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此生为谁困笼中
顾瞒瞒有一刻的清醒，使不上一丝力气，看不见，手下的触感却毛绒绒的，耳边能感觉到寒冷刺骨的疾风。
不过一时，整个人又很快陷入了昏迷。
“阿瞒，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很快就到了。”痕木衡续足灵力向前奔跑，周身的景物在虚化后退，却恨不得自己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为能让阿瞒少受一点苦。
这天色黑沉，上面还在飘着雪，越靠近山顶，雪风越急。
雪山之顶，是一座恢宏大气的冰宫——浮生宫，雪山以北是浩瀚无边的北海，雪山以南有少量居民。
这几百年来，浮生宫作为五大修灵学院之首，宫中弟子大多为人正派，但其中也不乏小人。
曾经有过浮生宫的弟子暗地里猎杀刚出生的小狼获取血灵，浮生宫的宫主虽后来赐死了那几个犯事的弟子，但贪狼一族和浮生宫那些人却都再无往来。
这几百年来比邻而居，也一直相安无事。痕木衡一直说浮生宫的这些人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只宫主涑禾颇得他尊敬。
其实严格说来，这涑禾宫主于他还有救命之恩和几分师徒情谊。
他少时贪玩遇险，幸得涑禾出手相救，还在他灵术的修习上指点过一两个月。
涑禾在武学、医药、政治、军事等方面都有经天纬地的大才，只是他本人早已踏出红尘之外，不问世俗琐事，到如今为止，也只收了空桐墨染和産玉烙两名弟子。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算是如今名声大噪的空桐墨染和産玉烙都没办法像他们的师傅涑禾那样……空桐墨染在政治、军事、武学上得了他的真传，産玉烙这个大弟子更是只精通了医药。
说到底，这个世间，再寻不出第二个涑禾。
……
“狼王此行，所谓何事？”
守门的几个浮生宫弟子看见痕木衡的出现，皆大感意外。尤其他的怀里，还揽着一个浑身是血，满目全非的女子，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里面，大概有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可惜生息全无，已成死胎。
“人命关天，我要见你们涑禾宫主！”
“大宫主于三日前闭关修炼了……”
“放肆，你们敢骗本王！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狼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并非是见死不救之人，只是大宫主确实正在闭关。”
守在门口的几人甚是有休养，还在耐着性子和痕木衡解释，那女子奄奄一息，他们看在眼中，也十分不忍心，只是大宫主确实正在闭关。
“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在这个时候闭关，就算是闭关又如何，我血洗了你这浮生宫，看看他还要不要出来！”
痕木衡大为光火，浑身都是摄人的煞气，说完飞出一掌，挡在他面前的那几人冷不防被打倒在地。
“狼王，我们好意与你解释，你不要欺人太甚！”
宫中弟子见他当真手下不留情面，一批一批飞身过来将其围住。
痕木衡不欲与这群喽啰浪费时间，化身原形怒吼一声，整座雪山都好似在震动……
“外面发生了何事？！”
因为师傅闭关，産玉烙这两日代为管理宫中事宜，宫中事物堆积，他已经有两日未合眼了，刚刚突然听见这一声怒吼，脚下的地都跟着晃了晃。
産玉烙刚问完，外面就有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不好了大师兄，狼王闯宫，非要见大宫主！”
“什么？！痕木衡……”他不是在公主府吗？
産玉烙心中疑惑，“带我去看看。”
産玉烙到时，正看见痕木衡维持着巨型的样子与一众弟子虎视眈眈，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看不出是何模样，不过倒是伤得很重，几乎没有生气。
那女子的体内，似乎有两种灵力气息，以他现在的修为，就只能探查到这里。
众人见産玉烙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
痕木衡看见他，一双绿眸变得更加幽深，都是他的妹妹，才会将阿瞒害成如今这副模样！
痕木衡不由分说地朝他吼了一声。
“狼王，你今日为何要大闹我浮生宫？”産玉烙蹙起眉心，他也是在公主府这一月，透过阿瞒才与痕木衡熟识。
虽也是因为阿瞒的原因，他们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但也没有真正红过脸的时候，怎么今日，他对他……却带了几分杀意？
痕木衡吼完之后，又化成人形，一手揽着顾瞒瞒，看向産玉烙，一字一句落地有声：“産玉烙，我要找涑禾宫主，求他救命。”
“救谁？你怀中的女子，她是？”
産玉烙抬手指了指，痕木衡怀中的女子……那头一直无力地垂着，看不见脸，只是那脸上却一直有血滴下来，砸在玉石砖上落成花一般的姿态，糜丽非常。
“她是……阿瞒！”痕木衡气得鼻翼张大了几分，鼻孔中吹出浊气，声音也有一瞬间的沙哑哽咽。
一只手缓缓抬起顾瞒瞒的下巴，那样一张已经不能被称作脸的东西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听见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
“她是阿瞒。”
“……不可能，阿瞒不是在公主府吗？”産玉烙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他在听见痕木衡这话时身体的血液不由自主地瞬间冷了下来。
问完之后，几欲失了言语，瞪大了眼睛一寸一寸地去看被痕木衡搂在怀中的人，妄图寻找出她不是她的证据。
当视线停留在那八个月大的孕肚之上时，他的头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这不可能，她……她不是，她不是……”
“这一切，都是你的好妹妹産玉雪害的！”
痕木衡咬着牙说出産玉雪这三个字，目光凶狠，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看见産玉烙吃惊的表情，痕木衡又将卿歌死前和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産玉烙听，那一字一句皆是産玉雪联合紫澜琉璃谋害阿瞒的经过。
“玉雪，她答应了我，她会改的……”
産玉烙脚下如灌铅，想要去触碰几步之遥已经破碎得如同布娃娃一样的人，却又觉臂膀之上有千金重，口中的呢喃渐渐无声。
若真是玉雪做的，他将永生永世都无法原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