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出茅庐:有鬼
南疆二院的13层全是普通病房，医院方面给江祯安排的病房虽然是个单间，只有江祯一个人住，但并不是干部病房，只是在普通病房的基础上改造的单间，所以房间内没有电视也没有独立卫浴。
江祯白天去过13层的洗手间，需要穿过整个楼层走廊，为了不影响别的房间里的病人休息，江祯轻手轻脚的关上自己的房门，慢慢的向走廊尽头走去。
住院部走廊两边是病房，墙面下半部分还刷着绿漆，不论早晚走廊就靠一排老式白炽灯管照明，现在的大城市医院装修一般都采用LED灯做为照明设备，不仅亮度高，色温也不像这种白炽灯管发出的光，白的发灰。南疆二院虽然也是三甲医院，但南疆省地处我国西南部，远离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GDP常年排在各大省份的倒数几名，因此南疆二院虽然位列三甲，基础设施却连河东省下面的县级二甲医院也不如。
江祯拖着脚，看着闪烁的灯管照射的灰白走廊，值班护士的柜台里一个人也没有，走廊里静的出奇，只有灯管因为接触不良不时发出噼啪声，江祯不由得咽下一口口水，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历的一个事件。
江祯八岁那年的一个晚上，院里的几个孩子比胆，与他住在一个大院的孩子都是医院子弟，有的吹牛见过自己老子从手术室拿出的大腿，有的说自己去过医院的标本室，其中有个孩子说道：“我妈说今天傍晚医院有个喝多了被送进来的，没进手术室就死了，派出所还没有联系上他家人，现在尸体就放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保安看着可怜给盖上军大衣，谁敢去把大衣给拽了，漏出他的脸，谁的胆子就是最大的！”江祯和其他的孩子正是初生牛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自然都是一口答应。
可真等一伙小孩儿来到医院走廊，看到长凳上躺着盖着大衣直挺挺的尸体，其他小孩子就全跑了，只有江祯壮着胆子慢慢扯下了大衣，就看到那人的脸也是灰色的，与大衣的颜色一样。他就哭喊着跑回了家，被吓得发了三天的高烧。直到现在江祯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灰色。
今晚南疆二院的走廊像极了那年的走廊，江祯心里默念着哦弥陀佛帮自己鼓劲儿，当他走到走廊中间位置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好痛苦啊……我好痛苦啊……这么多人抽烟，为什么就我得了肺癌，我还不想死啊，孩子还小……怎么办？”
此刻江祯寒毛倒竖！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冲头顶。江祯赶忙回头看，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幻觉！一定是幻觉！”江祯在心里大喊，此刻他有些憋不住自己的尿意，加快脚步向厕所走去。
江祯在厕所一边小便，一边吹着口哨，他吹口哨不是因为尿不出来，而是要靠吹口哨给自己壮胆。
哎……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江祯顿时又是一惊！那个声音接着说道：“都快退休了才混了个正科级，要不是年轻时候得罪人多，我张平山早就是处级干部了，就不用和这么多人挤在没有厕所的病房了。我操，又流血了……”
江祯想回头看是谁在和自己说话，脑海中突然想起老家人说的话，人有三把火，头顶一把，肩头两把，如果有不干净的东西在身后打招呼，自己一回头就灭了肩头一把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便会扑上来！他便不敢回头，装着什么也听不见，把剩下的水费交完，冷汗顺着额头就往眼睛里流淌。
“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江祯心里默念着，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其他房间的病人，发疯似的向自己的病房狂奔，连脚下一只拖鞋跑掉了都顾不得回头去拣。
