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血洒长街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一幕,耳畔传来了嗡的一声,秦霜的全身骤然爆发出了让人根本不能直视的光芒,这光芒是白色,但是在白色当中含着淡淡的青,让秦霜的脸色在这光芒的映照下似乎冰封在万古玄冰中一般,极冷极寒。
感受到不对的林慕翰在这一瞬间做出了他最快的反应,横身朝侧面滚了出去,虽然姿势极其难看,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此时的秦霜呆在她身边的危险恐怕比外边那个声势滔天的魔孽更可怕,所以爬起身来之后,他毫不犹豫的就从三楼跳了下去,一路翻滚的朝着远处气势森然的怀柔军跑了过去,几乎爆发出了他一生最快的速度。
看到林慕翰的身影,军阵之后走出了一名身形高大,满脸青色胡茬的军人,一身黑铁似的铠甲,接住了脚步踉跄的林慕翰,扭头沉声道:“快把公子扶下去!”,语气和神态都十分恭谨,但是总让人觉得眼中有一丝其他的淡淡的意味。
林慕容同样感觉到了危险,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就奔命似的逃了,三楼虽然不高,可是对于粗通武技的弟弟来说受点皮肉伤也就跳下去了,对于自己,实在是太高了点。
似乎是从林慕翰的嘴里知道了林慕容的处境,那名接了林慕翰的武将疾步而来,看了一眼三楼,一跃而上,看到秦霜的时候,也被这个少女激发的魔法能量震惊的目瞪口呆,因为他知道,这种引动周围元力如此剧烈变化的法师在大陆是如何的罕见。
看到秦霜身后一脸忧惧的林慕容,武将迅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毕竟多年战阵厮杀,他的心智也是足够强硬的。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一把拉起林慕容就又从原路返回。
就在他们离去的时候,表情冷漠,面容冰寒的少女变成淡银色的樱唇轻启,声音极淡的吐出了一个破字,然后,似乎以她的身体为起点,在她的身前掀起了一道无色的波浪,似乎河流奔涌。
所过之处,一路上所有的东西似乎并无变化,但是颜色却比原来更深,沿路之上,那只被秦悦掷于地上的京瓷茶杯,青色的花纹急剧变深,然后无声地变成了细碎的粉末。
此时林光远和他手中的青烟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全身气机流转,脸色却急剧变得苍白,枪身被踏影夹住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是踏影策略,只是眼下的局面已然失去控制,变成了对自己不利的角力,这几乎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不过这一切他并不担心,看着踏影背后远处的小楼散发出的光芒,只是发出一声厉吼,矮小的身材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一个倒翻飞起,身在空中似鹤展翅,两脚却似急速的风车一般,连环踢向青烟的枪柄顶端,把一身修为的力道全部灌输了出去,使得那团包裹在黑烟中的身形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缓缓后退。
秦霜发动的魔法此时如同波涛滚出了听雪楼,滚过了长街,然后在接近踏影的时候沿着踏影的双足缠绕而上,无形的冰寒气息使得整个大街的气温都急剧下降,旋转缠绕的寒气搅动了地面的落雪,终于让人看清了寒气的轨迹,几乎是奔涌着涌向了踏影的身体。
在寒气袭来的瞬间,踏影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激烈的元气变化,这让他很意外,因为法师在他的感知下很难遁隐,想不到在这周围还隐藏着一名法师,或许对方身上有掩盖元气波动的装备吧,踏影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手中的青烟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快,林光远一口气的气机此时正值巅峰,贸然停手,必然会遭受雷霆追击,必定会身负重伤,死倒无所谓,可是又怎能甘心让他得逞?
周身黑烟升腾,在寒气升至大腿的时候,弥漫的黑烟不断消耗,终于和寒气形成了对峙的局面,细看之下,黑烟和寒气就在踏影的大腿处似乎激烈争夺的黑白二色,相互侵蚀,毫不相让,踏影似乎变成了一个上身漆黑,至于被寒气侵蚀的双腿已经被带动的雪花包裹成了一个一丈方圆的雪球,而且寒气还是源源不断的袭来。
勉强能够看清场内局面的铠被眼前的这一场战斗看的目眩神迷,踏影的强悍,林光远的灵活,魔法的神奇,让铠内心震惊莫名,而激烈战斗声也终于惊醒了旁边昏迷的胖子。
褪去脸上茫然的神色,胖子终于似乎想起了刚才的经历,看着倒卧在地的铠,胖子脸色大变,手脚并用的来到铠的身边。
“铠哥,铠哥,你没事吧!”,说着就一把拉住想要把铠扶起来。
嘶!铠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道“放手,你想疼死我啊!”,这时候铠感觉这胖子还是晕着的好。
啊!听到这话,胖子不由赶快松手,一头掉进雪里的铠又想,这胖子是不是报上次自己给他脸上两个黑眼圈的仇呢?
