答的问题,首先要区分是空酒瓶还是满酒瓶,酒瓶的质量和密度以及受击打的部位,综合考虑多种因素。”
  “空的还是满的有区别吗?”江祯回忆了一下现场勘验记录,犯罪现场取证的啤酒瓶已经是碎片了,江祯也不知道罗小勇打人时用的啤酒瓶是空的还是满的。
  “还是有区别的,瑞士伯尔尼大学病理学家瑞士伯尔尼大学病理学家斯特凡·博利格尔与同事因研究空啤酒瓶与装满酒的酒瓶击打头骨哪个更有破坏力而获得和平奖。他们的结论是,两者都能砸碎头骨,但空酒瓶更坚固,因为受啤酒中碳酸压力的影响,装满酒的酒瓶更容易爆炸。”
  江祯听了头都晕了,他是中医世家,中医在人体解刨学上不如西医,没有哪个中医会闲的无聊研究啤酒瓶打人的问题,也没有人愿意被人研究,他只知道颅骨中的额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碎的,就接着问:“酒瓶真的可以打碎额骨吗?”
  “所以我刚才说与击打的部位有关。”说着聂帆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颅骨标本比划道:“自然界中动物的头颅正面比较容易受到攻击,甚至某些动物的额骨是战斗的武器,人类保留了额骨的高密度并进化出更加圆润的结构,这种结构在受创时可以将力度分散,对大脑起到缓冲保护作用,而枕骨部分则比较薄,相对脆弱,如果遭到重物击打,致死率更高。用啤酒瓶击打枕骨与顶骨,骨折的可能性比击打额骨大得多,这还要与死者的骨密度、发育结构相结合,不能一概而论。”
  江祯不再绕圈子了,直接说道:“死者为中年男性,他的颅骨聂法医您前两天见过的。”
  聂帆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为孟辉的案子来的吧,坦白讲,用啤酒瓶子打碎孟辉的额骨是有可能的,或者说存在偶然性,法医报告的中的死因鉴定确定的不是偶然性,而是行凶手段与死亡原因之间的必然性,我建议你回去再看看我的报告。”
  得到答案后江祯就清楚聂帆是一个真正专业的法医,他只是在报告中客观的表述孟辉的死亡原因,并且他应该也关注到了罗小勇一案最大的矛盾。
  “聂法医,我想请您作为专家证人出庭作证。”
  “呵呵,没有问题,这也是我的义务。”
  “那我们法庭见。”
  “法庭见。”
  告辞了聂帆,江祯本来想要找罗曦再聊一聊,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现在有些事情还不能找她帮忙,她的立场只能在第一次开庭之后才能看清楚。
  这时候江祯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打电话来的是谢国平,就听谢国平在电话里说道:“江祯你猜的不错,我问了银海公司的薛总,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孟辉,去年省公安厅调来一位刑警队长,你也知道一个地产项目从拆迁征地开始后面就是一推烂人烂事儿,肯定要和刑警队打好关系,况且人家还兼着公安局副局长,孟队向老薛推荐了他老家一个干工程的亲戚,就是你问的孟辉,老薛磨不开面子就让孟辉干了一个标段。“
  果然不出所料。
  ……
  5月12日济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
  罗小勇带着手铐脚镣坐在被告栏里,不时向旁听席张望,他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法警,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法庭的旁听席坐了不少人,旁听席上除了罗小勇与被害人家属外,还坐着几个记者旁听,江祯能认出这几个人是记者的原因是银秋坐在他们中间,江祯看到罗曦也来了,独自坐在旁听席最后面的角落里。
  江祯和白家树坐在辩护人席上等待开庭。
  “贞子你真想好了?确定做无罪辩护?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白家树小声的对江祯嘀咕。
  “想好了,我相信小勇是无辜的。”
  白家树向他们对面的公诉人位子努了努嘴,说道:“那你可要小心点,这个案子的主控检察官是任思礼,外号认死理,也叫新人杀手,这老头特别麻烦。”
  江祯顺着白家树努嘴的方向看去,就见秦思礼一副干瘦小老头的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一侧的头发留得很长,倔强的往另一侧梳着,但是仍然掩饰不住谢顶的事实,光秃秃的头顶在法庭灯光照射下反射金光,换身衣服就可以成佛了,这把年纪还出庭做公诉的,通常在单位不受领导重视,要么性格有问题要么情商有问题。
  看开庭的时间到了,书记员对法庭的所有人宣读法庭纪律然后说:“全体起立,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席”,随着嘹亮的声音三位法官进来后,书记员对所有人说“请坐”
  法官入席后庄严的说:“河东省济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
  说完重重的敲下法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