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激战
很快，林氏兄妹就发现，秦霜似乎在嘴里低吟着什么，声音极其细微，若不是两人靠的近，几乎就不可能听见，但是两人却发现秦霜的两只手在身侧缓缓张开，左手五指似乎在抚琴一般，按照一种凌乱却又奇异韵律的节奏缓缓跳动，右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镶嵌着一枚巨大蓝色宝石的法杖，样式古朴，晃动间宝石的菱形尖端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的蓝色轨迹，异常美丽炫目。
想到了其中关键的林慕容脸色大变，想不到这个秦悦的妹妹平时看上去不谙世事，可是，她却极有可能是大陆罕见的法师，而且是最可怕的攻击型的法师。
随着秦霜手势的舞动，窗外的风雪似乎变的更密，有雪花从被那名魔孽击穿的房顶落下，飘飘荡荡，轻盈下落，在林慕容的眼前缓缓落下，看着眼前的这朵雪花落到铺设着豪华地毯的地板上，想起虽然门窗破碎，而地龙依然火热的林慕容更加确信了她的想法，因为这朵雪花竟然没有消融，即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地板上，在这厚绒织就的地毯上。
而且，在她的眼中不知何时这些散落的雪花竟然已经透射着一种淡淡的蓝色，散发着和它体积不成正比的深寒，而周围的气温也在急剧的降低，感受到刺骨寒意的林氏兄妹看着身前那个娇小的身影，眼中的充满了浓浓的惧意。
法师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在大陆受到尊敬的职业，因为受自身资质的局限，能成为法师的人几乎就是严格的万里挑一，没有过人的资质，所谓修习魔法，几乎就是一个笑话，林光远虽然官居四品，品轶在王朝都算是高级，何况还是北境实打实的封地实权将军，也算是有影响力的人物，交往的也算是权贵一流，可林慕翰和林慕容见过的法师也不过寥寥几人，可见法师资源的稀少，但是王朝又及其注重法师的培养，因为在和异族的对抗中，一个法师的重要性甚至能扭转一场战斗的胜负，而这样重要的人物，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林慕容眼神复杂，林慕翰眼神火热。
看到魔孽魔功骤然提升，林光远没有丝毫的犹豫，身形凌空而起，双手持枪，不刺不扫，而是带着凄厉的呼啸就朝眼前那团黑烟砸了下去，气势如泰山压顶，枪影如瀑布横贯，声威惊人。林光远枪法得自枪仙韩信，而韩信枪法追求的就是极致速度和骤然爆发的力量，林光远枪法自然也是如此，强势发动。
魔孽周身缠绕游走的黑烟似乎长鲸吸水，急剧向着双臂回收，融入两条肌肉贲张的双臂，在赤裸的双臂上形成亮黑的色泽，双臂的魔纹更加明亮。右脚在枪影乍现的时候在青石板的大街上骤然一蹬，脚下碎石飞溅，身体向前侧倾，突然加速，无视那条铁枪的来势，右手手肘后撤握拳，竟然电闪一般，直击林光远的腹部。
魔族肉身强横，到了踏影这个境界，只要魔气不枯，肉身就极其凝练，除非对手的武技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或者有神器级别的武器，否则很难击破他的防御。
青烟虽是枪仙当年用过的兵器，但这还不够，如果是后来枪仙枪法大成以后在半月湖用自己肉身和传说中的一颗天外飞石合炼而成的真正的神器司命，就是魔族的大君也得退避三舍，至于林光远，还没有这份功力，也无神器在手。何况，今天的踏影，也没打算再躲，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都不想再躲，所以一开始就是搏命的战法。
看到青黑的拳头带着青黑的拳势几乎奔雷一般袭来，林光远怡然不惧，空中拧身一侧，枪头斜掠，自下而上撩向踏影的腹部，枪尖发出尖锐的呼啸，带起片片残影。
踏影左手一格，速度竟然再提一分，激射林光远侧掠的身影，右手如勾，横扫林光远的面门，左手拳头引而不发，伺机而动，如果说林光远是一只身形灵巧的鹤的话，那么踏影就是暴怒之下的雄狮，两只身影迅速纠缠在一起，一场激战终于爆发。
两人全力施为，踏影的手，肘，脚，膝极其灵活，能从各种诡异的角度发动攻击，一连串的攻击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听见连珠似的爆响。他很清楚，枪善远攻，最怕近身，何况魔族攻击本以肉身见长，只要近身上去，他就有信心将林光远轰杀在拳下，至于代价，他在所不惜。
林光远身形轻灵，也不和踏影硬接，身体翻飞似乎空中飘荡的雪花，偶尔出枪似乎电光，专挑踏影的眼睛，腋下，腰眼等部位攻击，极其刁钻，少了枪仙韩信的空灵，多了战阵厮杀的狠辣。
不知何时，天空飘落的雪花已经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两道身影一灰一黑，交缠激荡，若即若离，如果不是达到跟他们相若的境界的话，甚至很难捕捉到他们运动的轨迹。两人身形因为运动速度太快，灰黑交织之下，在众人眼里似乎是一团混沌的颜色，跟皮球一样，偶尔触地，又迅速弹起，在空中左冲右突。
不说这两人已经是搏命的打法，躺在地上的铠只觉得浑身疼痛欲裂，但是因为赫连威武一直给他锻炼体魄，普通人要是刚才那一撞的话不死也是重伤。而且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对于伤势的修复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能力，但是由于这次受伤实在很重，显然指望着体魄在短时间内自我修复是不可能的。