“我正看得过瘾呢,你搅和啥!”,铠气急败坏的道。
噢!一听这话,胖子明白了,连忙两腿一伸,箕坐在地上,将铠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还将屁股扭了扭,尽量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嘿嘿一笑道:“这下得劲了吧铠哥!”。
铠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他,连忙看向场中,发现不知何时,场中的形势已然开始发生变化。
秦霜的脸色已经白的跟纸一样,法师不同于其他职业,是以自身的身体为桥梁沟通天地之间的元气,虽然自身也可以吸纳存储元气,但不到一定的层级,存储的元气要支撑如此长时间的七级魔法长河冰封,如果没有手上的元素之杖的话,光是发动魔法就能把她抽干。
在元素之杖存储的魔力消耗殆尽之前,她只能以自身身体为桥梁,引动天地元气,依靠元素之杖的不停转化持续地进行输出,可是输出消耗的魔力远大于转化的速度,这样下去,必然会很快就会枯竭。
她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其他人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哥哥秦悦是无论如何不能死的。
踏影身上的黑烟不断燃烧,将刚才已经快要蔓延到腰部的寒气不断吞噬,虽然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可是脚下的冰霜凝结的雪球也在逐渐的缩小,他虽然很惊讶于这个法师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但是,一切还在控制之中。
看着胸前的长枪依然在顽强地朝自己的胸口突进,甚至半截枪尖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踏影高耸的眉骨下深邃的带着红线的眼瞳微微一眯,带着嘴角的血线忽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震动四周,在南区的夜色下似乎金石般清越。
盯着眼前依然疯狂连踢的林光远,踏影周身黑烟一缩,脚下的冰球发出喀拉一声脆响,林光远脸色大变,知道一旦让踏影脱困,一切将无可挽回,自己死也就死了,踏影肯定也会陨落在此,可若是让他杀了秦氏兄妹,自己是死也无法瞑目。
林光远似乎一只蝙蝠一般划出一道轻灵的弧线,身影骤退,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啸,身上闪烁的银光似乎烈火烹油一般,恰似一个在南区漆黑的深夜疯狂燃烧的火把,几乎要将那个矮小身躯的生命燃烧一般激烈。
青烟暴烈出手,脱手之后似乎电光般射出,然后燃烧的林光远如流星一般,追寻在电光之后,又一次狠狠地撞向了青烟。
看到这一幕,踏影脸色一沉,知道林光远已经在开始损耗自身的修为,这竭力施为,换做平时的他也不会硬接,如今身体被困,除了硬扛,已经别无选择,虽然能想见自己也会身受重伤,可他有信心结果了他,至于身后的法师,也就去死吧!
在林光远合身撞向青烟的时候,秦霜终于法力耗尽,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踏影一身暴喝,脚下冰屑纷飞,如一团炸起了的烟花,远处的怀柔军蠢蠢欲动,尤其是两名骑在马上的骑将,脸色极其阴沉,握着刀柄的手骨节发白,恨声道:“大哥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军令,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
另外一人脸色也不好看,一动不动地看着场间的战斗,开口道:“大哥动了军令,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何况你也知道,这是大哥的心病,如果你我贸然插手,别说军令了,就是大哥的怒火,你担待得起?”,说到这里,他摆了摆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看着眼前接二连三,目不暇接的战斗,铠和胖子早就目眩神离。凯知道赫连叔叔是高手,但绝对没有这在场的任何一人的战力,说穿了,这样的战斗,恐怕一辈子都很难遇见一次,虽然周身疼痛难忍,可依然让他看得如痴如醉。
至于刚醒来的胖子,早就一脸呆滞的神情,就连嘴角挂下来的一丝清凉的口水都没有发现。
就在冰屑纷飞的瞬间,铠似乎注意到那魔孽的双腿也炸裂成了无数的碎块,可是奇异的是那黑烟却在他的身下滚动成了一团,摇晃之间就渐渐变成了两条似实实虚的双腿,而诡异的是与其说是那是腿,不如说是两条反关节蹄来的更恰当,就跟牛的一样,却给人极其灵活的感觉。
在这两条腿的支撑下,林光远的速度和灵活的优势可以说荡然无存,看着林光远化作一团流光飞撞而来的身影,踏影又一次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因为他相信他可以在黑烟耗尽之前杀了林光远,虽然那个法师消耗了他很多的魔气,可是,经过精心的计算让他很清楚,林光远肯定会死。
铠看着这一切,就在他震惊莫名的时候,身畔忽然也是一声炸响,箕坐在他两不远处很久没有生息几乎跟死了一样的秦悦忽然动了。
右手前伸,撑地一掌,震得铠和胖子似乎都感觉到地面微微颤抖,然后身形贴着地面似乎离弦之箭一般就朝着刚刚发动的魔孽的身影冲了过去,急速激荡之下,黑发飞扬,俊朗苍白的面孔因为嘴角微拧,多了一丝戾气。
铠分明看见,他激掠之下的右手又一次重击地面,速度更上一层楼,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冲进了战场。
而他后掠的左手拿着一把即便在黑夜里也显得非常显眼的兵器,因为它周身缭绕着电光,游弋不定,似乎暗夜里的一盏灯,只是这盏灯此刻却是杀气四溢。
说它是匕首,不对,因为他足有一掌宽,说它是剑也不对,因为它只有一掌长,如果不是又突起的尖端和手柄的话,那几乎可以说就是一块方形的铁块,当然如果你忽视它的锋利的话。
“雷鸣刃!”,霍然回首的踏影看着那道逼近的身影将那把武器狠狠地捅进自己刚刚化形的腰间,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