江祯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口中念叨：“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鬼故事都是编的。幻听！对了，自己一定是头部受伤后引起的幻听，幻听患者有时会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但这种声音在现实的外部声场中并不存在。临床研究认为，幻听是大脑听觉中枢对信号错误加工的结果，是精神分裂的一种表现。一定是考试压力太大，然后惊喜过度，又加上头部有伤导致精神失常！回家让爷爷和父亲给看一看就好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江祯给自己做着心里辅导，可是以前看过的一些电影情节一幕幕的浮现在自己眼前，《我的左眼看到鬼》《见鬼》……对了，自己也是死而复生后就听到这些鬼话的，完了……自己可能真的见鬼了……江祯在胡思幻想中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江祯迷迷糊糊的起床，伸了个懒腰，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噩梦不禁哑然失笑，心说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做这种无聊的梦，就要起身穿鞋的时候，发现床下的拖鞋……少了一只。
江祯猛地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坐在床边出神的望着剩下的一只拖鞋，昨晚的经历全部浮现在自己眼前，顿时明白昨晚的事情不是做梦。
这时候张晴推门进来，今天不是张晴当班，因此她穿着便装，没有穿护士服，昨晚她做了一个好梦，梦见自己和江祯在洱海边依偎着诉说衷肠，梦中的江祯说着自己最想听的话，变成自己一直期盼的那个人。一早起床后张晴就从家里准备了早餐给江祯送了过来。
一开始张晴没发现江祯的状态不对，把保温壶和饭盒放到了病床的移动餐桌上，她一边给江祯乘着饭一边红着脸说：“医院的早餐不好吃，我特意给你带了我们南疆的耙肉饵丝和破酥包，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吃。”活脱脱一副南疆媳妇的样子。
江祯被张晴的声音唤醒，失魂落魄的望着张晴。
江祯昨天还与张晴有说有笑，今天他的样子就像三魂丢了两魄，也不说话也不笑，张晴赶忙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这就去叫医生。”
江祯摆了摆手制止了张晴，泪汪汪的看着张晴说道：“张晴，我昨晚在你们医院见鬼了……”
张晴手里的碗差点掉了，不可思议的对江祯说：“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我在二院工作了快两年了，从没有听过我们医院闹鬼，你要这样说我以后怎么值夜班呀？”
江祯面色严肃的回答：“我没开玩笑，昨晚一点钟我去厕所真活见鬼了，一见还是两只，一只在走廊中间，是个得癌症死的鬼，应该是放不下孩子，不肯投胎，另一只是在厕所遇到的叫张平山的鬼，死之前应该是个科长，因为活着时候没能当上处长，所以也不肯走……”江祯便将昨晚听到两只鬼说的话都告诉了张晴，江祯刚才出神就是想着电影里的鬼都是对人世间的事情有所留恋，猜测自己碰到的鬼也应该是有些放不下的东西，死后才留在医院不肯投胎的。
张晴瞪着一双大眼睛，用一副揶揄的表情看着江祯，然后捂着嘴咯咯的笑。
江祯被张晴的样子给弄糊涂了，就问张晴怎么回事。张晴也不回答，拉着江祯就向其他的病房走去。
两人进入一间病房，这个病房是个四人间，张晴向其中一个趴在床上的中年男人打招呼道：“张平山，术后恢复的怎么样？”
江桢一听张平山三个字，先是浑身一颤，然后就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还特意的在他的脚和下巴上多看了两眼。
这张平山是市交通局办公室的主任科长，住院一个礼拜和张晴混熟了，也就没有遮拦的对张晴回答道：“今天早上菊花不那么疼了，但是昨晚上大便时流血了，还不少呢。”
“没关系，那是痔疮手术后的正常反应，一会儿医生会给你再做个检查。”张晴说完就带着江祯又回到江祯自己的房间。
江祯愁眉散去，笑着对张晴说：“呵呵，原来是误会一场，昨晚我上厕所的时候正赶上那个张平山在厕所便血了啊，吓得我都没敢回头看，估计那个得肺癌的病号也是疼的睡不着觉才自言自语的。”
说到这里张晴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1309那个患者肺癌已经到晚期了，早就上了呼吸机了，并且他人非常虚弱，就算能说话，声音也不可能穿到楼道里啊。”
江祯听到这里对张晴说道：“昨晚可能是1309的患者自己把呼吸机的管子拔掉的吧，虽然肺癌到了晚期，但也有不少可以正常说话的病例，应该又是我自己吓唬自己。”
张晴听到这里，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