眯眼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抱怨倒霉了，因为罪魁祸首也箕坐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勾着头，声息全无。但是，在两大高手激战的场间，就算用脚趾头想，也是很危险的，此时流溢的气劲已经阵阵从脸上掠过，万一殃及池鱼，那就是真倒霉了。
受了这无妄之灾，要说心里不气，鬼才信，可是气又怎么样？踏影，林光远，哪个是自己可以撒气的对象？就算是那个被人当皮球扔出来的家伙，虽然此时看来也是苟延残喘，但是看人家能在踏影的手下幸存，虽说受了极重的伤势，可就是自己能对付的？
想到这里，铠不由的想起了那该死的胖子，这小子色迷心窍，要不是他，哪来的这一出？想到这，铠又拧头看了几米外的胖子，还是一动不动，心里一急，不会真咋地了吧？
但是此时自己出了脖子能动之外，全身跟散架一般，几乎不能动弹，而此时场间的战斗也变的更激烈了。
轰然一声巨响，两条身影骤然分开，林光远双手横握枪柄的中段，身子倒飞出去，足足有二十余丈，在空中接连变幻了几次身形卸力，落地之后枪柄刺入地面，右脚后蹬，脚下雪浪翻涌，带着底下的石屑纷飞，后退了足有三丈有余才缓缓停了下来。
此时的林光远面色苍白，一身衣衫已经支离破碎，尤其诡异的是，暴露在外的身体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青黑的印记，并且身周有淡淡的黑气萦绕，如跗骨之蛆，粘腻不去。
看着远处的林光远，稳住身形的踏影又大步上前，一声暴喝，原本极淡的黑气又一次开始弥漫，甚至更浓。碧绿的眼瞳此前被淡淡的血色迷蒙，如今竟然变成一道极细却极亮的血线从左至右贯穿了眼瞳，看上去诡异异常。
在血线贯穿眼瞳的同时，弥散的黑气终于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其中，蒸腾不休，似乎是雪地上一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看到这一幕，林光远的脸色终于变了。魔族功法极其霸道，但是正因为霸道，所以对身体的伤害极大，所以魔族特别善于锤炼肉身，更喜欢以肉身作为对敌的第一武器。但是，肉身一定要和功法配合使用，才能不损自身且对功法有所增益，如果不计较后果的发动魔功的话，可能在爆发巨大战力的同时，后果就是肉身崩坏，对敌之时，无异于自杀，想不到踏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不过他转瞬就想起了在他现身的时候，踏影说他就没打算回去，不由缓缓起身，随着身形站起，一气入胸，身周亮起淡淡的银色光华，似乎透体而出，缭绕的黑气似乎滚油浇雪，一闪而灭。
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踏影，缓缓开口道：“那就如你所愿！”，声音沙哑，似解脱又似隐痛。
说完之后，林光远就开始加速，身形似电一般凌空而起，手中的青烟在他功法的催动下光华大显，似乎一道闪电，直扑那团黑色的火焰。
出奇的是，这次黑烟没有移动，就在原地摇摆蒸腾，只能隐隐看到里面踏影模糊的身形，以及偶尔闪过的一道红线，那是踏影如血的瞳孔带起的流光。
合身而上的林光远，青烟似乎一个飞速交织的梭子，就在那团黑烟之外如电光般缭绕，在短短的一息之间，就不知道刺出了多少枪，金玉交击般的声音似乎暴雨一般密集，整个人的身形因为极快的速度附着在青烟之后，似乎一道流光。
原本防御力极强的黑烟，此时终于在枪下显得凌乱，枪尖数次突入进去，刺到了踏影的身上，虽然踏影身体极其强悍，依然脸上流露除了痛苦之色，内部魔功的反噬，外部林光远的全力出手，终于让他淡漠的面容起了些微的变化。
踏影非常清楚，如果不全力催动魔功的话，和身形轻灵的林光远的一战必然是一场漫长的战斗，只有速战速决才是取胜的关键，这里是怀柔，是人族的重镇，如果说镇中没有其他人族的高手，那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何况，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了几股强大的气息在慢慢的接近。尤其是在不远处，一座足有五层高的古色建筑上，在凌空飞檐的一角，有一个白衣秀士双手负后，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平静地看着这边激烈的战斗，意态闲适，衣袂翻飞，露出了一柄非常随意地斜挎在腰间的长剑，剑鞘极长极窄，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里的战斗，如果不是自己魔功全力发动，甚至都不会感知到这个随意站在哪里，随风飘摇的男子。
踏影双手夹住了林光远的青烟，低头看着枪尖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缓缓接近自己的胸口，枪尖一点一点的刺入自己的肌肤，一道黑色血液在油亮的皮肤上似乎一条蚯蚓一般绵延而下，嘴里默念了一句：“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