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可怜虫北慕北暮
呵紫澜琉璃长袖下的手攥紧，看着站在祭坛前的那一抹纤长背影，唇边的一抹冷笑被轻薄的面纱覆盖，化成绵长的心酸任自己在心底清晰地浅尝。
今日的这场宴会，这一次祭天，无一不在嘲讽她说——看吧，紫澜琉璃，你曾经躲在紫澜明月的光华下活着，现在，她的女儿又出来，轻易的抹杀掉了你的那一点卑微的自尊。
你真可怜，你真是个可怜虫！
可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紫澜琉璃原本总含着愁绪的一双眸突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突然周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厌恶。
受着这情绪的波动，属于圣女之物的冰莲在体内隐隐释放着灵气压制体内乱窜的气流，半响，紫澜琉璃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差一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祭天仪式过后，众人纷纷离开天道台，去了凌霄殿，接下来的早午晚宴皆在凌霄殿中进行，今日君臣的主要任务便是吃喝玩乐，难得不用为了国之大事而操劳。
顾瞒瞒在早宴上随便吃了一些便去凌霄殿的偏殿休息去了，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只要在午宴和晚宴时候再分别出现一次吃顿饱饭就行。
午宴时分，又多了些人，都是些朝臣的家眷。
紫澜天问特意许她坐在他的身侧左手边，而他的右侧则坐着自她来这紫澜国后一直未曾露过面的当朝皇后，北慕的母后。顾瞒瞒礼貌性地喊了她一声皇舅母，她这皇舅母眉目温和，倒是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在里面。
只是偶然听宫中的宫婢说，这皇后已经闭门礼佛多年，挂着个皇后之名，实则早已是红尘之外的人了，这皇舅母与皇舅父之间，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相敬如宾……顾瞒瞒看了看这满大殿的热闹景象，一边暗暗观察着自家皇舅母和皇舅父，只是很挫败地发现，他们之间，完全零交流。
皇舅母只不过在凤椅上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皇舅父倒是半分意外都没有，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反倒是北慕眼中露出了些许难过的情绪。
紫澜北慕板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母后离开的那处转角口，小脸上的表情有一刻松动失望，片刻转过头来，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竟像一个小大人一般借酒浇起了愁。
顾瞒瞒看不得他像这样，一时母性大发，走到紫澜北慕的身侧，坐在邻座的一个大臣见状，连忙起身将座位让与她，顾瞒瞒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做公交也有给孕妇让座的不成文规定呢不是？
顾瞒瞒坐下时，紫澜北慕朝她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勉强的笑容。
“北慕，你不开心？”顾瞒瞒忍不住抬手拉了拉紫澜北慕两侧肉肉的面颊，实在见不得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变成一张苦瓜脸，她原说北慕怎么会长的这般好看，原来是皇后的功劳。
紫澜北慕的脸被顾瞒瞒蹂躏了半响，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这个小大人是不打算说了，顾瞒瞒有些挫败，也不去打扰他了，但是也没走，同着这小子一起发了半响的呆。
“阿瞒姐姐，你会嫌弃自己的小孩儿吗？”不知过了多久，紫澜北慕开口。
看来北慕遇见了所有小孩儿小时候都会遇见的困扰。
“不会，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的。”顾瞒瞒微笑，说的笃定，可心里却没有那般笃定，她在上一世可是个弃儿。
但是没关系，这一世，肚子里有的这个孩子，不管是因什么方式来的那都是上天对她天大的恩赐，她会对他很好，很好很好。
她不会让他像上一世的自己一样，无人保护，无人喜爱，苦乐悲欢都独自承受。
宝宝，娘亲定要把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顾瞒瞒摸摸紫澜北慕的头，以作安慰。
紫澜北慕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离得顾瞒瞒更近一些，抬起头，眼中好似有点点泪光：“若是，若是阿瞒姐姐以后有两个孩子呢，会不会就不喜欢另一个了？”
“什么？”顾瞒瞒看清他眼中积蓄的大滴眼泪，放在他发顶的手顿了顿，北慕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他会这般难过？
“阿瞒姐姐，你知道北慕的‘慕’是哪个‘慕’吗？”紫澜北慕垂下头，在顾瞒瞒好奇的目光中，用手指蘸了蘸杯中的酒，在案桌上写了两个字。
一个“慕”，一个“暮”。
“北慕其实还有个皇兄，唤做北暮。”紫澜北慕一面说，一面指着案桌上的字。
顾瞒瞒满脸呆滞：“那你皇兄”
“北慕的名字是母后取的，母后长年礼佛，把自己关在寝殿中，北慕时常去看她，可母后对北慕也升不起多少热情，北慕曾经问过母后为何要为北慕取这个名字，母后总是沉默着不答，再后来，北慕也就不好奇了，直到有一天北慕悄悄去母后的寝殿找她，发现母后的手里抱着一个小木牌，还怔怔地看着那木牌上的字发神，上边刻着吾儿北暮之灵位几个字。”
“母后为我取名北慕，只是为了怀念皇兄北暮，母后定是不爱北慕的是不是？”小小男子汉在这一刻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却不敢让自家父皇看见，躲在顾瞒瞒的怀里，底底地啜泣，周围喧闹声不断，一时倒是没人注意到这边来。
“北慕，肯定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顾瞒瞒轻着声安慰，心里有些为北慕感到心酸，“同样的，你的母后这么多年要独自承受丧子之痛，她心里定是很痛苦的，所以北慕，身为人子，你也要多体会你母后心底的苦楚。”
“是这样的吗？”紫澜北慕吸了吸鼻子，忍住不再哭，顾瞒瞒的话让他心里更好受了一些，他只是嫉妒他这个从未谋面的皇兄，相比于他，母后要承受的可是丧子之痛，所以，母后要更痛苦得多。
“就是这样的。”顾瞒瞒点点头，神色柔和，拿出袖中的帕子帮他擦了擦眼泪鼻涕，心中却是又有重重的疑团。
貌似这紫澜皇室，也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